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鼠疫
字數:3607 加入書籤
前幾日大雨沒下來時,青兒奶來這裏搭把手時總沒停過唉聲歎氣:
一會抱怨著這老天不給人活路,一會為那些累死渴死的徭役們惋惜。
那會兒倒是李五爺樂觀,總開解她:“天無絕人之路”。
然而今兒兩人卻倒換了來。
青兒奶明顯的心情不錯,這李五爺卻少見的愁眉苦臉了。
安佩蘭瞧著這反常的模樣,稀奇得很,遞上碗涼好的蒲公英茶:“五爺,這可真是稀罕事!前幾日那場大雨解了旱,本該歡天喜地才對,您咋反倒愁眉苦臉的?””
李五爺重重歎了口氣,一屁股坐在石凳上,端起茶碗抿了口,眉頭擰得更緊:“哎,還不是涼州那邊傳過來的鼠患!我瞧你家院裏院外撒了這麽些石灰,想必是早聽說了吧?”
安佩蘭點頭,語氣也沉了些:“前些日子我家老大媳婦去涼州辦事,回來就說了,那邊的老鼠都成了精,半點不怕人。”
“可不是嘛!”青兒奶接過話頭,臉上露出嫌惡的神色“成群結隊的,大喇喇地過街搶糧,聽說涼州城裏的貓,都被這群老鼠咬死不少了!”
李五爺放下空了的茶碗說道:“官府也在組織人手抓鼠除害,惠民司的人挨家挨戶撒石灰、放老鼠藥。可那老鼠反倒越除越多,還添了好些被老鼠咬傷的人。現在涼州城裏人心惶惶的,就怕這鼠疫真要蔓延開來啊!”
話音剛落,院裏的熱鬧勁兒瞬間淡了幾分。安佩蘭攥了攥手心,瓦刺人的騷擾才剛歇了些時日,今年的旱情好不容易靠一場大雨緩解,如今又冒出來要命的鼠患,災禍一次比一次凶險,一次比一次逼人。
而這些災禍裏,最讓人膽寒的,莫過於疫病。旱澇尚可扛,兵患尚能躲,可這疫病一旦染上,便是無藥可醫的絕境,往往一家老小接連倒下,最後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場,遠比任何災禍都要來得狠戾。
哎,這努爾幹的日子,果然從來就沒那麽容易好過。
聊著聊著安佩蘭便找了個機會將這蒲公英水也推薦給了青兒奶和李五爺:“別小瞧這野草,消炎殺菌的良藥,若是誰家被蛇鼠蟲蟻啥的咬了,萬萬不要用嘴吸血,而是擠壓出血後,用這水衝洗,基本便沒啥大事了。”
“還有鼠疫應該是那跳蚤蚊子傳播的凶,草木灰和煙熏都能驅趕這些。家中那犄角旮旯,牲口窩棚的,都要撒上石灰和草木灰,打掃幹淨。”
末了又補充:“不過我也不敢說大話,這東西對付正經疫病肯定沒啥大用處,頂多就是日常防護,也算聊勝於無的防疫法子。”
青兒奶轉頭對著李五爺說道:“暑熱的時候,也是安妹子說的喝點這蒲公英水防暑,咱今年努爾幹服徭役的人熱死的數量是比往年少了不少呢,我覺得安妹子應該是懂些門道!”
