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狩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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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牢深處,許辰猛地弓起身子,雙手死死扣住頭顱兩側的太陽穴。
    疼!
    不是肉體的疼痛,而是某種更加深邃、更加狂暴的東西,正在他的腦海深處翻騰、衝撞、融合。無窮無盡的信息洪流、古老晦澀的符文、撼天動地的戰鬥畫麵、還有那吞噬萬物的霸道意誌……屬於“吞噬大帝”的傳承碎片,正蠻橫地烙印進他的靈魂。
    他的額角青筋暴起,汗水混合著血汙滾落,牙關咬得咯咯作響,仿佛顱骨之內正在進行一場無聲的戰爭。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漫長的一刻鍾。
    那翻江倒海的劇痛終於如潮水般退去,隻留下滿身冷汗和一種脫胎換骨般的虛脫感。他鬆開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但緊接著,難以言喻的狂喜,如同岩漿般從心底噴湧而出!
    “天帝殿……吞噬大帝……”他低聲呢喃,每一個字都帶著難以置信的震顫,“我竟然……真的得到了傳承!”
    絕境逢生!不,是死極而生!
    希望的火光瞬間點燃了眼中沉寂的黑暗,隨即化作滔天的恨意與殺機。“秦泰,秦靜……還有秦清柔!”他緩緩抬頭,眼神銳利如新磨的刀鋒,“我說過……要屠你滿門!”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目凝神。很快,他便“看”到了——在那意識的無盡虛空中,一座布滿傷痕的青銅大殿靜靜懸浮,與他之間維係著一縷微弱卻堅韌的聯係。心念一動,意識便可抵達。
    “肉身無法進入……是距離,還是我太弱?”他略一思索便放下疑慮,當務之急是恢複力量!
    他沉下心神,回憶著那浩瀚傳承中最核心的篇章——
    《噬天帝訣》!
    心念甫動,功法自行運轉。
    轟!
    體內仿佛打開了一道無形的深淵之門,一股霸道絕倫、饑渴至極的吞噬之力,自他丹田氣海轟然爆發!這並非簡單吸收靈氣,更像是……掠奪!
    “吱——!”
    胸口處,那原本即將破卵而出、正歡快吮吸他最後生機的黑色蠱蟲,發出一聲尖銳到極致的慘叫!它像是被無形的大手攥住,體內精純的陰邪能量連同它微弱的生命本源,不受控製地逆流而出,被許辰體內那新生的、暗金色的霸道氣血無情吞噬、碾碎、轉化!
    “啪!”
    輕微的爆裂聲。蠱蟲卵瞬間幹癟、龜裂,化為飛灰。
    與此同時,地牢之外,方圓數十丈內的天地靈氣開始瘋狂暴動!它們像是被無形的巨鯨張口吞吸,形成肉眼可見的乳白色氣流,呼嘯著湧入地牢狹窄的通風口,在許辰頭頂形成一個越來越大的靈氣漩渦!漩渦中心,磅礴的靈氣如同瀑布倒灌,瘋狂湧入他幹涸的經脈。
    這動靜,在寂靜的許家府邸中,如同黑夜裏的烽火!
    “妹妹,快看!”
    正朝地牢走來的秦泰猛地停步,指著地牢上空那扭曲旋轉的靈氣漩渦,先是一驚,隨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沒。
    “靈氣匯聚!如此異象……難道是?!”秦靜清冷的臉上也浮現激動之色。
    “蠱蟲出世了!而且看這動靜……”秦泰聲音都在發抖,“絕非普通蠱蟲!至少是一階巔峰,甚至有可能是……獸王潛質!”
    用許辰這等天才心頭血培育出的蠱蟲,果然非同凡響!秦泰仿佛已經看到自己煉化此蠱後,修為突飛猛進,成為凝氣境高手,在清風城揚眉吐氣的景象。
    “快!進去收了它,免得節外生枝!”秦靜催促道,眼中也閃過熱切。
    兩人再也按捺不住,加快腳步,幾乎是小跑著衝進了幽深的地牢。
    陰暗潮濕的甬道盡頭,關押許辰的石室鐵門虛掩。秦泰一把推開,迫不及待地跨入。
    然後,他臉上的狂喜瞬間凝固。
    石床上,許辰正緩緩抬起頭。那雙眼睛,不再是昔日看他們時的溫和或後來的絕望痛苦,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與……平靜。一種令人心悸的平靜。
    “許辰?你……你竟然沒死?”秦泰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這問題可笑,獰笑道,“沒死也好!正好,等這蠱蟲收取了,再養你一段時日,說不定還能培育第二隻……”
    “大哥。”秦靜察覺一絲不對,低聲提醒,目光銳利地掃向許辰胸口——那裏皮膚光潔,哪還有半點潰爛蠱卵的痕跡?
