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天降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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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長子的請求,皇帝先是一愣,隨後是無邊的驚喜,他甚至顧不上老郡王還沒離開,就迫不及待答應下來:“好!廢王作惡多端,本就該處以極刑。”
    朝臣那邊會怎麽爭吵他現在已無心去思考,他隻知道自己的孩子,終於願意讓厚厚的繭殼開出一道縫隙。
    從廢王入獄查出換子案到現在,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三個月,廢王身上的罪證越來越多,淮兒卻像是沒脾氣的泥人,對廢王的下場不聞不問,好像廢王的生死與他無關。
    廢王害他們分離十年,害他受盡苦楚,他怎麽能不怨不恨?
    皇帝常常很害怕,怕大兒子沒有喜怒哀樂,更怕他對來日沒有期待。
    好在事情終於有了轉機,哪怕隻是一點,也足以讓他欣喜不已。
    淩硯淮看到了皇帝臉上開心的笑,當皇帝發現他在看他時,臉上的笑收斂些許,開始摻雜他見過無數次的小心翼翼。
    “多謝父皇。”淩硯淮低下頭,不再看皇帝。
    皇帝想拍拍兒子的肩,可他伸出手時卻猶豫了。他盯著兒子戴著玉冠的頭頂,揣摩著他的心情好壞。
    最終他收回手,下意識在腰間摸了摸,突然想起大兒子兩歲十個月離開他的身邊,早就不會伸手去扒拉他的荷包,看裏麵裝了什麽。
    荷包被他用力捏作一團,皇帝盡力讓自己的笑看起來是溫和的:“你是我的孩子,這種小事不用言謝。”
    父子間再度沉默。
    “大殿下憂國憂民,為天下百姓請命,這是百姓之福,亦是我們大安之福。”
    老郡王見氣氛越來越冷,開口打破沉默。
    下次他的腿腳還是利索點比較好,免得還要留下來活躍氣氛。
    老郡王的話,誇到了皇帝心坎上,他神情愉悅道:“叔祖您過譽了。”
    嘴上說著過譽,眼神卻很誠實,盯著老郡王等他再多誇點。
    老郡王一時詞窮。
    平心而論,他對瑞寧王並無好惡,甚至因為瑞寧王幼時的遭遇,對他有幾分同情,可兩人最親近的一次接觸就是昨天。
    瑞寧王到他府上,總共待了不到兩盞茶的時間,要求倒是提了三四個。
    都不是什麽大事,他一個也沒拒絕。
    兩人僅有的這點互動,實在撐不起皇上對誇獎的滿滿期待。
    想起皇上似有意讓瑞寧王入朝議政,他又道:“待大殿下入朝議政,一定能幫陛下您分憂。”
    入朝議政?
    淩硯淮抬起頭,與皇帝充滿自豪與期待的眼睛四目相對。
    “父皇,兒臣才疏力微,暫無法入朝議政。”他再次低下了頭。
    皇帝臉上的笑容微頓,隨後又恢複如常:“你現在暫時不想入朝也沒關係,等開春暖和以後,再談這個事。”
    老郡王默默摸自己的腿,下次機靈點,別杵在這裏看熱鬧,瞧瞧現在多尷尬。
    好在皇帝對自己孩子包容性極強,很快就把自己哄好了。
    不僅把自己哄好,還賞了瑞寧王一堆東西,大讚他心係百姓。
    暗中想要支持洛王的官員聽到這個消息,紛紛打聽瑞寧王到底做了什麽,竟然讓陛下如此讚揚。
    可惜禦前的人,嘴巴比蚌殼還要緊,另一個在場的老郡王,回家就開始閉門謝客,理由是老寒腿犯了。
    “雲棲芽!”
    雲棲芽剛走到侯府附近,就被人攔在了大門口。
    “你最近跑哪鬼混了,三天兩頭看不見人影。”盧明珠重重掀開馬車簾子,滿臉不悅地瞪著她。
    雲棲芽呆住,她最近半個月好像確實沒有去找過盧明珠。
    “明珠姐姐。”見盧明珠生氣,她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馬車旁仰頭看她,臉上洋溢著大大的笑容:“你來找我?”
    “誰、誰找你了?”麵對這張笑眯眯的臉蛋,盧明珠的氣散了一半:“我就是隨便路過。”
    “哦。”仰起的頭垂了下去,雲棲芽聲音低落道:“我還以為明珠姐姐想我了。”
    盧明珠看著她沒精打采的模樣,心裏不太得勁兒,繃著臉道:“上來,我帶你去吃飯。”
    “謝謝明珠姐姐!”
    垂下去的腦袋重新仰起來,像是被澆了水的小花朵,怎麽看怎麽燦爛,怎麽瞧怎麽討人喜歡。
    “趕緊上來。”盧明珠把雲棲芽拉上馬車,用狐疑的眼神看她:“近來你也沒去見宋姐姐,究竟在忙什麽?”
