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北王府門前那場足以震動整個京城的風暴，最終在老鎮北王親自出麵，容璟當眾擲還發簪並冷言“此物不祥，臣不敢留”，以及傅沉舟撂下“若再越雷池半步，休怪孤不顧血脈情分”的冰冷警告後，暫時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僅僅是暴風雨來臨前，那壓抑得令人窒息的死寂。
    傅沉舟沒有在王府多做停留，他甚至沒有再去看癱軟在地、幾乎昏厥的江弄影一眼，隻是如同拎一件失而複得的物品般，將她重新擄上馬背，在無數道驚懼、探究、鄙夷的目光中，帶著東宮鐵騎，踏著夜色，返回了那座金碧輝煌的囚籠——東宮。
    這一次，他沒有將她扔回側殿。
    他直接將她帶回了自己的主殿。
    殿門在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外界的一切。殿內燭火通明，映照著傅沉舟那張俊美卻如同覆蓋著萬年寒冰的臉。
    他鬆開了鉗製她的手。
    江弄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頭，軟軟地跌坐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麵上，甚至沒有力氣爬起來。她頭發散亂，衣衫褶皺，裸露的手掌和膝蓋因為之前的掙紮和摩擦，泛著血絲和青紫。她低著頭，長發遮住了臉，隻有微微顫抖的肩膀，泄露出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傅沉舟站在她麵前，玄色的衣袍下擺幾乎觸及她的身體。他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深邃如寒潭，此刻卻翻湧著未散暴怒與某種更深沉、更複雜情緒的眼眸，死死地盯著她。
    殿內靜得可怕，隻有燭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劈啪聲，以及江弄影極力壓抑的、細微的抽氣聲。
    良久，傅沉舟終於動了。
    他緩緩蹲下身，與她平視。冰涼的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顫，輕輕撩開她頰邊散亂的發絲，露出她蒼白如紙、淚痕交錯的臉。
    江弄影猛地一顫，下意識地偏頭想躲開他的觸碰。
    這個細微的動作，瞬間刺痛了傅沉舟那根最敏感的神經。
    “躲？”他低啞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被砂石磨過的粗糲感，指尖轉而用力，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轉過臉來，直麵他眼中那令人心悸的風暴，“現在知道躲了？去找容璟的時候，怎麽不見你躲？”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用力摩挲著她下頜細膩的肌膚，那力道，帶著懲罰，也帶著一種近乎貪婪的確認——確認她還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江弄影被迫看著他，看著他眼底那片赤紅的、如同業火焚燒的瘋狂，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我沒有……我沒有找他……”她聲音破碎，帶著哭腔，試圖做最後的辯解，“我隻是……隻是想救我父親……”
    “救你父親？”傅沉舟像是聽到了什麽極其可笑的話，低低地笑了起來，那笑聲裏沒有半分暖意，隻有刺骨的冰冷和嘲諷，“所以，在你心裏，孤就是那般無能，連你父親的安危都無法保障？還是說，在你心裏，容璟，他就比孤更值得你信任和依靠？嗯？”
    他的邏輯如同一個密不透風的囚籠，將她所有的解釋都扭曲成背叛的證據。
    “不是的！不是這樣！”江弄影被他話語裏的偏執逼得幾乎崩潰，眼淚洶湧而出，“是你！是你用父親的性命威脅我！我除了求他，我還能怎麽辦？！傅沉舟，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麽辦？！”
    她終於喊出了他的名字，帶著無盡的委屈、憤怒和絕望。
    這一聲“傅沉舟”，仿佛一道驚雷，劈開了他眼底瘋狂的迷霧，讓他有瞬間的怔忪。但隨即，那絲怔忪便被更深的暴戾所取代。
    “怎麽辦？”他重複著這三個字，猛地湊近她，兩人鼻尖幾乎相抵，他溫熱的、帶著酒氣和凜冽氣息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聲音壓得極低，如同惡魔的低語，“你隻需要相信孤，依附孤，取悅孤！”
    他的手指順著她的下頜滑下，撫過她纖細脆弱的脖頸，感受著她脈搏急促的跳動，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迷戀。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他的聲音裏帶上了一種扭曲的痛楚和極致的占有欲，“想著逃離孤，去找別的男人！”
    “我沒有想逃離你！”江弄影被他話語裏的汙蔑和那可怕的占有欲刺激得口不擇言，“我隻是不想死！不想我父親因我而死！傅沉舟，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道理？”傅沉舟猛地收緊撫在她脖頸上的手，雖然沒有用力，但那絕對的掌控感和威脅意味，讓江弄影瞬間噤聲，驚恐地看著他。
    “孤就是道理！”他盯著她，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偏執和瘋狂，“江弄影，你給孤聽清楚！你的生路，死路，都隻在孤的一念之間！你父親的生死，也隻在孤的一念之間！”
    “別再試圖挑戰孤的耐心，別再試圖觸碰孤的底線！”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宣告，“否則，孤不介意，讓你親眼看著，什麽是真正的……地獄。”
    話音落下，他猛地俯身，攫取了她因為驚懼而微微張開的唇！
    這不是一個吻。
    這是一個懲罰，一個烙印，一場單方麵的征服和宣告。
    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帶著未散的怒火，也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隱藏在瘋狂背後的，害怕失去的恐懼和絕望的索取。
    江弄影僵硬地承受著，如同一個沒有靈魂的木偶。眼淚無聲地滑落，混合著他霸道的氣息，鹹澀而冰冷。
    她感覺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牢牢纏住的飛蛾，越是掙紮，那黏稠的絲線就纏繞得越緊，直至窒息。
    而傅沉舟，這個編織了這張巨網的獵人，此刻正用這種極端的方式，確認著獵物的歸屬，也在那唇齒交纏的掠奪中，品嚐著一種摻雜著痛苦和毀滅的、淬毒的愛意。
    殿內燭火搖曳，將兩人糾纏的身影投射在牆壁上，扭曲，變形，如同他們之間這段從一開始就注定充滿痛苦與拉扯的關係。
    這一夜，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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