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速的下墜感包裹著全身，風聲在耳邊尖銳地呼嘯。江弄影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上方傅沉舟那決絕地、如同撲火飛蛾般追隨而來的身影。
    這個瘋子……他真的跳下來了……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一個念頭。
    不知過了多久，江弄影在一陣劇烈的咳嗽和渾身散架般的疼痛中醒來。她發現自己躺在一片冰冷的淺灘上，四周是幽深的山穀和陡峭的岩壁。
    傅沉舟呢？！
    她強忍著左肩和右手指尖鑽心的疼痛，焦急地四處張望，終於在溪流旁看到了那個麵朝下趴在水中、一動不動的身影。
    “傅沉舟！” 恐慌攫住了她，她連滾帶爬地撲過去，將他翻過來。他臉色蒼白，呼吸微弱，背部的傷口還在滲血。
    “喂！傅沉舟！你醒醒！” 她拍打著他的臉頰，觸手一片冰涼，巨大的恐懼讓她聲音顫抖。她想起急救知識，也顧不得其他，跪在他身邊，雙手交疊，用力按壓他的胸膛，然後捏住他的鼻子，俯下身，對著他那冰冷的唇，進行人工呼吸。
    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絕望的動作。
    就在她幾乎力竭，淚水混合著溪水模糊了視線時，身下的人猛地咳嗽起來，嗆出了幾口溪水！
    “咳咳……咳……”
    他醒了！
    江弄影喜極而泣，連忙停下：“傅沉舟！你醒了！”
    傅沉舟緩緩睜開眼，眼神先是有些渙散，隨即聚焦在她滿是水漬和淚痕、狼狽不堪的小臉上。他劇烈地喘息著，背部的劇痛讓他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然而，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卻不是關心自己的傷勢，也不是劫後餘生的感慨，而是帶著一絲極其微弱的、近乎氣音的調侃，嘴角甚至還努力牽起了一個微小的、欠揍的弧度：
    “趁孤……昏迷……就這般……占孤便宜？” 他氣息不穩，聲音嘶啞，眼神卻帶著他獨有的、混合著虛弱和戲謔的光芒，“江弄影……你果然……早就沉迷於……孤的美色……無法自拔了……是吧？”
    江弄影：“……”
    她滿腔的擔憂、害怕和剛剛湧起的感動，瞬間被他這句話砸得粉碎！她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眼淚都憋回去了，恨不得再把他按回水裏！
    “傅沉舟！你都半死不活了還有心思貧嘴！” 她氣得想打他，又看他臉色蒼白如紙，終究沒舍得下手，隻能咬牙切齒地低吼，“我是在救你的命！誰要占你便宜！你以為你是誰啊！”
    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像隻被踩了尾巴炸毛的貓，傅沉舟眼底的笑意深了些許，雖然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但心情卻莫名地鬆快了一瞬。
    “哦……是嗎……” 他艱難地喘了口氣，目光落在她依舊泛著水光、略顯紅腫的唇瓣上，聲音低沉曖昧，“那感覺……如何？”
    “你——！” 江弄影臉頰“轟”地一下爆紅，又羞又惱，簡直想把他丟在這裏自生自滅！“感覺糟透了！像親了一塊冰涼的石頭！還帶著血腥味！”
    她口不擇言地反駁，試圖用凶狠來掩飾內心因為他醒來而湧起的巨大慶幸和……那一絲被他話語勾起的、不自在的悸動。
    傅沉舟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牽動了傷口，讓他咳嗽得更厲害，臉色也更白，但他看著她的眼神，卻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溫柔的亮光。
    “口是……心非……” 他斷斷續續地說著，伸出手，指尖冰涼而顫抖，卻固執地想要觸碰她的臉頰。
    江弄影看著他這副虛弱又偏執的樣子，心頭那點怒氣終究化成了無奈和酸澀。她抓住他冰涼的手，緊緊握住，聲音也軟了下來：“別說話了！省點力氣！你傷得很重！”
    傅沉舟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微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看著她，眸光深邃，仿佛要將她刻入靈魂深處。
    “值了……” 他喃喃道，聲音輕得幾乎被溪流聲掩蓋。
    “什麽值了？” 江弄影沒聽清，俯下身靠近他。
    傅沉舟卻緩緩閉上了眼睛，劇烈的疼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再次席卷了他。在徹底失去意識前，他用盡最後一絲氣力，勾了勾她的手指，斷斷續續地叮囑：
    “別怕……孤在……保護好……自己……”
    話音未落，他頭一歪，再次陷入了昏迷。隻是這一次，他緊蹙的眉宇間，似乎比之前舒展了些許，那隻手，也依舊緊緊地勾著她的手指，未曾放開。
    江弄影看著他昏迷中依舊蒼白的臉，感受著他指尖傳來的微弱卻固執的力道，心中百感交集。
    這個瘋子……毒舌、偏執、不要命……
    可是……
    她用力回握住他的手，抹去眼角不知何時又溢出的淚水，開始冷靜地觀察四周。
    傅沉舟，你撐住！就算是為了繼續跟我鬥嘴，你也得給我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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