    秦泰經她提醒,也終於注意到了異常。他瞳孔驟縮,失聲道:“我的蠱蟲呢?!許辰,你把我的蠱蟲藏到哪兒去了?交出來!否則我讓你嚐嚐比之前痛苦百倍的滋味!”他猶自不敢相信眼前變故,隻以為許辰耍了什麽手段。
    許辰沒有回答。
    他隻是深深吸了一口氣。
    頭頂那漏鬥狀的靈氣漩渦,隨著他這一吸,如同長鯨吸水,瞬間縮小,化作一道精純的靈氣流,被他吞入腹中。隱約間,似乎有低沉的風雷之聲在他體內回蕩。
    “讓我生不如死?再用我養蠱?”許辰的聲音很輕,卻像冰錐一樣紮進秦泰兄妹耳中。
    他雙手隨意地搭在束縛手腕的精鐵鎖鏈上。
    然後,輕輕一扯。
    “嘣!哢嚓——!!”
    刺耳的金鐵斷裂聲炸響!足有嬰兒手臂粗、摻了玄鐵打造、足以困住練氣七重武者的特製鎖鏈,如同朽爛的草繩般,應聲而斷!斷裂處,並非整齊切麵,更像是被某種巨力生生……扯碎!
    秦泰和秦靜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幹幹淨淨。無邊的寒意從腳底直衝頭頂!
    “你……你……”秦泰舌頭打結,指著許辰,仿佛見了鬼。
    “你們,原來也知道害怕。”許辰從石床上站起,舒展了一下因為久縛而略顯僵硬的身體,骨骼發出一連串清脆的爆鳴。他緩步向前,每一步都像踩在秦泰兄妹的心髒上。
    “咻——!”
    極度驚恐之下,秦泰終於反應過來,眼中厲色一閃,袖口猛地射出一道烏光!那是一隻他早已煉化、蘊養在身的本命攻擊蠱蟲,速度奇快無比,直取許辰眉心!這是他保命的底牌,淬有劇毒,專破靈力護體!
    烏光眨眼即至,距離許辰眉心不足三寸!
    秦泰臉上剛浮起一絲狠毒的笑意,下一刻,那笑意便徹底僵死在臉上。
    隻見許辰不閃不避,甚至沒有抬手格擋。就在蠱蟲即將觸碰到他皮膚的瞬間,他眉心處仿佛憑空出現了一個微型的、無形的漩渦。
    “吱——!”
    疾射的蠱蟲如同撞上了一堵粘稠無比的牆壁,速度驟降,最終詭異地懸停在許辰眉心前三寸之處,拚命震動翅膀,發出驚恐絕望的嘶鳴,卻再難前進分毫!
    “巫蠱之術……”許辰伸出右手,食指與拇指輕輕一捏,便將那劇毒的蠱蟲捏在指尖。他低頭看著徒勞掙紮的小蟲,眼神漠然,“小道爾。”
    五指微微一合。
    “噗!”
    輕微爆響,蠱蟲化為齏粉,一縷黑煙飄散。
    “噗嗤!”本命蠱蟲被毀,心神相連的秦泰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氣息瞬間萎靡,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消失不見,眼中隻剩下無邊的恐懼。
    “不……不要……許辰!饒命!看在我妹妹曾是你未婚妻的份上……”他語無倫次地求饒,踉蹌後退。
    許辰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右手淩空一抓。
    掌心之中,吞噬之力再現!
    “啊——!”秦泰慘叫一聲,身體完全不受控製,被一股沛莫能禦的吸力拉扯著,雙腳離地,飛向許辰。
    許辰的手,穩穩扼住了他的喉嚨。
    “饒……”秦泰的求饒被掐斷在喉嚨裏,隻剩下嗬嗬的漏氣聲。他驚恐地瞪大眼睛,感覺到自己苦修多年的靈力、渾身的精血、甚至生命本源,都像決堤的洪水,瘋狂湧向許辰扼住他脖子的那隻手!
