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閣的晨霧還未散盡時，蘇師已立於丹房長廊。她今日換了身月白道袍，墨發以一根玉簪鬆鬆挽起，指尖撚著的丹方在晨光中泛著柔光。陸驚羽趕到時，正見澹台明月、白璐與林小婉已站在廊下，四人腰間都懸著丹院新生的藥草紋木牌，木牌上的丹紋因頻繁接觸藥氣而隱隱發亮。
    “你們四個經過前一段時間完成丹閣的煉丹任務，目前都能成功煉製出二品丹藥了。” 蘇師的聲音清冽如泉，她將四份卷軸分發下去，“丹閣的‘百丹任務’正好給你們練手，穩固一下煉丹術，並且會根據丹藥品質發放獎勵 —— 三日之內，每人需煉製出二十爐二品‘清靈丹’，合格者可領取進入‘蘊靈室’的令牌。”
    陸驚羽展開卷軸，上麵的丹方與他之前煉過的略有不同，輔材中多了一味 “寒潭水藻”。澹台明月已率先接過藥材，她素手翻動間，琉璃藥杵在玉缽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顯然對任務胸有成竹。白璐則細心地將丹方與藥材一一比對，林小婉抱著她的黑鐵丹爐，眼神裏滿是躍躍欲試。
    三日後的驗收場麵頗為熱鬧。澹台明月的清靈丹泛著瑩白光澤，藥香中帶著一絲冰魄蓮的寒氣；白璐的丹藥雖色澤稍暗，卻勝在藥力均勻；林小婉的黑鐵爐裏竟煉出了帶金邊的丹體，引來周圍學徒的驚歎。而陸驚羽提交的丹藥，是用神農丹經的 “溫養法” 與丹神訣的 “暴火術” 結合煉製的，丹麵上流轉著淡淡的霞光，藥香能讓聞者神清氣爽。
    “都合格了。” 蘇師將四枚刻著丹紋的令牌遞出，“蘊靈室的靈氣濃度是普通丹房的五倍，正好助你們穩固二品丹術，衝擊三品。” 她隨即帶四人來到蘊靈室，“聚元丹屬三品初等，卻最見火候，我給你們演示一下三品丹藥的全部煉製過程。”蘇師說道，她的指尖凝出淡金色靈力如遊絲般探入爐口，“需以百年赤血藤為引，輔以七星草、凝露花，文火溫養三個時辰，待藥香呈琥珀色時方可凝丹。”
    陸驚羽靜立在丹爐左側，雙目微闔。識海內，《碎影心經》的破妄篇正泛著淡銀色光華，那些晦澀的古文化作無數細小的符文，順著他的精神力脈絡蔓延至雙眼。透過這雙被破妄之力加持的眼眸，他能清晰看到爐內藥材的每一絲變化 —— 赤血藤的纖維在靈力催化下分解成朱紅色的液珠，七星草的葉片舒展成淡青色的光暈，凝露花的露珠正一點點滲透進兩種藥材的靈力場中。
    當蘇師將第三道靈力注入丹爐時，陸驚羽忽然開口：“蘇師，七星草的藥性似乎過燥了。” 他指向爐壁內側，那裏正泛起一縷極淡的灰氣，“方才您注入的靈力偏剛猛，凝露花的水汽被衝散了三成。”
    蘇師手腕輕轉，靈力陡然變得柔和如春水，“聚元丹講究剛柔並濟，就像武者練氣，一味猛衝隻會傷及根本。”
    隨著蘇師的動作，爐內的灰氣漸漸消散，三種藥材的靈力開始交織成網狀。陸驚羽的精神力如細密的蛛網，將蘇師控火的節奏、靈力注入的角度、藥材反應的時機一一記錄下來，與識海中《神農丹經》裏 “三品丹火候要訣” 相互印證。
    三個時辰後，蘇師猛地撤回手掌，屈指在爐壁上輕叩三下。“起！” 紫銅爐蓋自行彈起，五道橙黃色的丹光衝天而起，在空中盤旋兩周後落入她早已備好的玉盒中。丹藥表麵流轉著細密的紋路，藥香醇厚得讓整個丹房的靈氣都變得粘稠起來。
    “成了。” 蘇師將玉盒推到陸驚羽麵前，“你且感受下這丹紋的流轉。”
    話未說完，蘇師已取出另一本丹方冊：“明日辰時你們來此，我們學習煉製三品丹藥清靈丹。”
    蒼龍學院的丹閣近期總是亮至深夜，玄鬆子院長站在丹閣頂層，望著樓下廣場上整齊排列的青銅丹爐，花白的長眉微微揚起。
    “十六歲以下，能煉出二品丹藥者，共二十七人。” 他蒼老的聲音裹著靈力傳遍丹閣，“從今日起，丹閣三層的三品丹方庫對你們開放。記住，大比要的不僅是品級，更是在高壓下的穩定性。由學院的丹師做示範，諸位在學習的過程中，通過導師的考核，就可以進行三品丹藥的煉製。當然，前提是二品丹的成丹率達到標準。”