李五爺聞言撚著胡須點頭,神色稍緩卻依舊凝重:“但鼠患不比暑熱,鼠疫更是凶險,日常防備是好,可最要緊的還是少往涼州去,那邊人多鼠雜,萬一染上疫病,可不是鬧著玩的。”
安佩蘭點頭神色鄭重:“那是,那是,這我明白的,多謝五爺和老姐姐提醒了。”
這會兒正是農閑,青兒奶和李五爺將這些厲害都說透了後也沒急著走,索性挽起袖子留下來搭手磨豆腐。
李五爺他們都是老手了,看著安佩蘭他們濾漿時布角攥得太死,便指點道:“濾漿得鬆著點勁,順著圈揉壓,豆渣才濾得幹淨,漿汁也更細。”
青兒奶也看出他們挑豆皮的火候還是猛了些,總是挑出斷裂的豆皮,手把手的教著怎麽壓火,怎麽起高火的法子。
有了兩位老人的多處細心的點撥,安佩蘭一行人手法愈發熟練,磨盤轉得更勻,壓出來的豆腐都方正緊實了不少。
日頭西斜得快,努爾幹的天本來就短,這會兒已經擦黑了。李五爺起身拍了拍衣裳:“不早了,該回去了。”兩人執意不肯留下吃飯,安佩蘭也不強留,轉身把剛壓好的那板豆腐切了一半用幹淨的粗布包好,塞到他們的牛板車上:“這些你們先帶回去吃,帶著熱乎勁的好吃。”
青兒奶和李五爺推辭了兩句,終究還是收下了,又叮囑了幾句防鼠防疫的話,才踏著暮色往東頭去了。
轉眼進了十一月。
這段時間,安佩蘭她們不是在修亂石坡的路,就是在修管道水渠,如今,那水渠也有了三十多米的長度了。
地裏的活都停了,先前種下的甘草和地黃,現下也都是不需要人照看的。
安佩蘭這段時間難得的享受著生活,又是學裁衣,又是研究窗簾的,倒是充實。
然而,不遠處的涼州城內,那場滅鼠大戰仍打得轟轟烈烈,連空氣裏都飄著硫磺和藥草混合的味道。
努爾幹這邊雖沒鬧到涼州那般地步,但是田鼠卻明顯的多了起來,夜裏常能聽見院子裏窸窸窣窣的響動。好在安佩蘭存糧的窯洞,如今成了小黃和巴勒伊勒的“領地”——這三隻狗最喜歡的就是“狗拿耗子”了。
這章沒有結束,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
每天清晨總能在窯洞門口看到一排整整齊齊的田鼠,都是它們夜裏抓的,吃不完便叼來擺著,搖著尾巴邀功。
安佩蘭怕它們別也被傳染什麽病菌,於是每天檢查它們身上有沒有傷口,但是那一身濃密的毛發實在沒法細細查看,便有沒有棗打一杆子——每天草木灰擦身子。還有那蒲公英水也都硬按著腦袋灌一杯;日子久了竟也習慣了,如今一看到安佩蘭端著蒲公英水過來,雖不情願,也能主動上前,喝個幹淨,喝完還舔舔嘴巴,等著她摸頭誇獎。
最近,所有牲口的食槽裏,每天必不可少的也是那蒲公英了,喝的它們如今也都是精神健壯的樣子。
安佩蘭瞅著滿院子都是曬幹的的蒲公英,不由感歎老天的巧奪天工,這路邊隨處看見的野草,便是艱難時期,人類必不可少的依仗。
眼下天氣還沒冷到凍裂地皮,坡上、田埂邊仍能采到蒲公英,安佩蘭便領著家裏人,每天抽空去挖,回來攤在院裏曬幹,裝袋存進窯洞,隻盼著能多備些,熬過這恐慌的時日。
可越是怕什麽,就越來什麽。
這天清晨,李五爺頂著寒霜急匆匆找上門,臉色比屋外的西北風還沉:“知遠他奶!涼州那邊,鬧鼠疫了!”
安佩蘭心裏“咯噔”一下。
“現在惠民司的人全出動了,挨家挨戶撒石灰、發防疫的藥材,”李五爺站在門口喘著粗氣說道,“你之前說的蒲公英,現在都成了緊俏貨,市價都漲了!好在有惠民司壓著,不準那些藥商哄抬物價,可這光景,誰知道能撐多久?晚了怕是連蒲公英都搶不到了!”
喜歡穿成流放老婦,帶著全家建座城請大家收藏:()穿成流放老婦,帶著全家建座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