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世子與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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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膝蓋上的傷,比江弄影預想的還要嚴重些。碎瓷片割破了皮肉,加上長時間的跪地和寒氣侵襲,傷口有些發炎紅腫,每走一步都牽扯著神經,帶來一陣陣鈍痛。她被允許休息一日,但所謂的休息,也不過是待在擁擠的排房裏,自己用冷水清洗傷口,再換上太醫留下的、效果平平的藥膏。
    她正蜷在冰冷的床鋪上,試圖用睡眠忽略疼痛和饑餓,門外卻傳來了細微的動靜。一個負責灑掃的小太監偷偷溜了進來,飛快地塞給她一個小紙包,低聲道:“江姐姐,這是世子爺讓奴才帶給您的。”
    江弄影一愣,世子爺?容璟?
    她打開紙包,裏麵是幾塊精致的、一看就知出自禦膳房的點心,還有一小瓶氣味清冽、顯然是上等貨色的傷藥。
    容璟……他怎麽會知道?還敢在這種時候給她送東西?
    她心中警鈴大作。傅沉舟本就因她與容璟“私會”之事將她貶至此地,若再被發現與容璟有牽扯,後果不堪設想。
    “替我謝過世子爺好意,但這東西,我不能收。”她將紙包推了回去,語氣堅決。她現在麻煩已經夠多了,不想再節外生枝。
    小太監卻有些為難:“世子爺說……說您若是不收,就是看不起他這個朋友。他還說……他知道您受了委屈,讓您……暫且忍耐。”
    朋友?委屈?忍耐?
    江弄影心中苦笑。容璟這話說得曖昧,看似關心,卻無異於將她往火坑裏推。她與他又算什麽朋友?
    然而,沒等她再次拒絕,排房那扇不怎麽隔音的門板外,傳來了一個略顯輕佻,此刻卻帶著明顯不悅的聲音:
    “怎麽?本世子送出去的東西,還有收回的道理?”
    話音未落,門被推開一道縫,容璟那張俊朗中帶著幾分風流意味的臉探了進來。他顯然是用了些手段支開了旁人,溜達到這宮女排房附近的。
    他看到江弄影蒼白憔悴的臉色,以及她膝蓋上那隱約透出血跡的、單薄的褲子,眉頭立刻皺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真切的心疼。
    “這才幾日不見,你怎麽把自己弄成這副鬼樣子?”他幾步走進來,不顧這地方的狹窄和簡陋,自顧自地拉過一張破凳子坐下,拿起那瓶傷藥,“這可是宮裏最好的金瘡藥,對外傷淤血最有效,你快用上。”
    “世子殿下,”江弄影掙紮著想坐起來,語氣疏離而警惕,“您不該來這裏。若是被人看見……”
    “看見又如何?”容璟渾不在意地挑眉,目光掃過她簡陋的床鋪和粗糙的衣物,語氣帶著幾分不平,“他傅沉舟就能如此作踐人?不過是個莫須有的罪名,竟將你磋磨至此!早知如此,當初你不如……”
    “世子慎言!”江弄影急忙打斷他,心跳加速。她可不想聽他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更不想與他有任何更深的牽扯。
    容璟看著她驚惶卻依舊清亮的眼睛,歎了口氣,語氣軟了下來:“好,好,我不說。但這藥和點心,你必須收下。你看看你,瘦成什麽樣子了?膝蓋上的傷不處理好,落下病根怎麽辦?”他說著,竟要伸手去掀她的褲腳查看傷勢。
    “放肆!”
    一聲冰冷至極、蘊含著滔天怒火的厲喝,如同驚雷般在門口炸響。
    排房內的兩人俱是一驚。
    江弄影猛地抬頭,隻見傅沉舟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麵色鐵青,眼神陰鷙得幾乎要滴出墨來。他周身散發出的寒氣,比這排房本身的冰冷還要刺骨十倍。
    他一步步走進來,狹小的空間因他的到來而顯得更加逼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他的目光先是如同利刃般刮過容璟那隻即將觸碰到江弄影褲腳的手,然後,才緩緩移到江弄影毫無血色的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殘酷的弧度。
    “孤倒是不知道,你如今落魄至此,竟還有本事勞動世子爺大駕,親自到這等汙穢之地來給你送藥?”他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著譏諷和壓抑不住的怒火,“看來,那日椒房殿的“相談甚歡’並非偶然,是孤打擾了你們的好事?”
    容璟被他當場抓包,先是有些尷尬,但隨即也被他話裏的刻薄激起了幾分火氣。他收回手,站起身,雖然矮了傅沉舟些許,氣勢卻不弱:“表哥何必把話說得這麽難聽?臣弟不過是見江姑娘……見她傷勢嚴重,於心不忍,送些傷藥過來罷了。難道這也有錯?”
    “於心不忍?”傅沉舟重複著這四個字,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眼神卻越發冰寒,“容璟,她是孤東宮的人,是孤貶黜的宮女!她的生死,她的傷勢,還輪不到你來‘不忍’!”
