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烏龍驚魂與壓不住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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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境的戰事,如同拉滿的弓弦,在經曆了一番慘烈至極的搏殺後,終於迎來了轉機。傅沉舟以重傷為代價,硬生生扛住了狄族最凶猛的一波進攻,穩住了雲州防線。後續援軍和糧草陸續抵達,加之狄族也因久攻不下、損失慘重而士氣受挫,戰局逐漸陷入膠著。傅沉舟審時度勢,知道短期內難以徹底擊潰敵軍,但穩住陣腳、迫使狄族退兵的戰略目的已初步達成。他留下鎮北侯主持大局,自己則因傷勢過重,需立即返回京城治療休養。
    返程的消息被嚴格封鎖,一是為了穩定軍心,二也是為了安全起見。傅沉舟躺在特製的、鋪了厚厚軟墊的馬車上,由最精銳的親衛護送,一路疾行。他臉色蒼白如紙,傷口在顛簸中陣陣作痛,但精神卻因脫離了那片血腥殺場而鬆弛了些許。他閉目養神,手中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枚貼身戴著的、救了他一命的小小玄鐵片,腦海中不時閃過離京前那張強作鎮定卻難掩擔憂的臉。
    而此時的東宮,卻正經曆著一場前所未有的風暴。
    一封來自北境的、標注著“八百裏加急”的戰報,被誤送到了樞密院某位與東宮素來不睦的官員手中。不知是出於疏忽還是別有用心,這封本該直達天聽或東宮的軍報,其內容——關於太子殿下身先士卒、重傷力竭、一度生命垂危描述略顯誇張)——竟被泄露了出去,並且在傳播過程中,漸漸失了真,演變成了“太子殿下於雲州城外力戰殉國”的駭人消息!
    這消息如同瘟疫般迅速在京城蔓延,自然也傳到了東宮。
    第一個聽到這消息的圓圓,當場就軟了腳,連滾爬爬地衝進椒房殿,話未出口,眼淚就先流了下來:“良……良娣!外麵……外麵都在傳……殿下他……他……”
    江弄影正在核對一批新到的藥材,聞言手中名貴的紫毫筆“啪嗒”一聲掉在賬冊上,濺開一片墨跡。她猛地抬頭,心髒像是驟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幾乎停止了跳動。
    “傳什麽?”她的聲音幹澀得厲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
    “傳……傳殿下在雲州……力戰……殉國了!”圓圓終於哭喊著說了出來,伏倒在地,泣不成聲。
    一瞬間,江弄影隻覺得天旋地轉,耳邊嗡嗡作響,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殉國……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她的靈魂上。
    他……死了?
    那個在雪洞裏握著她手的男人?
    那個在書房裏與她爭執、氣息灼熱地逼近她的男人?
    那個粗暴地吻過她、讓她又氣又……心悸的男人?
    那個說著“等孤回來”的混蛋……死了?
    不……不可能!
    他那麽厲害,那麽固執,像塊又臭又硬的玄鐵,怎麽會……
    可是……北境那麽危險,刀劍無眼,他舊傷未愈……那日她心頭莫名的不安和悸動……
    巨大的恐慌和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心髒被生生剜去的劇痛,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她踉蹌著後退一步,撞在身後的多寶閣上,架子上的玉器擺件搖晃著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假的……一定是假的……”她喃喃自語,試圖用理智說服自己,她是清醒的大女主,不能輕易被流言擊垮。可眼淚卻不受控製地奪眶而出,模糊了視線。她抬手用力擦去,更多的淚水卻又湧了出來。
    她想起他離京前那個未達眼底的笑,想起他扣住她手腕時的力度,想起他轉身離去時決絕的背影……每一個畫麵,此刻都變成了淩遲的刀。
    “去……去查!立刻去查清楚!消息來源是哪裏!”她強撐著發軟的雙腿,對跪在地上的圓圓嘶聲道,聲音卻破碎不堪。
    然而,還沒等圓圓去查證,更“確鑿”的消息接踵而至——有“目擊者”信誓旦旦地說看到了太子殿下的靈柩正在回京的路上!甚至連樞密院都開始隱隱有準備國喪的跡象!
