樂胥娘娘在得知素素懷有龍胎的消息時，那端莊的鳳眸中瞬間迸發出難以言喻的光彩。作為天族太子的母親，她盼這一刻盼了太久。腹中的不僅是一個孩子，更是天族未來的希望，是鞏固夜華太子之位的磐石。她幾乎要立刻起身前往那一覽芳華，親眼去看看那個即將為天族延續血脈的凡人女子，親手撫摸一下那承載著她所有期盼的小小生命。
    然而，腳步剛邁出殿門，理智便如冰水般澆熄了她心頭的熱切。她是天君的兒媳，是未來的天後，她的一言一行都關乎天族的顏麵與規矩。一個凡人，無名無分，如何能誕下太子的嫡子？天君對此本就心存芥蒂，若她表現得過於欣喜，甚至親自前去探望，豈不是在公然挑戰天規，給天君和夜華添麻煩？夜華已經為了這個素素，承受了太多非議，她不能再火上澆油。
    “罷了，”樂胥娘娘長歎一聲，緩緩退回殿內，對著空無一人的殿宇低語，“隻要孩子平安，一切……為了夜華，為了天族，我忍。”她強壓下所有的母性溫情，隻在心中默默祈禱，願那凡人女子能順利誕下麟兒，至於她本人……樂胥娘娘閉上眼，不再去想。
    與樂胥娘娘的隱忍不同，素錦天妃在得知素素懷孕的消息時，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慌了神。她苦心經營多年，好不容易才在夜華身邊占據一席之地，眼瞅著就要成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妃，這個孩子的到來，無疑是給她最沉重的一擊！一個凡人的孩子，若是生下來，尤其是個男孩，那她素錦還有何立足之地？不行，絕不能讓這個孩子平安降生！
    素錦在寢宮內焦躁地踱步，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必須想個萬全之策，既要除掉素素，又不能讓自己惹上嫌疑，最好還能讓夜華徹底厭棄那個女人。一個惡毒的念頭，如同毒蛇般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幾日後，素錦換上了一身素淨的衣裳，臉上帶著幾分憔悴卻又故作大度的笑容，來到了素素居住的偏殿。彼時，素素正憑欄遠眺，撫摸著尚且平坦的小腹，臉上是初為人母的溫柔恬靜。
    “素素妹妹，”素錦的聲音柔得像水，“過去是姐姐不對，心胸狹隘，誤會了你和太子殿下。如今想來，你能得太子垂青，必有過人之處。聽聞妹妹有了身孕，姐姐特來探望，也想與妹妹冰釋前嫌，可好？”
    素素本就心思單純，見素錦如此“真誠”，心中的芥蒂也消了大半，便點了點頭。
    素錦見狀，心中暗喜，麵上卻愈發溫和：“這九重天的景致，妹妹平日裏怕是也看厭了。姐姐知道一處地方，名為誅仙台，那裏視野開闊，能看見雲海翻騰，氣象萬千，妹妹可願隨我一同前往散散心？”
    素素從未聽過誅仙台之名，但看著素錦懇切的眼神，又想著能與她和解，便沒有多想，答應了。
    兩人來到誅仙台。那是一處懸於九天之上的高台，台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罡風凜冽，帶著一股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素素站在台邊，隻覺頭暈目眩，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素錦看著她驚懼的模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忽然靠近素素，壓低聲音，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素素，你以為你憑什麽能留在夜華身邊？憑你這卑賤的凡人之軀，還是憑你腹中這個孽種？夜華是天族太子，他的妻子隻能是我！你和你的孩子，都該死！”
    素素大驚失色，正要開口，素錦卻猛地抓住她的手，往自己身上一拉，同時淒厲地尖叫起來：“啊——！”
    就在這一瞬間，素錦鬆開手，身體如同斷線的風箏般朝著誅仙台下墜去！
    “素錦！”一聲焦急的呼喊傳來，夜華如一道閃電般疾馳而至，在素錦即將墜落深淵的刹那，眼疾手快地將她拉了上來。
    素錦驚魂未定地撲進夜華懷裏，臉色慘白，渾身顫抖，指著一旁同樣嚇得呆立當場的素素，泣不成聲：“夜華……是她！是素素妹妹……她不肯原諒我，她說我擋了她的路，她說她腹中的孩子才是天族唯一的正統……她……她推我……”
    夜華猛地看向素素，眼中充滿了震驚與……失望。他看到素素站在台邊，看到素錦衣衫淩亂、驚魂未定的模樣，聽到那聲聲泣血的指控，心頭一痛。
