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雪夜裏的“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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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
    雪越下越大,鵝毛般的大雪片子把整個世界都染成了白色。
    山路難走。
    刀疤臉為了躲避大路上的檢查站,專門挑著深山老林裏的野路走。
    風呼呼地刮,像是有無數隻野獸在咆哮。
    刀疤臉扛著蛇皮袋走了兩個多小時,也有點累了。
    前麵有一座破敗的山神廟。
    隻有半截牆和塌了一半的屋頂。
    刀疤臉鑽了進去,把肩上的蛇皮袋隨手往角落裏一扔。
    “砰。”
    團團的腦袋磕在冰冷的地麵上,疼得她悶哼了一聲。
    但她沒敢出聲。
    她在裝死。
    這是一路上,她在黑暗中學會的第一個本事。
    刀疤臉找了些幹枯的樹枝,生了一堆火。
    火光跳動,驅散了一點寒意。
    他從懷裏掏出一瓶二鍋頭,又拿出一塊油紙包著的醬牛肉。
    “咕嘟咕嘟。”
    烈酒下肚,刀疤臉舒服地歎了口氣。
    “真他娘的冷。”
    肉香味飄散開來。
    飄進了蛇皮袋裏。
    團團的肚子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咕嚕……”
    太餓了。
    她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
    那個發黴的窩窩頭還在牛棚裏,沒帶出來。
    刀疤臉聽到了聲音,但他沒理會。
    在他眼裏,這隻是貨物。
    餓幾頓死不了,要是喂飽了有了力氣,反而麻煩。
    團團透過蛇皮袋上被老鼠咬破的一個小洞,往外看。
    火光映照下,刀疤臉滿臉橫肉,吃得滿嘴流油。
    團團吞了吞口水。
    她忍著餓。
    那雙大眼睛在黑暗中亮得嚇人。
    她在觀察。
    她看到刀疤臉的腰間,別著一把匕首。
    那匕首很鋒利,刀鞘上磨得發亮。
    團團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了一些奇怪的畫麵。
    那是關於匕首的構造圖。
    刀刃多長,血槽多深,怎麽握刀最有力……
    這些知識,就像是原本就存在她腦子裏一樣。
    隻要看到武器,就會自動浮現。
    那是爸爸留給她的天賦。
    刀疤臉喝了半瓶酒,酒勁上來了。
    他靠在牆根,眼皮開始打架。
    沒過多久,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震天響。
    團團知道,機會來了。
    她動了動被捆住的手腕。
    牛筋繩綁得太緊了,根本掙脫不開。
    而且這種扣,越掙紮越緊。
    怎麽辦?
    團團咬著下嘴唇,嚐到了血腥味。
    她忽然想起以前看村裏獵戶殺兔子。
    要把兔子的骨頭卸下來,皮才好剝。
    卸骨頭……
    團團看著自己細細的手腕。
    如果不把骨頭弄錯位,手是縮不回來的。
    會很疼。
    非常非常疼。
    但是如果不逃出去,就會被賣掉,就再也見不到爸爸了。
    團團不怕疼。
    團團怕沒有家。
    小丫頭深吸了一口氣。
    她閉上眼睛,小臉緊繃。
    然後,猛地一用力。
    “哢吧。”
    一聲極其輕微的脆響。
    那是骨頭脫臼的聲音。
    劇痛瞬間襲來!
    像是有火鉗在燙她的神經。
    團團疼得渾身抽搐,冷汗瞬間濕透了棉襖。
    她張大嘴巴想要慘叫。
    可是她硬生生忍住了。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衣領,把慘叫聲咽回了肚子裏。
    不能叫。
    叫了壞人就醒了。
    眼淚嘩嘩地流,混著臉上的煤灰,衝出了兩道白印子。
    團團顫抖著,用那隻脫臼的、軟綿綿的左手,一點點從繩索裏抽了出來。
    手出來了!
    雖然疼得鑽心,手腕腫得像個饅頭,根本使不上勁。
    但她自由了一隻手。
    團團顧不上把手腕接回去。
    她用右手在懷裏摸索。
    摸到了那串項鏈。
    那是子彈殼串成的。
    其中有一顆,是尖銳的步槍彈頭。
    團團握著那顆彈頭。
    就像握著一把絕世神兵。
    她開始割蛇皮袋。
    蛇皮袋很韌,是用塑料編織的。
    彈頭雖然尖,但畢竟不是刀。
    團團隻能一下一下地磨。
    “滋……滋……”
    聲音很小,被外麵的風雪聲掩蓋了。
    團團的手指被磨破了皮,血染紅了彈頭。
    但她沒有停。
    一下。
    兩下。
    一百下。
    終於。
    蛇皮袋的縫線斷了幾根。
    出現了一個口子。
    冷風灌了進來。
    團團卻覺得這是世界上最暖和的風。
    這是自由的風。
    她像隻在這個殘酷世界裏學會狩獵的小貓,悄無聲息地把頭探了出來。
    刀疤臉還在睡。
    睡得像頭死豬。
    那把匕首,就掛在他腰間,隨著呼吸一上一下。
    團團盯著那把匕首。
    又看了看刀疤臉那粗壯的脖子。
    她沒有急著跑。
    她慢慢地,慢慢地從袋子裏爬了出來。
    左手耷拉著,疼得麻木了。
    她用右手撐著地。
    像個小幽靈一樣,朝著刀疤臉爬過去。
    她要拿到那把刀。
    有了刀,才能保護自己。
    有了刀,才能去找爸爸。
    團團屏住呼吸,距離刀疤臉隻有不到半米了。
    她甚至能聞到刀疤臉身上那股惡心的酒臭味。
    突然,她不小心碰到了一個酒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