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抓到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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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將責任製與激勵機製結合,源自秦律,但李衍將其細化並推廣到軍工生產領域。
    鄭默眼睛一亮,這法子看似簡單,卻直指要害,既能震懾偷工減料,又能鼓勵精工細作。
    “小人明白了!回去就立刻推行!”鄭默重重抱拳。
    處理完這些迫切的實務,李衍將目光投向了更長遠的布局。
    戰爭的勝負,不僅僅在戰場之上,更在於綜合實力的比拚,尤其是人才與情報。
    他再次加強了與李昱的合作。
    李昱憑借其舊秦官吏的網絡和對關東人物的熟悉,將情報搜集的重點放在了兩個方麵,一是項羽陣營的內部動態,尤其是範增與項羽之間是否因彭城大勝後的戰略分歧而產生裂痕,二是那些在彭城之戰後態度曖昧的諸侯,如彭越、英布等人的動向。
    同時,李衍開始有意識地培養身邊的年輕人。
    他讓孫禾挑選了幾個數算伶俐的文書小吏,親自教導他們更係統的數據統計和分析方法,如何從繁雜的戶籍、田畝、物資數據中,看出人口流動、經濟潛力和潛在的風險。
    也讓田穡在指導農事時,帶上幾個好學的年輕人,不僅教技術,更講解因地製宜、水利規劃的原理。
    他甚至偶爾會召見翊衛營中表現出眾的低級軍官,與他們討論陣型變化、地形利用、哨探布置等軍事問題,傾聽他們的見解,也分享一些來自民兵訓練手冊的現代軍事管理思想。
    時光荏苒,夏去秋來。
    漢中在李衍的治理下,仿佛亂世中的一片綠洲。
    田野裏金黃的粟浪翻滾,預示著又一個豐收年,工坊裏秩序井然,物勒工名製度推行後,軍械質量顯著提升,殘次率大幅下降,通往滎陽方向的隱蔽補給線也初步打通,雖然運量有限,但如同涓涓細流,持續不斷地為前線輸送著血液。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從未停止湧動。
    這一日,李昱匆匆求見,麵色凝重。
    “公子,櫟陽有異動。”
    李昱低聲道:“塞王司馬欣、翟王董翳舊部,近來與一些關中舊貴族往來密切,似有不穩跡象,此外,我們的人探聽到,範增似乎派了說客,秘密接觸了駐守隴西的雍王章邯殘部。”
    李衍眼神一凝。
    司馬欣、董翳雖已投降,但其部眾並未被完全消化,在劉邦新敗、主力被困滎陽的背景下,生出異心並不奇怪。
    而章邯,這位秦朝最後的名將,雖被劉邦擊敗,退守廢丘,但其在隴西仍有根基,若被範增說動,與司馬欣等人勾結,則關中西部及漢中將麵臨巨大威脅。
    “可知範增開出了什麽條件?”李衍問道。
    “具體不詳,但無非是高官厚祿,裂土封王。”李昱道:“據說,範增還提及了公子您……”
    “哦?”李衍挑眉。
    “說公子在漢中收攏民心,發展工造,其誌不小,勸章邯等及早清除後患,以免養虎為患。”
    李衍聞言,反而笑了,隻是笑容裏帶著冷意:“範增倒是看得起我,他這是想借刀殺人,攪亂我後方。”
    他沉吟片刻,對李昱道:“李先生,你立刻通過可靠渠道,將司馬欣、董翳舊部不穩,以及範增聯絡章邯的消息,密報滎陽的漢王與蕭丞相,同時,讓我們在關中和隴西的人,散布消息,就說項羽猜忌功臣,範增排除異己,章邯若再投項羽,必無好下場,不如靜觀其變,或與漢王暗中聯絡。”
    這是反間計,也是穩住局麵的必要手段。
    送走李昱,李衍踱步到地圖前,目光落在隴西與漢中交界處。
    章邯是一頭受傷但依然危險的猛虎,不得不防。
    “來人,傳翊衛營代隊率。”
    隊率很快到來。李衍指著地圖上幾處關隘:“即日起,加強散關、褒斜道北口等處的守備兵力,多派哨探,深入隴西方向,嚴密監視章邯殘部動向,一旦有異動,立刻來報!”
