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走了三天，我開始懷疑安木龍是不是迷路了。
    “係統，”我在心裏第一百零一次問，“我們真的在往青石城走嗎？”
    “正在定位……”
    “定位完畢：當前位置距離青石城還有二百七十裏。”
    “……”
    三天走了三十裏？
    這速度比蝸牛還慢！
    “宿主請理解，”係統解釋，“安木龍在繞路，避開了所有可能存在危險的地方，比如妖獸巢穴、土匪山寨、還有……其他修士的洞府。”
    修士的洞府？
    “為什麽會避開修士的洞府？”我問，“修士不是應該保護凡人嗎？”
    “理論上是的，”係統說，“但實際上，有些修士脾氣古怪，不喜歡被打擾。有些修士修煉邪功，需要用凡人做材料。還有些修士……單純就是壞。”
    我懂了。
    這個世界，比我想象的還危險。
    不隻是妖獸，連同類都可能要你的命。
    我躺在麗兒懷裏，看著周圍的環境。
    三天來，我們走的都是荒無人煙的山路。樹木越來越茂密，路越來越難走。安木龍手裏拿著柴刀，時不時要砍開擋路的藤蔓。
    麗兒抱著我，已經很累了，但她沒抱怨，隻是咬著牙跟著。
    我有點心疼她。
    也想幫點忙。
    可我能做什麽？
    除了每天吸收幾縷混沌氣，練習幾次發聲，什麽都做不了。
    這種無力感，讓我很煩躁。
    第四天中午，我們在一處小溪邊休息。
    安木龍去取水，麗兒把我放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自己去撿柴火。
    溪水很清，能看見底下的鵝卵石。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在水麵上灑下點點金光。
    很美的景色。
    但我沒心思欣賞。
    因為……我又聞到了混沌氣的味道。
    這次很濃。
    比李道長身上的濃，比撥浪鼓上的濃，甚至比安木龍身上的還要濃。
    源頭在小溪的上遊。
    我努力轉動眼珠，朝那個方向看去。
    上遊是一片茂密的樹林，什麽也看不見。
    但混沌氣的味道，像誘餌一樣，勾引著我。
    “係統，”我問，“上遊有什麽？”
    “正在掃描……”
    “掃描範圍受限，隻能檢測到：有大量混沌氣聚集，疑似天然形成的混沌源氣池。”
    混沌源氣？
    我精神一振。
    大綱裏說過，混沌聖體需要吞噬“混沌源氣”才能覺醒。
    混沌氣和混沌源氣的區別，就像霧和水——混沌氣是彌漫在空氣中的霧氣，混沌源氣是匯聚成池的水。
    霧氣很難收集，但池水……可以喝！
    “我能去吸收嗎？”我急切地問。
    “不建議，”係統說，“混沌源氣池通常有守護妖獸，或者天然禁製。以宿主現在的實力，去了就是送死。”
    “那安木龍呢？他能帶我去嗎？”
    “可以，但很危險。”
    我猶豫了。
    要不要告訴安木龍？
    如果告訴他，他可能會帶我去，但可能會遇到危險。
    如果不告訴他，錯過這個機會，下次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能遇到混沌源氣池。
    正糾結著，安木龍回來了。
    他提著裝滿水的竹筒，臉色凝重。
    “麗兒，收拾東西，我們得馬上走。”他說。
    “怎麽了？”麗兒抱著一捆柴火回來。
    “上遊有東西，”安木龍看向溪水上遊，“我剛才取水的時候，感覺到了……不祥的氣息。”
    不祥？
    “是什麽？”麗兒緊張地問。
    “不清楚，但很強，”安木龍說，“至少是金丹期，甚至可能更高。”
    金丹期？
    我想起修煉境界：練氣、築基、金丹、元嬰……
    金丹期已經算是高手了，開宗立派都夠格。
    這樣的存在，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荒山野嶺？
    “那我們快走吧，”麗兒趕緊收拾東西。
    我也決定不說了。
    安木龍已經感覺到了危險，我不能為了自己，讓他們冒險。