    “呃……啊……”
    秦泰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皮膚失去光澤,緊貼骨骼,眼窩深陷。短短幾個呼吸,一個活生生的人,就變成了一具皺縮的、失去所有水分的幹屍。
    許辰隨手將幹屍扔在地上,如同丟棄一件垃圾。他微微閉目,感受著體內湧入的那股駁雜但充沛的能量,被《噬天帝訣》迅速煉化、提純,化為己用。他的氣息,明顯又凝實渾厚了一分。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從秦泰出手到化作幹屍,不過短短十數息。
    石室門口,秦靜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俏臉慘白如紙,渾身抖若篩糠。當許辰冰冷的目光掃過來時,她終於從巨大的恐懼中驚醒,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轉身就向地牢外亡命奔逃!鞋子跑掉了也渾然不覺。
    “秦靜。”許辰冰冷的聲音在地牢甬道中回蕩,不疾不徐,卻帶著致命的寒意,“你逃不掉。”
    “呼!呼!”
    秦靜披頭散發,狼狽不堪地衝出了地牢出口,刺目的天光讓她一陣暈眩,但更多的是劫後餘生的虛脫和無法抑製的恐懼。她哥哥秦泰,練氣六重的高手,就那麽輕易地……死了!被許辰像捏蟲子一樣殺了!
    “大小姐?您這是……”一隊正在附近巡邏的許家護衛聞聲趕來,為首的隊長看到秦靜這般模樣,大吃一驚。
    “許辰!是許辰!”秦靜抓住護衛隊長的手臂,指甲幾乎掐進對方肉裏,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和恨意而扭曲尖利,“他脫困了!他殺了我哥!快!攔住他!殺了他!不……擒住他!我要親手廢了他!挑斷他手腳筋!把他做成人彘!讓他永生永世活在痛苦裏!!”
    她語無倫次,狀若瘋魔。
    “許辰脫困?!”眾護衛聞言,無不駭然變色。那個被關了半年、當成蠱皿、早已該油盡燈枯的廢人少主?
    眾人驚疑不定地看向地牢出口。
    昏暗的甬道內,腳步聲清晰傳來。
    不重,甚至有些輕緩。
    但在死寂的院落裏,卻像重鼓敲在每個人心頭。
    一個身影,緩緩從陰影中走出。
    衣衫襤褸,遍布血汙,頭發散亂。
    然而,當他完全踏入陽光下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那站姿,挺拔如鬆。
    那眼神,沉靜如淵,卻又蘊藏著隨時可能爆發的、令人膽寒的鋒芒。
    正是他們曾經的少主,許辰。
    “裝神弄鬼!不過是個僥幸未死的廢物!”護衛中,一個臉上帶著刀疤、氣息凶悍的漢子最先反應過來,獰笑一聲,“兄弟們,拿下他,向大小姐請功!”
    “鏘!”
    長刀出鞘,寒光刺目。刀疤護衛乃是練氣五重修為,這一刀勢大力沉,卷起淒厲風聲,當頭朝許辰劈下!力求一刀斃命,在秦靜麵前博個頭彩。
    許辰終於停下腳步,抬眼看向劈來的刀光。
    然後,在刀鋒臨體的刹那,他抬起了右手。
    沒有躲避,沒有格擋。
    隻是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那淩厲的刀刃,輕輕一彈。
    動作輕描淡寫,如同拂去肩頭的灰塵。
    “叮——!!!”
    清脆到極致的金鐵交鳴聲,宛如鍾磬炸響,刺得人耳膜生疼!
    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那柄百煉精鋼長刀,竟從被彈中的部位應聲斷裂!前半截刀身旋轉著呼嘯飛出,“咚”的一聲巨響,深深嵌入院牆石壁之中,裂紋如蛛網般蔓延!
    而那刀疤護衛,則如被狂奔的犀牛正麵撞中,魁梧的身軀不受控製地倒飛出去,狠狠砸在後方堅實的牆壁上。
    “嘭!”
    悶響聲中,牆壁微微一震。
    刀疤護衛緩緩滑落,在牆上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他癱軟在地,頭顱以一個詭異的角度歪向一邊,七竅流血,瞪大的眼中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恐,氣息已絕。
    院落裏,死一般寂靜。
    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和眾人粗重壓抑的呼吸聲。
    許辰緩緩收回手指,目光掃過麵前噤若寒蟬的護衛們,最後,落在麵無人色、連連後退的秦靜身上。
    他的嘴角,似乎極輕微地勾了一下。
    那不是一個笑容。
    那是狩獵開始前的標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