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1章 得罪大人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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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從山口灌進來。
    陰山腳下這一帶積雪很深,人的呼吸一吐就成白霧。
    甲葉上結著冰渣,走動時輕輕作響。
    李執衡帶著王山與四名斥候出營巡防。
    他們不走官道,沿著雪丘與枯灌木的背風處貼著走,馬蹄都裹了布,落地隻發悶聲。
    前頭兩名探子突然抬手。
    眾人立刻散開。
    王山打了個手勢,四個人各自伏到雪脊後。
    李執衡也蹲下身,把披風壓住肩頭,陌刀橫在膝上,刀背貼著雪。
    他們伏了一陣,遠處隻有風聲,偶有鴉叫。
    雪麵上有野兔的細印。
    探子回頭,輕輕搖頭。
    沒探到異常。
    過了一會兒,雪幕深處出現幾道黑線,是車轍。
    車轍後麵慢慢顯出一支小車隊。
    一輛馬車,兩匹馱馬,簡單的兩名護送的兵卒。
    隊首插著一麵小旗,還能看出大梁的紋樣。
    李執衡身後兩名斥候把弓稍微抬起,手指搭上弦,身形往前挪。
    “等等。”
    李執衡抬手,掌心朝下,輕輕一壓。
    那兩人動作停住。
    “那好像是大梁的旗幟。”
    王山沒抬頭,隻用眼角掃了一下車隊,低聲道:
    “不對。”
    他用指尖點了點雪地車轍,又點了點來路方向。
    “大人,那裏是北蠻的方向,怎麽會有我們的人?”
    李執衡點點頭,手勢一收,示意繼續伏住。
    “我道理。”
    “那就先拿下再說。”
    車隊緩緩靠近。
    趕車的人神情中滿是疲憊,旁邊的護衛也在強撐著,顯然是趕路了好幾天了。
    馬車簾子垂著。
    馬夫突然興奮的大喊:
    “大人!我看到鎮北軍的旗幟了!”
    “我們到了!”
    車裏傳出一聲很輕的嗯。
    車隊再往前走了十幾步,正好進了窪地邊緣。
    王山瞬間出手了。
    他從雪脊後撲出,貼著地麵衝到最近一名衛兵側後,一手按住肩胛,一手扣住腕骨,直接把人撲進雪裏。
    “砰!”
    雪沫炸開。
    那衛兵掙紮要翻身,手剛摸到刀柄,王山膝蓋頂住他腕骨,反扣肘關節往下一壓。
    “哢噠。”
    關節錯位。
    對方悶哼一聲,真氣直接被打散了,底子是很不錯的九品,但是不能和沙場經驗豐富的王山相提並論。
    另一邊,李執衡起身拔刀。
    陌刀出鞘的瞬間輕震,赤金色真氣沿刀鋒遊走。
    李執衡不退,直線踏出。
    他的戰力遠超正常的九品,破陣刀法幾乎能和八品抗衡。
    護衛抬刀格擋。
    “當!”
    陌刀刀背硬生生磕飛對方的刀,護衛腳下一滑,摔進雪裏。
    第二名護衛從側麵繞來。
    李執衡刀鋒一偏,先掃地——
    “嗤!”
    雪麵被刮出一道溝,那人腳腕一軟失衡,李執衡跟上半步,刀柄一撞,把人撞翻。
    不過三息,護送隊伍被按住。
    李執衡踏到馬車前,陌刀刀尖輕挑,挑開門閂。
    “下車。”
    “不要耍花樣。”
    車簾掀開,先露出白須,再是一張滿是風霜的老臉。
    老人坐得端正,眼睛半睜,目光落在陌刀上一瞬,隨後慢慢下車。
    落地時靴底踩雪“咯吱”一聲。
    王山已經把那名九品衛兵反剪雙臂,麻繩一繞,勒得人臉貼在雪裏。
    其餘護衛也很快被捆好,手腳綁緊,統統綁到馱馬後臀的繩扣上,免得掙脫。
    馬車車軸卸掉一半,防止夾帶。
    隊伍一轉,直接回營。
    到營門口,守門兵看見押回這一串人,先是一愣,隨即派人飛跑去報。
    王山對城樓喊:
    “還請通告沈將軍!我等俘虜了幾名可疑之人,偽裝大梁車隊!”
    城門開。
    中軍帳方向也很快有動靜。
    沈蝶衣披著墨青披風出來,走到營門前,先掃了一眼被綁的護衛,又看向那名白發白須的老人。
    她眼神一頓,隨即脫口而出:
    “黃……黃大人?!”
    她立刻上前,親手把老人從繩扣處解下來,扶穩,深深一揖:
    “還請黃大人贖罪!末將帳下兵卒不識大人駕臨,竟敢無!”
    老人幹咳了兩聲,抬手擺擺:
    “無妨無妨。”
    “他們不認識我,把我綁下來也是情理之中。”
    “我這趟是特地從南邊的高原繞了一圈。”
    沈蝶衣替他撣掉肩頭雪漬,順手理了理衣襟,隨即回頭看向李執衡,聲音壓下來:
    “李執衡!還不快來請罪?!”
    李執衡上前一步,剛要屈膝。
    “算了。”
    老人開口,目光落在李執衡身上。
    “你就是李執衡?”
    “功夫挺利落。”
    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那幾個被綁的護衛。
    “我選的那幾位為了不引人注目,都是新晉九品禁軍,實力都不弱。”
    “你能一招拿下。”
    “不錯。”
    李執衡立刻抱拳,禮數到位:
    “多謝大人誇獎。”
    “是小的無禮,大人海量。”
    旁邊有軍士壓著嗓子嘀咕,
    “這種文官看著好說話,心眼子可小了。”
    “李執衡這下得罪了這樣的大人物,肯定要出事!”
    “我看他也就是以前也就是運氣好。”
    沈蝶衣聽得臉色更冷,卻沒當場喝止。
    黃天明像沒聽見那些竊竊私語。
    他隻抬手按了按袖口,目光從那幾個被綁的禁軍身上一一掃過,聲音依舊溫和:
    “都鬆綁。”
    他說完才看向沈蝶衣:
    “沈將軍,營中規矩嚴,倒是好事。”
    “這趟路親眼所見了不少有意思的事情。”
    他停了一下,慢慢抬眼,眼裏那點溫和淡下去半分,露出一點屬於“先帝之師”的分量。
    像是想到了什麽讓他憤怒的事情。
    “進帳說吧。”
    沈蝶衣沒有接話,隻側身引路:
    “黃大人,請入帳。”
    …………
    …………
    雲梁城夜色沉重,北風沿著城牆縫隙灌進街巷,燈籠火光被吹得一明一滅。
    都督府朱門高闊,門前兩列甲士持戟而立,靴底踩在青磚上,結著一層薄霜。
    韓權一身狼狽地踏上台階,軟甲外的衣袍破了幾處,
    血汙幹成暗黑色,袖口還掛著雪渣。
    “虎賁軍,韓權。”
    都督府守門軍士看見他,連詢問都省了,抬手一揮。
    “進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