    靠抱大腿混進宗正寺這種事,不適合告訴其他人,雲棲芽笑嗬嗬地攬住盧明珠胳膊:“有點家裏的私事在處理。”
    “真的?”盧明珠懷疑:“我還以為你又交到新的姐姐妹妹了。”
    “嗯嗯!”雲棲芽點頭,眼神裏沒有絲毫心虛:“放眼整個京城,你跟宋姐姐才是我最好的姐妹。”
    淩壽安是小夥伴,不是姐姐妹妹,所以她沒撒謊。
    雲棲芽理很直氣特壯。
    “誰跟你這個小土包子是好姐妹。”盧明珠小聲嘀咕,不過沒把自己胳膊從雲棲芽懷裏抽出來。
    嘖,土包子真黏人。
    馬車緩緩駛過街頭,巷子裏走出兩個遊商打扮的男人。
    “盧明珠時隔半個月才與雲棲芽見麵,這算什麽好友?”
    “盧明珠性格孤僻,從不會主動與人交好。她能來雲侯府找人,足以證明雲棲芽的特別。”
    “原來如此。”
    “我們可以進行下一步計劃了,雲家大房雖然爭氣,二房卻不學無術,不思進取。想要靠近二房的人,隻需以利誘之。”
    金銀足以讓蠢貨成為他們最有用的工具。
    “嘶。”雲棲芽摸自己的耳朵,她的耳朵尖怎麽在發燙。
    “天天出去瞎玩,耳朵被凍傷了吧。”盧明珠把一碗熱湯放在雲棲芽麵前,伸手摸了摸她紅得發燙的耳朵,讓婢女去拿凍傷膏。
    “說不定是有什麽人在背後嘀咕我。”雲棲芽端起碗喝了口湯,對它大加稱讚:“不愧是明珠姐姐親手為我端來的湯,美如瓊漿玉液,口齒留香。”
    “馬屁精。”盧明珠嘴角瘋狂上揚,但嘴還在負隅頑抗:“別以為說這種話,就能討好我。”
    婢女默默挪開眼,小姐,但凡你把那不值錢的笑容收起來,這話也能有點說服力。
    “什麽討好?”雲棲芽搖頭:“肺腑之言,日月可鑒,絕不摻假。”
    “哼。”
    這下盧明珠的嘴也硬不起來了。
    婢女偷偷躲在角落裏笑,女人甜言蜜語起來,哪還有男人什麽事。
    日後想要討好小姐的郎君若沒有雲小姐嘴甜,怕是得不到小姐的歡心。
    雲仲升在侯府老老實實待了大半個月,理清京城當下人情利害關係後,才提著鳥籠找早年那些交好的紈絝友人見麵。
    紈絝年輕時叫小紈絝,年紀大了叫老紈絝,雖然多年未見,但臭味相投的緣分可以抵禦時間帶來的隔閡,不出兩日,雲仲升就跟紈絝朋友們打成一片。
    “聽說陛下想讓瑞寧王入朝議政,被瑞寧王拒絕了。”
    “入朝議政有什麽好玩,如果是我,我也不同意。”
    “你懂個屁,人家的家裏真有皇位繼承!”
    “咳咳咳,都少說兩句,吃酒吃酒。”
    跟朋頭們聚完,評賞完彼此養的鳥,雲仲升又提著鳥籠溜溜達達往家走,路上順便買了些東西,準備拿回去哄家裏老爺子老太太還有他的親親大哥。
    “哎喲!”一位老人走過,不小心撞翻了他手裏提著的鳥籠。
    “對不住,對不住!”老人衣著富貴,看著就不像是缺錢花的人:“小老兒走路沒注意,請貴人您見諒。”
    雲仲升看了眼地上被撞翻的鳥籠,又看著滿口道歉,還要邀他吃茶謝罪的老頭,把鳥籠從地上撿起來:“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難得遇到這麽努力給他賠償的人,他隻好笑納了。
    兩個時辰後,雲棲芽回到家裏,見她爹正在跟娘親分銀子:“爹,您又去哄大伯父給您錢了?”
    “這錢跟你大伯沒關係。”見女兒回來,雲仲升隻好又分了一小半銀子給雲棲芽:“今天有人撞壞了我的鳥籠,裏麵的鳥也飛走了,所以他賠了我這包銀子。”
    “爹,我記得你那鳥籠是門房幫你編的,鳥是你用穀子做陷阱抓的。”雲棲芽迅速把銀子揣進自己荷包:“能值這麽多錢?”
    那哪是冤大頭,分明是眼瞎。
    “送上門的銀子,我管他想幹什麽。”雲仲升蹺著腳,心情極好:“隻要我這段時間不出門,他就拿我沒辦法。”
    第一天,老人在雲侯府門口經過,雲仲升沒出門。
    第五天,雲仲升沒出門。
    第八天,雲仲升出門了,可他走的後門。
    第十一天,雲仲升也出門了,可他沒走後門也沒走前門,他爬的牆。
    第十三天,男人蹲在牆角,從天亮等到天黑,揉著酸麻的腿:“老師,我們還等嗎?”
    老人陰沉著臉:“不等了,回去,明天再來!”
    他的兩百五十兩銀子,絕對不能打水漂。
    雲家二房的敗家子,也是個棒槌。
    實在不行,隻能換個人接近。
    他記得雲棲芽的母親,在城西有家綢緞莊。
    雲家二房貪財,他就不信,他賠了敗家子那麽多銀子,又花大錢購買綢緞鋪的東西,雲家二房的人能不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