    “是!”
    安排完這些,李衍獨自站在窗前,望著庭院中開始飄落的梧桐葉。
    外有項羽大軍壓境,內有潛在叛亂風險,範增的毒計如同暗處的毒蛇。
    局勢之複雜,遠超他在上林苑和初入漢中之時。
    但他心中並無畏懼,反而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感覺。
    他拿起筆,在一張漢中紙上緩緩寫下四個字,綢繆牖戶。
    語出《詩經》,意為在天未下雨時,就修繕好門窗,他要在風雨完全到來之前,將漢中這片基業,打造得更加穩固,讓它成為劉邦集團最可靠的後盾,也成為他李衍,在這個波瀾壯闊的時代,實現自身價值的堅實平台。
    做完這一切,他首先加強了與滎陽方向的聯係。
    那條經由漢水迂回的補給線變得愈發重要,但也更加危險。
    項羽顯然也意識到了這條毛細血管的存在,開始派出小股騎兵遊弋截殺。
    李衍與孫禾、田穡反複推演,將運輸隊化整為零,選擇更隱蔽的夜間或惡劣天氣行進,並在關鍵節點增設了偽裝好的臨時倉庫和接應點。
    每一次物資送達滎陽,都伴隨著犧牲,但這條生命線,終究是頑強地維持著。
    同時,李衍對內部的監控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級別。
    李昱的情報網絡全力運轉,不僅盯著關中與隴西,也開始嚴密監控漢中內部,尤其是那些與舊秦勢力或關東諸侯有千絲萬縷聯係的官吏、豪強。
    翊衛營的巡邏範圍擴大,暗哨遍布南鄭及周邊要地。
    然而,就在李衍正在核查一批準備運往前線的強弩時,官署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緊接著,王賁的副手,現任翊衛營統領周闖,帶著幾名親兵,押著一名鼻青臉腫的文吏闖了進來。
    “公子!”周闖聲音帶著壓抑的怒氣:“抓到個吃裏扒外的東西!”
    李衍目光一凝,落在那個瑟瑟發抖的文吏身上。
    此人名叫吳勉,是孫禾手下的一名倉曹屬吏,平日負責一部分糧秣出入的登記,為人老實勤懇。
    “怎麽回事?”李衍語氣平靜,但目光卻已經泛上了寒芒。
    周闖一腳踢在吳勉腿彎,迫使他跪下,厲聲道:“回公子!此人利用職務之便,暗中篡改糧倉出庫記錄,將本應運往前線的五百石粟米,偷偷轉賣給了城外一家背景不明的商號,若非卑職今日抽查核對,幾乎被他蒙混過去!”
    五百石粟米!
    這在戰時,足以支撐一支小型部隊數月之用!李衍的眼神瞬間冰冷。
    “吳勉,你有何話說?”李衍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令人窒息的威壓。
    吳勉早已嚇得魂飛魄散,涕淚橫流,磕頭如搗蒜:“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是……是小人鬼迷心竅……那商號出的價錢高……小人家中老母病重,急需用錢……”
    “急需用錢?”李衍打斷他,語氣森然:“你可知道,這五百石糧食,運到滎陽,或許能多救活幾十名與我等同袍的將士?你為了一家之私,竟敢動搖軍國根本!說,那商號背後是誰?與你接頭的是何人?”
    吳勉隻是哭嚎求饒,語無倫次。
    李衍不再看他,對周闖道:“帶下去,仔細審問,撬開他的嘴,我要知道,是他一人所為,還是另有同黨!那家商號的底細,也給我查個水落石出!”
    “是!”周闖獰笑一聲,揮手讓親兵將癱軟的吳勉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