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重操舊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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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並非突如其來,而是如同冬日清晨的霜露,一絲絲,一寸寸,浸透了東宮的磚瓦,也浸透了江弄影的骨髓。
那日禦書房的情形,雖未親眼得見,但光是想象,就足以讓她夜不能寐。皇帝那穿透宮牆的震怒,傅沉舟拖著病體長跪不起的身影,還有那句以“儲君之位”為代價的擔保……像無數根細密的針,日夜不停地紮著她的心。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硬起心腸,扮演一個徹頭徹尾的惡毒女配,用自毀的方式為他斬斷情絲,換取那簽文預言中的一線生機。可當他的安危真的與她的行為如此直接地捆綁在一起,當帝王的怒火幾乎要將他一同焚燒時,她才發現,那“惡毒”的麵具,竟如此沉重,如此……不堪一擊。
她不能再那樣做了。
至少,不能再以那種激烈、顯眼、直接觸怒皇權的方式。那不是在救他,那是在加速他的毀滅。
夜色深沉,椒房殿內燈火闌珊。江弄影獨自坐在窗邊,手裏無意識地摩挲著那本《惡毒女配自我修煉手冊》,冊子的邊角已被她揉得發皺。上麵的每一條“箴言”,此刻看來都像是一個個嘲諷的鬼臉。
“嘩啦——”
她猛地將冊子扔進了角落的火盆裏,跳躍的火苗瞬間吞噬了那些扭曲的字跡,映照著她蒼白而決絕的臉。黑色的灰燼升騰,如同她那些絕望而愚蠢的計劃,就此煙消雲散。
不能作惡,那該如何?
簽文的陰影依舊籠罩在頭頂,像一把懸而未落的鍘刀。太子咳血是預警,那下一次呢?會不會真的……她不敢想下去,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窒息般的疼痛。
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太子妃沈芷幽宮殿的方向。那裏,燈火通明,象征著正統、安穩與……那該死的“鳳命”。
是了。
江弄影混沌的腦海中,仿佛劈入了一道雪亮的光。
既然她這個“禍水”不能再興風作浪,那隻要讓一切回歸“正軌”不就好了嗎?隻要傅沉舟重新和身為“鳳命”的太子妃妹妹在一起,帝後和諧,天命所歸,那簽文所預示的劫難,自然就能化解了吧?
她不能做那個把他推開的惡人,但她可以做那個將他拉回“正途”的……月老。
一個荒誕卻又在絕境中唯一可行的計劃,在她心中迅速成型。苦澀如同藤蔓,纏繞上心髒,但她別無選擇。
———
第二日,江弄影便行動了起來。
她不再是那個橫眉冷對、處處爭鋒的側妃,而是變成了東宮最熱心、最識大體的“賢內助”。她的目標隻有一個——撮合太子與太子妃妹妹。
清晨,傅沉舟剛用過早膳,正準備服藥,江弄影就領著一隊宮人,端著各色精致的點心出現了。
“殿下,”她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溫婉柔順的笑容,仿佛昨夜那個在恐懼中焚燒手冊的人不是她,“這是小廚房新研製的幾樣點心,孤覺得味道極好,想著太子妃妹妹或許會喜歡,特送來給殿下嚐嚐。殿下若是覺得好,不如也給妹妹送一份過去?妹妹初掌東宮,想必諸多辛勞,這些甜食,或可聊作慰藉。”
傅沉舟抬眸看她,眼神深邃,帶著探究。他自然察覺了她今日的不同。那刻意營造的尖銳和冷漠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殷勤?甚至帶著點小心翼翼的討好。但這討好,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將他推向另一個人。
他心中莫名地湧起一股煩躁,壓下那不適感,淡淡道:“放下吧。”
江弄影仿佛得了什麽天大的恩賜,笑容更加明媚了幾分,親自將點心擺在他手邊最方便取用的位置,還細致地介紹了一番每種點心的用料和口感,末了,還不忘補充一句:“殿下記得趁熱給妹妹送去才好。”
傅沉舟握著書卷的手,指節微微泛白。
這僅僅是個開始。
午後,傅沉舟在處理政務間隙,想到園中走走,透透氣。剛走到回廊,就見江弄影正指揮著宮人搬弄幾盆開得正豔的名貴蘭花。
“小心些,這‘素冠荷鼎’嬌貴得很,千萬莫要碰壞了花瓣。”她的聲音輕柔,帶著顯而易見的重視。
傅沉舟腳步一頓,看著她:“這是做什麽?”
江弄影聞聲回頭,見到是他,眼中立刻漾起笑意,快步迎上來:“殿下。孤見太子妃妹妹殿中的擺設過於清雅,少了些鮮活氣。這幾盆蘭花品相極佳,香氣清幽,最是襯妹妹的氣質。正想給妹妹送過去,裝點寢殿呢。”
她說著,還拿起其中一盆,遞到他麵前,眼神期待地看著他:“殿下您看,這花是不是與妹妹很配?不如……殿下親自給妹妹送去?妹妹見了,定然歡喜。”
傅沉舟看著眼前這盆被精心嗬護的蘭花,又看看江弄影那寫滿了“快答應,快送去”的臉,胸口那股莫名的火氣“噌”地一下就竄了上來。
她把他當什麽?又把沈芷幽當什麽?一件需要她費心維護和轉贈的物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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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猛地伸手,卻不是去接那盆花,而是直接扣住了江弄影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猝不及防,手中的花盆“哐當”一聲摔落在地,精致的瓷盆碎裂,泥土和嬌嫩的花瓣狼藉一地。
“啊!”江弄影低呼一聲,看著地上的殘花,眼中閃過一絲心疼,但更多的,是對傅沉舟這突如其來舉動的無措。
傅沉舟逼近一步,幾乎將她圈在自己與廊柱之間,灼熱的氣息帶著壓抑的怒火,噴灑在她耳邊:“江弄影,你到底想幹什麽?”
