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清風公子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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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髒血幹掉後,凝固在身體上,也和衣服融合在一起。
    她嚐試脫掉,拉扯的皮膚很快紅腫發燙,
    還是明月反應快,讓她就這麽直接坐進浴桶。
    等血水化開,再拿了剪刀替她細心地剪開衣裙,一點都沒讓她覺得痛,或不舒適。
    風月樓她也曾來過。
    這樓裏的點心做得極好,卻他們的規矩不許外帶,隻能在樓內食用。
    上官延知道她愛吃甜,便悄悄帶她溜出府來吃,回府還被方氏責罵,說上官延不顧慮她的身子,隻知道一味縱容她,那時,她真以為這份疼愛和親生娘親一樣。
    那時,她也隻以為風月樓不過是個有些特色的酒樓,仗著清風公子的名頭才久居第一。
    今日體會過這番服務才明白,原來有些服務,是專門給樓裏的貴客的。
    這麽伶俐的婢女調教成這樣,要從幾百人裏才能選出一二個,長年累月的培訓。
    宋檀心裏算著,突然想起那夜的事,呼吸一頓,心也跟著提起。
    “沈將軍和清風公子很熟麽?”
    “娘子放心,今日,是將軍第二次來,上次也隻是獨自一人在大廳聽了戲,喝了茶。”
    明月點到為止,一個字也不多說,像回答了她的問題,但又多了些別的意味。
    她放心?
    放什麽心。
    察覺到眼前人誤會了什麽,還沒等宋檀開口解釋,明月利索的最後一聲剪刀落下,她身上的髒衣服終於徹底脫下。
    浴桶裏的汙水換了三次,才終於洗去那股腥臭味。
    “娘子,這簪子和荷包我放在一旁的案子上,我去這髒衣服丟掉,一會拿新衣進來。”
    等人出去了,宋檀整個人埋進浴桶,衝淡了心裏的苦澀,再也忍不住低聲哭了出來。
    方才,她真的嚇壞了。
    那麽大一桶的汙血,那麽不堪的模樣比起前世被‘捉奸’時的無助不分上下。
    是她大意。
    聽到了克死親人,不受控的自我懷疑,被攪亂了心智。
    這樣的話從爹娘剛去了的時候,府裏就有下人議論,方氏發現後把人趕走。
    如今拿著這把刀回頭插進她心口。
    等從水裏出來時,她已經整理好情緒。
    明月還沒回來,她靠在浴桶邊目光落在一旁的荷包上,這才想起這不是她的。
    剛才借了沈修禮的荷包沒來得及還,順手放進了袖口。
    她身子探出浴桶,把荷包拿到手裏。
    用指尖撚了撚,終於斷定這裏麵裝的不是銀子,反而像女兒家帶的發簪。
    方才落入水裏,這溫泉水裏有硫磺,也不知這簪子會不會損了成色。
    也不知是什麽樣的簪子,對著什麽樣的姑娘,能被那麽一個人貼身放在身邊。
    剛動了拆開看看的念頭,卻轉念宋檀連忙搖頭,輕手輕腳把荷包放回那案子上。
    過了片刻,她重新梳妝,推門出了房間,一眼就瞧見坐在門外已經喝了一壺茶的沈修禮。
    他眼眸微合,長指微曲,指尖攥著隨著台下戲台的鼓點緩緩敲擊,墨發垂肩,神色悠悠,沒了平日不苟言笑,眉頭緊鎖的冷麵,這會看著像個溜出府聽戲的世家公子。
    宋檀坐下,撐著下巴聽著台下的戲。
    過了一會才聽出,台下唱的是一出母親勸學的戲。
    宋檀猜到這和他沈家的事有關,想起那馬仙婆胡謅的一句,這才恍惚,她和沈修禮竟然竟如出一轍。
    失去雙親,在這世間無依無靠。
    若不是府裏的爛遭事,他本該和這京城所有的公子哥一樣,聽曲作詩,飲酒作樂。
    宋檀拿出那個荷包,遞還到桌子上。
    見沈修禮睜開眼,喉嚨滾了一滾,目光掃過她的神色又緩緩挪開。
    宋檀抬頭看他握住荷包就要收回去懷裏,忙出聲提醒:“將軍不打開檢查一下嗎?剛才我不小心把荷包落入浴桶,金銀做的簪子,隻怕成色會有變化。我也好找工人修補。”
    沈修禮動作忽地僵住,漆黑的眸色閃過一絲複雜,“你,打開看了?”
    宋檀愣了一下,忙連連擺手。
    “沒有,隻是猜出來的。銀子不是這個形狀和重量。”
    沈修禮僵住的身體忽地放鬆,飛快把那荷包塞回懷裏,絲毫沒有打開檢查的意思。
    他本就行事讓人捉摸不透,宋檀也不奇怪。
    指尖在茶盞上摩挲了一會,才緩緩開口:“今日,又欠將軍一個人情。”
    沈修禮輕哼一聲,算是認同她這句話。
    宋檀心思焦灼,到嘴邊的感激一頓,轉而問出剛才在廂房半天都沒從明月口中問出的問題。
    “將軍,你和清風公子相熟?”
    “是。”
    沈修禮淡淡頷首,毫不遲疑地點頭。
    “我二人時常垂釣,飲酒,對弈。”
    原本心裏還提著一絲祈禱,聽到他們二人關係這麽親近,宋檀麵色滾燙,有些訕訕垂下眼。
    她沒想過,一個是嚴肅的將軍,一個是風月樓的男倌,這樣的人竟是朋友。
    見她突地就沉默,沈修禮目光微微一閃,緩緩開口:
    “你認識清風?”
    認識?
    宋檀連連擺手,耳垂燙得愈發厲害。
    那夜做了男女間世間最親密的舉動,也是被逼無奈。
    連清風公子長得什麽模樣她都不知道。
    不過是一夜八兩金,事後了無痕罷了。
    她磕磕巴巴找著理由找補:“隻是好奇”
    “畢竟這京中誰人不知清風公子。其他女子都誇他風姿灼灼,氣節如同君子如蘭,是不得可多得的雅人。我一直好奇,還沒機會見上一見呢。”
    宋檀一邊說著,一邊在心裏思索這話裏有沒有什麽漏洞。
    一聽到這兩人的關係連帶著在沈修禮麵前都不自在,身下的凳子就像灶上的火,生怕下一刻清風公子突然從外麵回來。
    和她碰個正臉。
    那夜雖說黑,但她開口說話,聲音總是漏了身份。
    沈修禮靜靜聽著她的話,逆著光,麵色也看不清,一直敲在桌上的手突然一頓。
    冷哼一聲笑了。
    “既如此,宋娘子嘴裏還是不要出現清風的名諱。”
    他冷著臉,活像個私塾裏不開化的老夫子,嚴肅又刻板。
    “宋娘子日日在京城翻起事端,我不願聽見因為你,我的好友被人非議。”
    他站起身,就這麽轉身準備離開。
    宋檀深呼吸了幾次,還是被這話刺得莫名其妙。
    剛要追上去,突然身子一沉,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