    我們收拾好東西，準備離開。
    但已經晚了。
    “嗬嗬嗬……”
    一陣笑聲傳來。
    很輕，很柔，像是年輕女子的笑聲。
    但在這荒山野嶺，突然出現女子的笑聲，隻會讓人毛骨悚然。
    安木龍臉色一變，拔出獵刀，把麗兒和我護在身後。
    “誰？”他沉聲問。
    “路過的人，何必這麽緊張？”
    聲音從上遊傳來，越來越近。
    一個身影，從樹林裏走了出來。
    是個女人。
    看起來二十多歲，穿著紅色的長裙，長發及腰，麵容姣好，嘴角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赤著腳，踩在溪邊的鵝卵石上，腳踝上係著一串銀鈴，走一步，鈴鐺響一聲。
    叮鈴，叮鈴……
    聲音清脆，但在這種環境下，隻讓人覺得詭異。
    “這位大哥，這位大姐，”她笑盈盈地說，“趕路累了吧？要不要歇歇腳？”
    安木龍沒放鬆警惕，握緊獵刀：“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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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子姓柳，單名一個‘煙’字，”她微微欠身，“是這山裏的……住戶。”
    山裏的住戶？
    這荒山野嶺，連個茅草屋都沒有，你住哪兒？
    住樹上嗎？
    “我們不歇腳，”安木龍說，“趕路要緊，告辭。”
    他拉著麗兒，轉身就走。
    “等等。”
    柳煙的聲音突然冷了。
    “我讓你們走了嗎？”
    她話音剛落，周圍的空氣突然凝固了。
    不是比喻，是真的凝固了。
    像是變成了膠水，粘稠得讓人邁不開步。
    安木龍和麗兒的動作僵住了，像是被無形的鎖鏈捆住。
    隻有我，還能動。
    不是因為我厲害，而是因為……她沒針對我。
    “係統！”我在心裏喊。
    “檢測中……”
    “檢測完畢：目標修為——金丹後期。”
    “施展法術——‘凝空術’，可凝固方圓十丈內的空間。”
    金丹後期！
    比李道長還高一個大境界！
    “你想幹什麽？”安木龍咬牙問，他的額頭冒出冷汗，顯然在對抗那股凝固之力。
    “不幹什麽，”柳煙慢慢走過來，目光落在麗兒懷裏的我身上，“就是……想看看這孩子。”
    她的眼睛很漂亮，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
    但眼神很冷，像毒蛇一樣。
    她走到麗兒麵前，伸手想抱我。
    麗兒死死抱著我，不鬆手。
    “放手，”柳煙淡淡地說，“我不想傷你。”
    “不放！”麗兒咬牙，“你想對我兒子做什麽？”
    “你兒子？”柳煙笑了，笑得很諷刺，“一個混沌聖體，是你這種凡人能生出來的？”
    她知道了！
    她知道我是混沌聖體！
    安木龍和麗兒臉色大變。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安木龍說，“把孩子還給我們，我們立刻離開，絕不打擾你。”
    “聽不懂？”柳煙伸手，輕輕一點。
    指尖點在安木龍眉心。
    安木龍渾身一震，像是被重錘擊中，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但他沒退，依舊擋在麗兒麵前。
    “有點意思，”柳煙挑眉，“一個山野獵戶，居然能抗住我的‘點魂指’？你隱藏得夠深啊。”
    她又看向麗兒：“你呢？要不要也試試？”
    麗兒沒說話，隻是抱著我更緊了。
    “何必呢？”柳煙歎氣，“我隻是想看看這孩子，又不會吃了他。”
    說著，她再次伸手。
    這次，她的手穿過了麗兒的胳膊，像穿過空氣一樣，輕鬆地把我抱了過去。
    麗兒想搶，但身體動不了，隻能眼睜睜看著。
    我被柳煙抱在懷裏。
    她身上的味道很香，是那種濃鬱的花香，像玫瑰，又像牡丹。