    蘇師開始煉製清靈丹，“清靈丹的妙處，在於‘清’字要透。” 蘇師將三株帶著晨露的清心草攤在白玉案上，手指撫過葉片邊緣的鋸齒，那些沾在草葉上的泥點竟自行滾落，“你看這清心草的脈絡，需順著它自然的走向剝離，若是強行撕扯，靈氣便會泄掉三成。”
    她取來一柄三寸長的銀刃，刀刃薄如蟬翼，在晨光下泛著冷冽的光。切割七星草時，銀刃始終與桌麵保持著三十度角，每一刀下去都精準地落在葉片的主筋之間，斷口處滲出的不是汁液，而是一縷縷淡青色的霧氣。陸驚羽開啟《碎影心經》神識高度關注，那些霧氣剛要散開，就被蘇師袖口拂過的氣流卷回，重新凝在藥材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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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要像初春的溪流。” 蘇師點燃爐下的靈火時，指尖彈出的不是尋常靈力，而是三枚瑩白的玉符，“三品丹最忌急功近利，靈火太烈就會把凝露花的水性燒得隻剩下水汽。” 玉符落入爐底，原本躍動的火焰忽然變得溫順起來，呈青藍色的火苗貼著爐壁旋轉，像有隻無形的手在細細梳理。
    當藥材依次入爐，蘇師的手勢變得繁複起來。她左手捏著控火訣，右手的食指與中指不斷叩擊鼎身，每一次敲擊都發出不同的清越聲響。陸驚羽數著那些節奏 —— 先是三短一長，接著是兩長兩短，最後變成連貫的輕叩，像是在跟爐內的藥材對話。
    “聽到了嗎？” 蘇師忽然停手，鼎內傳來細微的嗡鳴，“這是藥材在回應火候。清靈丹要煉出七層藥效，就得讓清心草的燥氣、七星草的寒氣、凝露花的濕氣在爐內達成平衡，就像三個互相謙讓的君子。”
    四個時辰後，蘇師掀開鼎蓋的瞬間，滿室藥香忽然變得通透起來，像是被過濾過的月光。七枚清靈丹懸浮在鼎中，通體呈半透明的冰色，丹身上流轉的紋路與蘇師袖口的丹紋隱隱呼應。他屈指一彈，丹藥便落入鋪著金絲絨的木盒裏，碰撞時發出的聲音清脆如玉石相擊。
    陸驚羽依言調整呼吸，將精神力凝成細密的銀色光網。當靈火升起時，他清晰地看到清心草在火焰中舒展成淡綠色的靈霧，那些附著在葉片上的塵土雜質正被光網一一剝離。三個時辰後，爐頂騰起三縷青色煙柱，在空中交織成一片微型雲靄 —— 三品清靈丹成了。
    隔壁丹爐傳來瓷器碎裂的輕響。林小婉捂著發燙的手腕後退半步，爐中剛凝結的丹坯裂開細紋，原本該呈琥珀色的二品頂級回春丹，此刻泛著刺目的紅。“又失敗了……” 她咬著唇看向澹台明月的方向，那位少女正全神貫注地控製火候，爐口飄出的藥香已隱隱有了二品品頂級丹藥的醇厚。
    “別急。” 澹台明月頭也不回地說道，她將凝露花粉末均勻撒入丹爐，“玄院長說過，二品到三品的坎，卡在精神力的延展性上。你看白璐。”
    眾人循聲望去，白璐正盤膝坐在丹爐前，雙手結著靜心印。他麵前的玉盤裏擺著七枚二品頂級的固元丹，每枚丹藥上的紋路都比昨日更細密幾分。“我試了三次三品丹，每次到凝丹時精神力就會潰散。” 她睜開眼時，眼底帶著淡淡的疲憊，“看來得先把《清心訣》再練透些。”
    丹閣另一側的老生區域則顯得有些沉悶。一個身著灰袍的少年將煉廢的丹坯扔進廢料桶，他已在二品中階停滯了兩年，看著新生們飛速進步，指節捏得發白。旁邊的師兄拍了拍他的肩：“別比了，玄院長早就說過，咱們這些人精神力底子薄，能穩住二品就不錯了。”
    暮色降臨時，玄鬆子逐一檢查學員的丹爐。當看到陸驚羽玉盒中那三枚泛著瑩光的清靈丹時，他渾濁的眼眸亮了起來：“丹紋連貫，靈力純度八成三。驚羽，再穩固下三品丹藥的水平，加大其他三品丹藥的煉製，爭取穩定到三品頂級水準，自即日起，所有你煉製的三品丹藥，五成歸你。望你能在比試前衝擊三品頂級，甚至四品！”
    陸驚羽躬身行禮時，眼角餘光瞥見林小婉正偷偷將一枚新煉的二品丹收進玉瓶，丹藥表麵的裂紋比午時淺了許多。遠處的白璐仍在打坐，識海中溢出的精神力已比清晨凝實了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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