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章 乾天禦龍功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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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蝶衣的視線從穀口掃到峽腰,又落在兩側山壁那幾道隱約磨平的石痕上。
    這裏的地形和斥候回報的“簡陋關隘”完全對不上。
    她心裏一沉,陡然生出一股說不清的寒意。
    “命令部隊停止行進,撤三裏地。”
    她的聲音像鞭子,在山穀間回蕩。
    話音剛落,山腰濃密的灌木和積雪中猛地傳來一陣哢嚓斷裂聲。
    早已藏在樹林裏的粗大木楔被同時砍斷,係著粗麻繩的巨石和削過棱角的原木順坡滾落下來,
    帶著雪粉和碎石,轟隆隆壓下。
    不少士兵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隻聽頭頂一聲悶響,抬頭時視野裏已經全是呼嘯而來的陰影。
    幾人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出口,整個人連馬帶甲被砸進雪地,瞬間成了一團血肉模糊的爛泥。
    窩闊台可汗從埋伏的灌木叢旁站起身來,撥開遮擋視線的枝葉。
    他俯視山穀中被砸亂的鎮北軍陣列,嘴角緩緩翹起。
    “——放箭!”
    隨著他一聲低喝,山壁上早已蓄勢待發的蠻兵同時拉開硬弓。
    綁在箭矢上的油布被火折子點燃,火光一串串在山脊線上跳起。
    火箭如雨傾瀉而下,拖著長長的火尾,砸向穀底的鐵甲與戰馬。
    慘叫聲此起彼伏,士兵肩頭被火箭釘穿,整個人從馬上翻下去,在雪地裏打了幾個滾,身上的甲胄被火一燎,很快冒出濃煙。
    一個士兵剛拔掉臂上的箭,就被第二支火箭射中臉側,隻發出一聲撕裂般的慘嚎。
    戰馬在火光與巨響中驚恐嘶鳴,前蹄亂刨,眼白翻起。
    不少被嚇瘋的戰馬失控狂奔,撞翻了身邊的同袍。
    王山滾圓的雙瞳裏滿是不可置信與驚懼,他抬手擋了一支擦著盔沿掠過的冷箭。
    嗓子粗著吼:
    “是伏擊!撤!撤退!快撤——”
    他話還沒吼完,沈蝶衣已經策馬當胸一擋,長劍橫開。
    她抬手一揮,攔住慌亂後退的人群,臉側被一支擦身而過的飛箭劃開一道細長的血口。
    鮮血順著臉頰滑下,卻隻讓那張絕美的麵孔多了幾分驚心動魄的狠意。
    “不能撤!”
    她聲音堅定無比,“衝出山穀!”
    林慕婉策馬搶到最前頭,馬蹄揚起一串雪沫,長槍在她掌中掃成一片寒光。
    每一次槍鋒挑出,就有一個北蠻兵從山坡上翻落下去,被當場洞穿喉嚨或胸口,
    血花在雪地上炸開,宛如殺神臨世。
    不是說不能後退。
    而是他們既然早已埋伏妥當,這條穀道從入口到出口都被算計在內,
    鎮北軍一旦轉身,暴露的是最致命的後背,哪裏還有機會整軍後撤?
    狹路相逢勇者勝。
    此刻隻有向前,衝出山穀,才有一絲轉機。
    穀口方向,北蠻早就架起了一個巨大的木製路障,粗木橫梁十數米高,像一張橫在山穀中的獸骨巨口,
    死死堵住去路。
    蠻兵躲在路障之後,探出弓弩與長矛,冷眼看著這些被困在穀中的大梁軍。
    林慕婉一聲不吭,長槍往後一收,整個人從馬背上一縱而起,
    在半空中借力一踏木樁,整條槍如山嶽傾塌般砸下。
    六品煉骨境界的肉身力量在這一刻爆發,她肩背的肌肉在甲胄下繃出一片利落的線條。
    槍鋒轟然砸在路障中央,硬生生打出一個數人高的大窟窿,碎木紛飛。
    窩闊台眯起了眼睛,目光落在那抹在亂軍之中衝殺的纖細身影上。
    “阿提木!”他冷聲道,“攔住他們。”
    他本以為這些鎮北軍不過是被大梁拿來填線的棄子,沒想到裏麵竟還有這種能正麵破陣的高手。
    穀中鎮北軍的素質不算差。
    王山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壓下胸腔裏的慌亂,扯開嗓子大吼:
    “列隊!穩住陣型!”