    但花香下麵，藏著另一種味道——
    血腥味。
    很淡，但確實有。
    她殺過人。
    而且不少。
    “小家夥，”她低頭看我，笑容溫柔，但眼神冰冷，“長得真可愛。”
    她伸出另一隻手，輕輕點在我的額頭上。
    和上次李道長探查時一樣，一股力量探了進來。
    但這次的力量，比李道長的霸道百倍。
    像是一根燒紅的鐵棍，強行捅進我的身體。
    疼！
    我差點叫出來。
    但忍住了。
    不能叫，不能暴露我能感覺到疼痛。
    我閉上眼睛，假裝睡覺。
    那股力量在我身體裏橫衝直撞，探查著每一個角落。
    它在找混沌聖體的核心。
    找聖人神魂的碎片。
    找一切異常的地方。
    我的身體在顫抖。
    不是害怕，是疼得發抖。
    “係統……”我在心裏喊。
    “正在啟動防禦機製……”
    “啟動失敗：能量不足。”
    “正在啟動備用方案……”
    “備用方案啟動：偽裝模式。”
    偽裝模式？
    什麽意思？
    還沒等我想明白，我身體裏的那個漩渦突然變了。
    它不再吞噬能量，而是開始……偽裝。
    把自己偽裝成一個普通的、有點天賦的嬰兒。
    混沌聖體的氣息被掩蓋。
    聖人神魂的碎片被隱藏。
    就連吸收的混沌氣，也被偽裝成普通的先天之氣。
    那股探查的力量，在我身體裏轉了幾圈，沒發現異常。
    柳煙的眉頭皺了起來。
    “奇怪……”她自言自語，“明明感覺到了混沌氣息，怎麽探查不出來？”
    她又探查了一遍。
    還是沒發現。
    “難道是我感應錯了？”她懷疑地看了看我，“還是說……這孩子的聖體還沒覺醒？”
    她想了想，覺得第二種可能性更大。
    混沌聖體萬古無一，就算真的出現了，也不可能這麽巧被她遇到。
    可能隻是這孩子天賦好，散發的先天之氣濃鬱了點，被她誤認為是混沌氣息。
    “算了，”她搖搖頭，有點失望，“白高興一場。”
    她把我遞還給麗兒。
    麗兒趕緊接過去，緊緊抱住，像是怕她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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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們可以走了，”柳煙擺擺手，解除了凝空術。
    空氣恢複了正常。
    安木龍和麗兒立刻後退，警惕地看著她。
    “還不走？”柳煙挑眉，“等我改主意？”
    安木龍咬了咬牙，拉著麗兒，轉身就走。
    走得很快，幾乎是跑。
    直到跑出很遠，看不見柳煙了，他們才停下來。
    “木龍……”麗兒喘著氣，聲音發抖，“她是誰？”
    “不知道，”安木龍臉色難看，“但肯定是邪修。”
    “邪修？”
    “修煉邪功的修士，”安木龍解釋，“靠吞噬他人精血、魂魄來提升修為。她身上的血腥味，我隔老遠就聞到了。”
    “那她為什麽放過我們？”
    “因為沒價值，”安木龍說，“她剛才探查了孩子，沒發現異常，覺得我們隻是普通凡人，不值得動手。”
    他看向我，眼神複雜：“還好孩子沒事……”
    我在麗兒懷裏，鬆了口氣。
    好險。
    差一點就被發現了。
    “係統，”我問，“剛才的偽裝模式，是你弄的？”
    “是本係統的應急功能之一，”係統說，“當宿主麵臨生命危險時，會自動啟動，掩蓋宿主的異常。”
    “這功能能持續多久？”
    “一次性能維持三天，”係統說，“三天後，宿主的混沌氣息會慢慢恢複。”
    “那三天後怎麽辦？”
    “建議宿主盡快離開這片區域，”係統說，“那個柳煙可能還會來探查。”
    我懂了。
    得趕緊走。
    安木龍也是這麽想的。
    “我們不能去青石城了，”他說，“那個邪修在青石城方向，我們得繞路。”
    “繞去哪兒？”
    “去……雲夢澤，”安木龍想了想，“那裏水網密布，容易隱藏行蹤。而且雲夢澤有散修聯盟，邪修不敢太放肆。”
