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1章 早死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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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的言辭,配上他毫不遮掩的眼神,已是赤裸裸的調戲。
    紅蓮和青蟬兩人齊刷刷沉了臉,眼底一片陰寒。
    如果眼光能殺人,那現在衛玠已經死無全屍。
    薑沉璧卻還如往常一般平靜,甚至唇角掛著客氣溫柔的笑,紅唇開合:“是麽?府上最近有兩樁喜事。
    我約莫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吧。
    不過二弟瞧著,倒是比數月前骨頭輕賤了許多,這張臉也更加醜陋粗鄙。”
    衛玠怔住:“你說什麽?”
    薑沉璧笑容更多幾分,“醜也就算了,又要學別人做風流姿態,真叫我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原來男人也會東施效顰。
    算是叫我長了見識。”
    “……”
    衛玠難以置信地盯住薑沉璧。
    從未被人如此貶低過,也是第一次聽到薑沉璧言語如此尖銳。
    衛玠臉瞬間漲紅,怒火極其猛烈地燒了起來。
    但還未來得及發作,薑沉璧已出了府門。
    他眼看著薑沉璧上了馬車,吩咐出發,那張美麗絕倫的臉隔著車窗縫隙,極其冰冷銳利地睇了他一眼……
    衛玠心底的怒火竟忽地消失無蹤,轉而湧起更濃烈的興奮,仿佛全身血液都似沸騰了起來。
    這樣的薑沉璧,更讓他心動了。
    便叫她囂張得意吧,總有一日他會要她服服帖帖,跪在自己腳邊。
    ……
    馬車上,薑沉璧闔著眼靠車壁養神。
    紅蓮忍了許久沒忍住,咬牙罵道:“狗東西,怎麽出門碰上他,真是髒了耳朵,髒了眼!”
    青蟬也恨恨咬牙。
    但兩人看薑沉璧沒有開口的意思,又默契地閉上嘴,怕惹她煩心。
    薑沉璧卻陷在自己的回憶裏。
    前世衛珩還活著的時候,衛玠與她保持距離,並且態度十分謙和尊敬。
    衛珩死後,衛玠才露出原貌,頻繁對她言語騷擾,還送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來“表關心”。
    薑沉璧在衛家十多年,還掌家業,自有辦法應對衛玠那些騷擾。
    一直謹慎處事,倒也沒出過亂子。
    直到兩個月前她陪老夫人去法光寺進香,夜間被人算計,意外失身。
    那次衛玠也去了。
    並且在中算計的那日下午,衛玠看她的眼神十分貪婪,讓人心中發毛。
    薑沉璧曾猜測,自己是不是失身給了衛玠,孩子也是衛玠的?
    為此她十分痛苦,徹夜難眠,恨不得將衛玠碎屍萬段。
    後來她通過許多方法,證實那晚不是衛玠,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陷入更嚴重的憤怒和恐慌中。
    那些憤怒和恐慌折磨了她大半年,直到她死——
    前世她被二房、三房壓著關起來後,衛玠也不放過她。
    他持續騷擾她、許多次試圖侵犯她。
    要不是她性子剛烈,姚氏又憎恨衛玠惦記她從中阻攔,隻怕她早已被衛玠玷汙。
    前世發現她懷孕的第一個人也是衛玠……
    前塵往事如暴風雨般翻湧在腦海中。
    馬車顛簸讓薑沉璧睜開眼。
    她的心情極其糟糕,臉色也從未有過的冰冷。
    紅蓮和青蟬對視一眼,心中擔憂又疑惑,想問,卻又不敢出聲。
    過了大約一刻多鍾,馬車忽然停住。
    紅蓮訝異地朝外詢問:“怎麽停下了?”
    大風堂離的遠。
    這點時間最多走了一半路,不該停下。
    外頭響起一道男音,低沉且陌生,“請夫人下車。”
    紅蓮吃了一驚,一把掀開車簾,那車轅上的車夫已換了一個魁梧的生麵孔,正垂著眼做邀請動作。
    而且這個人紅蓮見過。
    “你是青鸞衛——”
    她失聲低呼,又猛地住了口,慌亂無措地看向薑沉璧。
    薑沉璧也有些意外,但隻是一瞬就麵無表情,“你要做什麽?”
    那人聲音壓低:“都督要見夫人。”
    “我若不去呢?”
    “都督說了,今日必須見到夫人。”
    薑沉璧扯了扯唇:“好,那就見吧。”
    她下了車看了一圈,發現在她回憶前世的時候,馬車已被駕到了僻靜小巷。
    車夫什麽時候被換的,她們主仆三人毫無所覺……
    她抿了抿唇,眼底掠過一片暗色,麵無表情道:“帶路吧。”
    那車夫打扮的青鸞衛引著她進了一座小院,轉過月亮石洞門,上了三層台階,推開了一間雅室,“夫人請。”
    薑沉璧跨進屋內。
    紅蓮和青鸞想進去,卻被那青鸞衛攔在外頭。
    門在薑沉璧身後“哢”一聲關上。
    淡淡的鬆煙氣息撲麵而來。
    薑沉璧目光在室內轉了一圈,落在了那雪景寒林的蘇繡屏風上。
    屏風後立一人,極高,半邊側臉於屏風之上顯露。
    烏發束冠,額間一道兩指寬的玄色織錦抹額,正中嵌一枚暗色玉石。
    隱於屏風後的身形瘦削而英偉,正慢條斯理擦拭橫刀。
    刀鞘朱紅點金漆掛腰間,隨意地搭在金線繡鸞鳥的玄色袍擺之上。
    陽光灑落,青年半邊身子淬上點點金輝。
    而那人眉眼如刀裁一般鋒利,又硬生生將陽光與溫暖割裂,隻看一眼,便讓人感受到無形的危險和神秘。
    正是如今太皇太後最倚重的親信,青鸞衛左軍都督謝玄。
    薑沉璧眼睫輕晃,怔怔失神。
    眼前雲霧翻湧,時光仿似飛速後退,回到那一年。
    杏花微雨,青年撫著她的眼尾,鄭重至極地許下諾言:“等我回來娶你……”
    “要見夫人一麵,可真是不易。”
    屏風後的謝玄緩緩側臉,冷沉的聲音打碎了回憶。
    薑沉璧幾乎是下意識,既緩慢又悠長地深吸了一口氣,死寂已久的心竟失控地飛速跳動起來。
    那不是恐懼或是興奮。
    而是濃的化不開的怒和恨。
    因為眼前的謝玄,正是她腹中孩子的父親!更是她原本以為,早已死去三年的“丈夫”!
    前世她被二房、三房燒死,魂魄在侯府飄蕩大半年後,謝玄從外歸京,闖入衛府,表露身份。
    她才知道,原來謝玄就是衛珩。
    那夜的人是他,孩子是他的!
    可他這個孩子的父親,卻從始至終不知道有那樣一條生命曾存在過……
    謝玄發現她臉色蒼白又僵硬,身子還在微微顫抖,完全沒了以往碰麵時的冷靜,眼底掠過擔憂。
    “夫人不舒服?”
    “我很好。”薑沉璧強壓下所有的情緒,“不知都督非要見我,有何指教?”
    謝玄微蹙眉心看了薑沉璧良久,收刀入鞘:“夫人利用青鸞衛之名解決府上內宅事務,難道我這個盟友,不該詢問夫人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