    這些“證據”如同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江弄影強撐的信念。
    他……真的回不來了。
    那個說著要回來跟她“算賬”的瘋子,食言了。
    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她再也支撐不住,順著多寶閣滑坐在地,雙臂緊緊環抱住自己,仿佛這樣才能汲取一點溫暖。她沒有嚎啕大哭,隻是將臉深深埋入膝蓋,肩膀劇烈地顫抖著,壓抑的、破碎的嗚咽聲在寂靜的殿內低低回蕩,像失去了伴侶的孤雁哀鳴。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眼淚流幹,隻剩下麻木的空洞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她拒絕了所有飲食,隻是呆呆地坐在窗邊,望著北方,仿佛那樣就能看到那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圓圓和宮人們跪了一地,哭著勸慰,卻都無法讓她有絲毫反應。整個椒房殿籠罩在一片絕望的悲戚之中。
    就在這愁雲慘淡之際,東宮側門,一輛不起眼的馬車悄然駛入。
    傅沉舟在常保的攙扶下,忍著傷痛,艱難地下了馬車。他迫不及待地想回來,想親眼確認那個嘴硬的女人是否安好,是否……有那麽一點點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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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踏入東宮,感受到的卻不是往日的井然有序,而是一種異樣的、死氣沉沉的寂靜。宮人們看到他,如同見了鬼一般,目瞪口呆,隨即便是狂喜和慌亂地跪地行禮,卻個個眼神閃爍,帶著難以掩飾的驚恐。
    傅沉舟眉頭蹙起,心中升起不祥的預感。他無視眾人的異常,徑直朝著椒房殿走去。
    越靠近椒房殿,那股悲戚的氛圍就越發濃重。殿門外,甚至隱約傳來了壓抑的抽泣聲。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腳步不由得加快,牽動了傷口,一陣劇痛,但他此刻已顧不上了。
    他猛地推開椒房殿的門。
    殿內的景象,讓他瞬間僵立在門口。
    素日裏溫暖馥鬱的椒房殿,此刻竟撤去了所有鮮豔的裝飾,換上了素色的帷幔其實是江弄影之前讓準備給傷兵用的白布,被宮人誤掛)。江弄影穿著一身略顯寬大、顏色暗沉的衣裙並非孝服,隻是她心神恍惚隨手拿的),背對著門口,蜷縮在窗邊的軟榻上,單薄的肩膀微微聳動,遠遠看去,整個人籠罩在一片灰敗和絕望之中。圓圓等宮人跪在一旁,低聲啜泣。
    這……分明是一副未亡人哀慟欲絕的場景!
    傅沉舟的大腦空白了一瞬。殉國的流言他是知道的,在回程途中已有暗衛稟報,他當時隻覺荒謬,並未放在心上。可他萬萬沒想到,這流言竟傳成了這樣!更沒想到……她會信了!還……傷心成這樣?!
    看著那個平日裏在他麵前張牙舞爪、伶牙俐齒、甚至敢跟他頂撞的女人,此刻竟為了一個“已死”的他,脆弱無助得像風中殘燭,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著心疼、好笑、以及一種極其惡劣的滿足感的情緒,如同岩漿般猛地衝上傅沉舟的心頭!
    他幾乎能想象出,她聽到“死訊”時,那強裝鎮定卻最終崩潰的模樣;能感受到她此刻那無邊無際的悲傷和絕望……
    這一切,都是因為他。
    這個認知,像最烈的酒,瞬間點燃了他所有的感官。那連日征戰積累的疲憊和傷痛,那在生死邊緣掙紮的恐懼,仿佛都在這一刻,被她這濃烈到極致、毫不掩飾的“哀悼”所撫慰和彌補。
    他下意識地想上前,想將她擁入懷中,告訴她他回來了,他沒事。
    可是,腳步剛動,一個更惡劣的念頭冒了出來——他想多看一會兒。
    他想看看,這個口口聲聲說著“並非明智”、“自身難保”的女人,到底為他“傷心”到了何種地步。
    於是,他停在門口,沒有立刻進去。目光緊緊鎖在那道蜷縮的背影上,薄唇緊抿,似乎在極力壓抑著什麽。
    然而,那微微上揚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嘴角弧度,卻如同頑石下掙紮而出的小草,無論如何也壓不下去,最終,化作了一個清晰無比的、帶著無盡饜足和惡劣興味的笑容。
    這笑容落在一旁偷偷抬眼的常保眼裏,嚇得他趕緊低下頭,心中駭然:殿下這……這笑得也太瘮人了!良娣都傷心成這樣了,殿下居然還笑?!
    似乎是感受到了身後那存在感極強的目光,蜷縮在榻上的江弄影,肩膀的聳動漸漸停歇。她緩緩地、極其緩慢地回過頭來。
    淚痕未幹的臉上,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那雙原本靈動的杏眼,此刻紅腫得像桃子,裏麵盛滿了尚未散盡的巨大悲慟和一片死寂的空茫。
    然後,她的目光,撞上了門口那道逆光而立、雖然臉色蒼白、身姿卻依舊挺拔的玄色身影。
    撞上了他那張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此刻正帶著她從未見過的、極其欠揍的、壓都壓不住的得意笑容的臉!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江弄影空洞的瞳孔,一點點聚焦,難以置信地、死死地盯住門口那個“死而複生”還笑得一臉蕩漾的男人。
    傅沉舟看著她那呆若木雞、仿佛見了鬼般的表情,嘴角的笑容越發擴大,幾乎要咧到耳根。他慢悠悠地開口,聲音帶著重傷後的沙啞,卻充滿了戲謔和毫不掩飾的愉悅:
    “怎麽?孤還沒死呢,你就急著給孤守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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