    他猛地看向江弄影,那目光銳利得像是要將她剝皮拆骨:“你倒是好手段!前腳才在孤麵前裝出一副貞潔烈女、任打任罵的模樣,後腳就能勾得世子為你冒險,私相授受!江弄影,你告訴孤,你這副楚楚可憐的麵具下麵,到底藏著多少副麵孔?嗯?”
    江弄影被他連番的質問刺得渾身發冷,百口莫辯。她能說什麽?說容璟是自作多情?說她沒有勾引任何人?他會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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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隻覺得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和屈辱湧上心頭,索性閉上了眼睛,不再看他,也不再說話。這副默認般的姿態,更是徹底點燃了傅沉舟胸腔裏那桶名為“嫉妒”的油。
    她對著容璟,就能流露出那般脆弱引得人心疼?對著他,就隻剩下這該死的、冰冷的沉默?
    “好,很好。”傅沉舟怒極反笑,他一把奪過容璟手中的藥瓶,看也不看,狠狠砸在地上!
    “啪嚓!”精致的瓷瓶瞬間碎裂,藥粉四濺。
    “滾出去。”他對著容璟,聲音冷得沒有一絲溫度。
    容璟臉色變了幾變,看著地上碎裂的藥瓶,又看看閉目不言的江弄影,最終咬了咬牙,拂袖而去:“臣弟告退!”
    排房內,隻剩下傅沉舟和江弄影兩人。
    死一般的寂靜。
    傅沉舟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那個蜷縮在床上一動不動的女人。她閉著眼,長睫如同蝶翼般脆弱地顫抖著,臉色蒼白,唇瓣緊抿,仿佛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卻又倔強地不肯發出一絲聲音。
    這副模樣,與他記憶中破廟裏那個熱情回吻她的女子,判若兩人。
    是因為容璟的到來,才讓她露出這般……惹人憐惜的表情嗎?
    這個認知像毒蛇一樣啃噬著他的心。
    他猛地俯下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睜開眼看向自己。
    “看著孤!”他的聲音因為壓抑的怒火和某種難以言喻的恐慌而微微沙啞,“告訴孤,你就那麽缺男人嗎?缺到連容璟那種貨色都能入你的眼?”
    他的話如同淬毒的鞭子,狠狠抽在江弄影的心上。她看著近在咫尺的、寫滿了憤怒和嫉妒的俊顏,隻覺得無比荒謬,也無比悲涼。
    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裏充滿了嘲諷和絕望。
    “殿下……以為是什麽,就是什麽吧……”她的聲音輕若遊絲,卻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奴婢……無話可說。”
    又是無話可說!
    傅沉舟的理智在這一刻徹底崩斷。
    他看著她那帶著嘲諷笑意的、蒼白的唇,一股毀滅一切的衝動湧上頭頂。他猛地低下頭,狠狠堵住了那張總是能說出讓他失控話語的唇!
    這不是破廟裏帶著淚水的回應,也不是之前廊下帶著懲罰意味的掠奪。
    這是一個充滿了嫉妒、憤怒、不甘和某種絕望確認的吻。霸道,強勢,甚至帶著一絲血腥的撕咬,仿佛要通過這種方式,在她身上重新烙下屬於他的印記,抹去所有其他人的氣息。
    江弄影猛地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放大的俊顏。她掙紮起來,雙手用力推拒著他的胸膛,膝蓋上的傷口因為用力而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她悶哼出聲。
    可她的掙紮和痛苦,似乎更加刺激了處於暴怒邊緣的傅沉舟。他將她死死禁錮在懷裏,加深了這個帶著懲罰和占有意味的吻,不容她有任何逃離。
    直到口中嚐到了那熟悉的、帶著鐵鏽味的鹹澀——不知是他的唇被她咬破,還是她的。
    江弄影最終放棄了掙紮,像個破敗的娃娃一般,任由他予取予求。隻是那雙原本清亮的眸子,一點點黯淡下去,最後,隻剩下了一片空洞的死寂。
    感受到她的放棄和那片死寂,傅沉舟狂怒的動作漸漸停了下來。
    他抬起頭,看著她空洞的眼神,和那被蹂躪得紅腫、帶著血絲的唇瓣,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傳來一陣窒息般的抽痛。
    他……又在做什麽?
    他猛地鬆開她,像是被燙到一般,後退了兩步。
    江弄影失去支撐,軟軟地倒在冰冷的床鋪上,蜷縮起身子,將臉埋進臂彎裏,不再看他一眼。
    傅沉舟站在原地,看著她微微顫抖的肩膀,呼吸急促,胸口堵得發痛。他想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最終,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地,轉身衝出了這間讓他失控、也讓他無比狼狽的排房。
    寒風從敞開的房門灌入,吹動著地上那攤碎裂的瓷片和散落的藥粉。
    也吹不散滿室的冰冷,與那無聲蔓延的、更加深重的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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