    殘餘的士卒很快在混亂中重新拉開隊形,盾牌抬起,長矛探出。
    粗略一掃,至少少了三成的人,但在這種幾乎碾壓的一輪打擊之後,鎮北軍居然還咬著牙穩住了腳跟,沒有哪一排真正潰散。
    山坡上的北蠻騎兵趁勢衝下,馬蹄踏著雪浪和血水。
    一波接一波,如同山洪暴發,直撲穀中陣列。
    林慕婉迎著最前一隊衝上去,槍鋒在馬群間飛舞,槍出如風,一瞬間挑翻數名蠻騎。
    最前頭的阿提木策馬直衝,她雙手握著重斧,斧麵寬得像一扇鐵門。
    兩馬相交之際,林慕婉抬槍去攻。
    阿提木手腕一沉,巨斧硬生生壓住槍鋒,力道沉猛如山。
    一聲悶響,林慕婉虎口一麻,腕骨劇痛,半邊身子被震得發麻,整個人連人帶馬被橫撞出去。
    肩甲裂開一道長口,鮮血立刻染紅半邊戰袍。
    阿提木仰天長嘯,蠻軍士氣大振,山穀裏立刻響起了一片粗野的吼聲。
    ……
    “你們還在等什麽?”
    窩闊台站在山崖邊,俯視著穀底亂成一團的戰局。
    嘴角掛著冷笑,看著這一場好戲。
    沈蝶衣豎起耳朵,聽見那邊傳來的嗓音,目光一閃。
    整個人沉腰立馬。
    隻要李執衡能點燃糧倉,把北蠻後方的補給燒成一片火海,
    這一場看似必敗的死局,還有最後一線生機。
    “還指望著派往糧倉的小隊嗎?”
    窩闊台低頭看著她,臉上露出一種勝券在握的戲謔笑容。
    山坡上的蠻兵聽見他的話,也跟著大笑,笑聲一浪高過一浪。
    “不妨直接告訴你們。”
    他抬起手,指向遠處陰山另一端的方向。
    “在那裏駐防的,是黃金家族的血統,碧落宮的真傳弟子。”
    “無論你們派多少人去,”
    他一字一頓,
    “隻會多送幾具屍體而已。”
    碧落宮?
    沈蝶衣與林慕婉對視一眼,心頭齊齊一沉。
    西域和北蠻……再次聯手了?!
    傳聞中,碧落宮位於西域沙海深處,是隱世不出的宗門,隻收世間極頂尖的天才。
    能被選中進入碧落宮,已是無上榮光。稱作“真傳弟子”的,更是百年難見一人。
    他們修行的功法,能祭出一種詭異的陰寒火焰——赤煉金焰。
    此火能吞真氣、噬血肉,遇之者多半連骨頭都剩不下。
    當年的大梁北線就是被西域高手暗襲,一夜之間折損了三位名將,
    數萬邊軍,邊境防線瞬間崩壞,才讓北蠻順勢壓境,奪下大片州郡。
    正是那一次慘敗之後,宮中才不惜血本,費盡無數代價創出大內絕學《乾天禦龍功》。
    走的是極致至陽一路,為的就是將來有一日能克製碧落宮的陰寒之火。
    沈蝶衣心寒了。
    鎮北軍哪裏有習得乾天禦龍功的高手呢?
    風雪糊住了她的呼吸。
    一時間,所有人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