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梧桐苑的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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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沉舟那夜守在門外的沉默,以及次日清晨宮人送來的、據說是太子親自吩咐熬製的、對傷口愈合極佳的珍稀藥膳,都像投入江弄影心湖的石子,蕩開了一圈圈難以平息的漣漪。兩人之間的關係,仿佛進入了一種微妙而脆弱的平衡。他不再刻意用沈芷幽來刺激她,她也不再像刺蝟一樣豎起全身的防備。偶爾在宮道上遇見,他會看她一眼,目光深沉難辨,她則會微微垂首,算是打過招呼,然後匆匆避開。
傷口在精心照料下漸漸愈合,隻留下了一道淺粉色的疤痕,與旁邊那圈深色的齒痕並列,像是兩段不同心情的印記。江弄影努力讓自己恢複正常的生活,看書、習字、打理她那幾盆始終半死不活的花草,試圖將那些混亂的思緒壓下去。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日,沈夫人遞牌子入宮,在與皇帝和皇後一番“懇切”的長談後,一個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迅速傳遍了東宮——經由沈夫人“體恤”提議,陛下和皇後娘娘恩準,沈家小姐沈芷幽,即日起入住東宮“梧桐苑”,由宮中嬤嬤教導禮儀規矩,以備來日大婚。
“梧桐苑”,顧名思義,院內植有幾株高大的梧桐樹,距離太子寢殿“紫宸殿”不遠,其寓意不言自明——鳳棲梧桐。
消息傳來時,江弄影正拿著小鏟子,蹲在花圃邊,試圖給一株蔫頭耷腦的蘭草鬆鬆土。聽到貼身宮女圓圓小心翼翼的回稟,她握著鏟子的手頓了頓,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弦被驟然拉緊。
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繼續手上的動作,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任何情緒:“哦,知道了。”
圓圓擔憂地看著她:“良娣……”
江弄影抬起頭,對著圓圓扯出一個算不上笑容的弧度,甚至還帶著點故作輕鬆的調侃:“這不是挺好的嗎?東宮這麽大,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多個人,也多個伴兒。”
她像是在對圓圓說,又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是啊,多個伴兒。
反正他遲早都是要娶的,沈芷幽住進來,不過是把既成事實擺在明麵上而已。
你早就知道會有這一天,不是嗎,江弄影?
她在心裏一遍遍地對自己說著,試圖用理智澆滅心底那絲不受控製冒出來的酸澀和……隱隱的抽痛。她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甚至還能指揮宮人:“去庫房挑幾件像樣的擺件,給沈小姐送過去,算是……賀她喬遷之喜。”
然而,當下午時分,看到沈芷幽的行李一箱一箱地被抬進梧桐苑,看到宮人們忙碌而謹慎地布置著那個象征著未來女主人的院落時,江弄影還是感到了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她站在自己院落的月亮門前,遠遠望著梧桐苑方向的熱鬧,隻覺得秋風似乎更涼了些,吹得她剛剛愈合的傷口都有些隱隱作痛。
傅沉舟得知這個消息時,正在批閱奏章。筆尖在紙上停頓了一瞬,一滴濃墨暈開,汙了字跡。他麵無表情地放下朱筆,看向前來稟報的內侍。
“知道了。”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隻是周身的氣壓,肉眼可見地低沉了下去。
他並未阻止,也無法阻止。這是父皇和母後的意思,也是沈家步步緊逼的結果。他之前的“配合”演出的親近,此刻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枷鎖。
當晚,按照規矩,傅沉舟需在設於梧桐苑的偏殿,與入住東宮的沈芷幽一同用晚膳,以示“歡迎”和“重視”。
椒房殿內,江弄影獨自對著滿桌精致的菜肴,卻毫無食欲。她能想象到此刻梧桐苑內的“和諧”景象——他坐在主位,沈芷幽陪坐一側,或許還會布菜添湯,舉止得體,相敬如賓……就像所有被期待著的、未來的帝後一樣。
她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她平日最愛吃的糖醋藕片,放入口中,卻隻覺得味同嚼蠟。
沒事,江弄影,你不是一個人吃飯。
隔壁不還有“伴兒”陪著麽?
她自嘲地笑了笑,用力咀嚼著,仿佛在跟誰賭氣。
而梧桐苑偏殿內,氣氛也確實如同江弄影想象的那般“和諧”,卻也止於“和諧”。
傅沉舟沉默地用著膳,幾乎不怎麽開口。沈芷幽更是謹言慎行,偶爾為他布菜,也是小心翼翼,帶著明顯的拘謹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她能感受到他周身那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與之前在眾人麵前刻意表現的“溫和”判若兩人。
這頓晚膳,在一種近乎凝滯的客氣中結束。
傅沉舟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起身。
“你早些休息。” 他對著沈芷幽,語氣平淡地交代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梧桐苑,沒有一絲留戀。
他沒有回紫宸殿,而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江弄影的院落外。
院內燈火已熄,一片寂靜。她大概已經睡下了。
他站在那扇緊閉的院門外,久久沒有離開。夜風吹拂著他的衣袍,帶來深秋的寒意。他想起她受傷那晚,在這裏守了一夜的心焦與無奈;想起她故作輕鬆說著“多個伴兒”時,那強裝鎮定的模樣。
剛緩和不久的氣氛,因為沈芷幽的入住,再次變得緊張而微妙。一道無形的、名為“名分”和“現實”的高牆,似乎比以前更加堅固地,隔在了他與她之間。
傅沉舟的眼神在夜色中明滅不定,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歎息,融入了冰冷的夜風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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