    雲夢澤？
    我沒聽過這個地方。
    “係統，雲夢澤在哪兒？”
    “正在調取地圖……”
    “雲夢澤位於東域南部，是一片廣袤的沼澤地帶，縱橫三千裏，內有湖泊、河流、島嶼無數。確實如安木龍所說，容易隱藏行蹤。”
    “但雲夢澤也很危險，”係統補充道，“除了妖獸，還有各種毒蟲、瘴氣、天然陷阱。而且散修聯盟魚龍混雜，也不一定安全。”
    不管了。
    總比留在這裏被邪修盯上強。
    我們改變了方向，朝南走。
    山路更難走了。
    但安木龍走得很急，麗兒抱著我，累得氣喘籲籲，也不抱怨。
    我看著她額頭的汗珠，心裏很難受。
    得做點什麽。
    至少……讓她輕鬆一點。
    我想了想，閉上眼睛，調動身體裏的混沌氣。
    很微弱，隻剩幾縷了。
    但我還是把它們引導出來，慢慢輸進麗兒的身體。
    不是修煉那種引導，而是像輸液一樣，把能量輸給她。
    混沌氣進入麗兒身體，轉化成溫和的滋養能量，緩解她的疲勞。
    麗兒走著走著，忽然感覺不那麽累了。
    身體輕了很多，腳步也輕快了。
    她愣了一下，低頭看我。
    我閉著眼睛，假裝睡覺。
    她看了我一會兒，沒說什麽，隻是把我抱得更緊了。
    走了半天，太陽快落山時，我們找到一處山洞過夜。
    安木龍去撿柴火，麗兒在山洞裏鋪好草席，把我放在上麵。
    她坐在我旁邊，看著我，很久沒說話。
    最後，她輕聲說：
    “小安心，你是不是……不一樣？”
    我沒法回答。
    隻能繼續裝睡。
    “不管你是不是普通人，”她繼續說，“你都是我兒子。”
    “我會保護你的。”
    “一定會。”
    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像是誓言。
    我睜開眼睛，看著她。
    她也看著我。
    對視了一會兒，我張嘴，努力發出聲音：
    “啊——娘——”
    雖然很含糊，但確實是“娘”的發音。
    麗兒愣住了。
    然後，她的眼睛紅了。
    “你……你叫我什麽？”她聲音發抖。
    “娘——”我又叫了一聲。
    這次清楚了一點。
    麗兒的眼淚掉了下來。
    她把我抱起來，緊緊摟在懷裏。
    “好孩子，好孩子……”她哭著說，“再叫一聲，再叫一聲……”
    “娘——”
    “哎！哎！”她應著，眼淚流得更凶了。
    安木龍抱著柴火回來，看見這一幕，也愣住了。
    “他會叫娘了？”他問。
    “嗯！”麗兒點頭，眼淚還沒幹，但笑得很開心，“木龍，他會叫娘了！”
    安木龍走過來，看著我，眼神溫柔。
    “叫爹。”他說。
    我看著他，張嘴：
    “爹——”
    聲音很小，但很清晰。
    安木龍的手抖了一下。
    柴火掉在地上。
    他蹲下身，摸了摸我的臉，聲音有點哽咽：
    “好，好……”
    他沒說太多，但眼裏的情緒，比千言萬語還重。
    那一晚，我們過得很溫馨。
    安木龍烤了幹糧，麗兒喂我喝了米湯。
    我躺在他們中間，聽著他們的呼吸聲，慢慢睡著了。
    睡著前，我想：
    雖然這個世界很危險。
    雖然前路很艱難。
    但至少，我有爹娘了。
    這就夠了。
    “叮——”
    係統的聲音響起：
    “恭喜宿主成功渡過第二次危機。”
    “獎勵：混沌聖體覺醒進度提升至0.01”
    “新任務發布：在一個月內學會說話完整句子）。”
    “任務獎勵：《順口溜大全·中冊》”
    我笑了。
    在心裏。
    順口溜大全。
    我來了。
    說話。
    我來了。
    這個世界。
    我來了。
    我會好好活下去。
    好好長大。
    好好……保護我想保護的人。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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