    “不是我……我沒有……”素素臉色蒼白如紙，嘴唇哆嗦著，想要解釋，卻發現一切話語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此事很快便傳到了天君的耳中。天君本就對素素懷有偏見，如今聽聞她竟敢在誅仙台謀害天妃，簡直是膽大包天，罔顧天規！當即龍顏大怒，下令將素素押至大殿審問。
    大殿之上，素錦哭哭啼啼，言辭鑿鑿，一口咬定是素素所推。旁的仙娥也作證，看到兩人在台上爭執，隨後素錦便掉了下去。素素百口莫辯，她一個凡人，如何與天妃抗衡？她隻能將唯一的希望寄托在夜華身上，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夜華看著素素無助的眼神，心如刀絞。他知道素素本性純良，或許其中有誤會，但素錦言之鑿鑿，又有“人證”，加上天君震怒，他縱有萬般不願，也無法公然違抗天君的旨意，更無法拿天族的規矩和太子的威嚴去賭一個“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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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君息怒，”夜華上前一步，聲音沙啞，“素素初來乍到，不懂天規，又懷有身孕，情緒不穩，或許並非有意……”
    “放肆！”天君一拍龍椅扶手，“並非有意？若非你及時趕到，素錦早已魂飛魄散！一個凡人，竟敢如此歹毒，留她何用！”
    素錦在一旁適時地哀哀哭泣：“天君，求您開恩……素素妹妹也是一時糊塗……隻是……隻是臣妾的眼睛……剛才下墜時被罡風所傷，怕是……怕是要瞎了……”她說著，捂住雙眼，指縫間似乎有血絲滲出。
    天君見狀，更是心疼，看向夜華：“夜華，此事你打算如何處置？”
    夜華沉默了。他知道，天君這是在逼他。素錦傷了眼睛，若不嚴懲素素，難以服眾，更無法安撫素錦一族。他看著素素，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疼愛的女子，此刻卻要因為他而承受這無妄之災。
    許久，夜華抬起頭，眼中是一片深不見底的痛苦與決絕。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震驚，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決定：“孫兒……願代素素受過。”
    “胡鬧！”天君怒斥，“她犯下的錯，豈能由你代受！”
    素錦哭道：“夜華……臣妾不怪素素妹妹，隻是……臣妾這雙眼睛……怕是再也看不見了……若能有雙眼睛……”她的話點到即止，卻足以讓所有人明白她的意思。
    夜華的心沉到了穀底。他知道，這是唯一能保全素素性命的方法了。他閉上眼睛，再睜開時，隻剩下冰冷的平靜：“天君，素素犯下大錯，罪無可恕。素錦天妃眼睛受損，皆因她而起。為償此罪，便……剜去素素雙眼，賜予素錦，以作補償。”
    “夜華！”素素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淚水決堤而出，心如刀絞。原來，在他心中，她竟是如此不堪，他竟真的信了素錦的話，要剜去她的眼睛！
    夜華不敢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會心軟，會不顧一切。他隻是硬著心腸，補充道：“素素身懷六甲，不便受其他刑罰。此事因兒臣而起，兒臣管教不力，願自請受三個月雷刑，以儆效尤。”
    天君看著夜華決絕的模樣，又看了看哭得梨花帶雨的素錦，最終冷哼一聲：“準奏！”
    冰冷的剜眼之刑，在素素撕心裂肺的慘叫聲中落下帷幕。她失去了光明，也失去了對夜華最後一絲眷戀。她被送回了偏殿，如同一個被丟棄的破布娃娃，整日以淚洗麵，卻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淚。她不知道，在她承受剜眼之痛的同時，夜華為了替她分擔罪責，為了保全她腹中的孩子，正在承受那九重天最嚴酷的雷刑，每一道天雷都劈在他的仙骨之上，痛徹心扉，卻從未吭過一聲。這一切，他從未讓素素知曉，也永遠不會讓她知曉。他隻願，她能平安生下孩子，哪怕從此恨他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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