江弄影心髒狂跳,強自鎮定地垂下眼睫,不敢與他對視:“臣妾……臣妾隻是想為殿下和妹妹分憂。妹妹是太子妃,理當得到最好的……”
“分憂?”傅沉舟低笑一聲,那笑聲裏淬著冰,“你就是這麽分憂的?嗯?迫不及待地把你的丈夫,像推銷一件滯銷的貨物一樣,推給別的女人?”
他的用詞如此刻薄,讓江弄影的臉瞬間血色盡失。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在她看來,這不是“推銷”,這是“歸位”,是救他性命唯一的路。
“臣妾沒有……”她蒼白地辯解,聲音微弱。
“沒有?”傅沉舟盯著她微微顫抖的羽睫,另一隻手突然抬起,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孤的眼睛說!你這般熱心腸地替孤與太子妃牽線搭橋,究竟是何用意?”
他的目光太具穿透力,仿佛能看進她靈魂深處,看穿她那套“月老”偽裝下的恐懼和絕望。江弄影隻覺得無所遁形,巨大的委屈和心酸湧上心頭,眼眶瞬間就紅了。
她不能說出真相。她隻能承受他的誤解和怒火。
看著她泛紅的眼眶,傅沉舟心頭那團火燒得更旺,卻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抽痛。他討厭看到她這副故作堅強卻又脆弱不堪的模樣,更討厭她將他推開的這種行為!
怒火與一種近乎本能的衝動交織,他猛地低下頭,狠狠攫取了她那微微張開的、試圖解釋些什麽的唇瓣。
“唔!”
江弄影驚愕地睜大了眼睛,大腦一片空白。他的吻帶著懲罰的意味,霸道、強勢,不容拒絕,碾磨著她的唇瓣,撬開她的齒關,攻城掠地,帶著一種要將她徹底吞噬的狠戾。
這不是溫存的親吻,這是一種宣告,一種懲罰,一種……混亂到極致的占有。
廊下的宮人們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齊刷刷地背過身去,恨不得自己能原地消失。
直到江弄影因為缺氧而開始微微掙紮,傅沉舟才猛地放開她。他的氣息也有些紊亂,唇上還沾染著她口脂的嫣紅,眼神卻依舊暗沉如夜,緊緊鎖住她驚慌失措的臉。
江弄影腿腳發軟,全靠他攥著手腕才勉強站穩。唇上還殘留著他霸道的氣息,火辣辣的,帶著一絲血腥味,不知是誰的唇被磕破了。她捂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眼淚終於控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傅沉舟看著她滾落的淚珠,指腹粗糲地擦過她的唇角,抹去那抹刺眼的紅與濕潤,聲音沙啞而危險,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江弄影,你給孤聽清楚了。”
“你每把孤推開一次,孤就吻你一次。”
“說到做到。”
說完,他猛地鬆開她的手,看也不看地上那盆摔碎的蘭花,轉身大步離去,留下一個冰冷而決絕的背影。
江弄影順著廊柱滑坐到地上,看著那一地狼藉的花瓣和碎瓷,如同看著她自己支離破碎的心。手腕上還殘留著他用力握過的灼痛,唇上更是烙印般刻著他的氣息和警告。
她不過是想救他,為何會變成這樣?
把他推給太子妃妹妹,他就安全了。這個邏輯如此清晰簡單,為什麽他就是不明白?為什麽他要用這種方式來回應?
傅沉舟的警告言猶在耳,那強勢的親吻觸感未消。江弄影抱著膝蓋,將臉深深埋入其中,肩膀微微顫抖。
這條路,似乎比她想象的,還要難走。
她這個“月老”,不僅沒能順利牽上紅線,反而把自己和那根“紅線”都搞得一團糟。
而傅沉舟,回到書房後,煩躁地將自己摔進椅子裏。指尖無意識地撫過自己的唇瓣,那裏似乎還殘留著屬於她的柔軟和那絲淡淡的血腥氣。他閉上眼,腦海裏全是她驚愕含淚的模樣。
他看不懂她。
明明前一刻還在費盡心機地將他往外推,下一刻卻能流露出那樣真實的脆弱和委屈。
她到底藏著什麽秘密?那深埋在她眼底的恐懼,究竟從何而來?
這種無法掌控、無法看透的感覺,讓一向運籌帷幄的太子殿下,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以及……一種更深沉的不安。
東宮的風,因著江弄影這突兀的“轉變”和傅沉舟強硬的“警告”,變得更加詭譎難測。一場關於“推開”與“拉回”的無聲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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