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涼州封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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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五爺把鼠疫的消息帶到,連門都沒進,便急匆匆走了,這段時日,整個努爾幹的空氣裏都飄著化不開的緊張,人人自危,誰也不敢聚堆。
    安佩蘭一家也徹底收了心,早前地黃的買賣就停了,如今哪還有心思琢磨營生,隻想著把自家的小院打造成安穩的避風港。平日裏要麽聚在亂石坡修整道路,要麽忙著燒陶管、建水渠,還趁著空閑在二層上又多挖了一孔窯洞,裏頭光是灶台就砌了三眼,連著土炕,這裏便是他們冬天的灶間了。
    趁著天氣還沒徹底轉寒,他們還抽空跑了好幾趟亂石坡西頭的水塘附近,把那兒掛在枝頭的柿子、山杏幾乎摘了個幹淨。前頭曬好的柿子餅,如今已裹上了一層細密的白霜,咬一口甜糯綿軟。
    安佩蘭把這些掛霜的柿餅挨個壓扁,用麻線穿成一串串,掛在二層窯洞門口的土牆上,如今已掛滿了整整一牆,映著土黃色的牆壁竟別有一番農家風味。
    三個孩子嘴饞,想起這甜滋味,便踮著腳扯下一個,小心翼翼地細細品著,眉眼都彎成了月牙。
    除了柿餅,曬好的山杏幹、烘烤得香脆的杏仁也囤了滿滿幾大壇,如今家裏的幹貨堆得足實,便是冬日裏足不出戶,也不愁沒零嘴吃。
    人的吃食是沒問題的,今年牲口的糧草也備得格外充裕。亂石坡的牆頭上,曬幹的幹草堆得像座小山,裏頭蓋著的,便是些麩皮稻糠類的,這都是牲口過冬的底氣。
    先前從涼州買回來的二十隻小雞,如今也都長成了壯實的成雞:十三隻母雞毛色油亮順滑,七隻公雞則雞冠鮮紅、尾羽張揚,看著頗具生氣。
    可雞群裏也是弱肉強食。
    兩隻公雞性子怯懦,在雞群裏始終處於底層,搶食搶不過,打架也隻會躲,剛入冬那幾日天寒地凍,竟被其他強勢的公雞追著啄掉了大半羽毛,光禿禿的身子扛不住西北的凜冽寒風,沒過兩天就凍僵在了雞窩旁,著實令人惋惜。
    剩下的雞倒是安分了些,可冬日裏日照短、寒氣重,吃食也不如夏秋時節豐盛,十三隻母雞早就歇了產。自打霜降過後,雞窩裏就再沒撿著過一顆雞蛋,要等來年開春天氣回暖,怕是才能再嚐到新鮮蛋味了。
    家裏的兩隻豬崽子,雖比不上前世見過的那些喂了飼料的肉豬那般壯碩,圓滾滾的身子卻也透著股結實勁兒。這可是沒沾過半點激素的天然土豬,肉質定是緊實噴香。
    安佩蘭盤算著,等過年時便把它們宰了,到時候一定請上李五爺、青兒奶他們,熱熱鬧鬧地吃頓殺豬菜,也算是給這凶險的一年收尾,添點年味。
    入冬後,努爾幹還有件頭等大事——外出服徭役的遍戶們,總算陸續回來了。
    好在這會已經是冷了下來,蚊蟲鼠蟻的都見不著了,再加上習慣燒水喝熟水,所以努爾幹依舊沒有一例鼠疫出現。
    當然李家那兒,還是空的。
    早前李五爺來過一趟,說起李家的境況:李德閔家當初活下來的7人,逃了徭役的有兩人,其中便有白季青的那個同窗。
    安佩蘭聽了,心裏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年頭,逃徭役可是殺頭的大罪,這兩人如今徹底成了官府通緝的逃犯,往後隻能東躲西藏,日子怕是比服徭役還要難上百倍,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難說得很。
    遍戶們的歸來,讓冷清了大半年的努爾幹似乎又添了些人氣,可這些人的臉上都掛著掩不住的疲憊與愁苦,透著股近乎鬼氣的頹然。
    誰都清楚,今年的日子太難了。本該雨水充沛的春夏,偏偏遇上了大旱,他們便輪軸的在官田裏頭澆水施肥捉蟲,便是這樣忙碌,官田的收成也不成,扣除邊境部隊留下的口糧,再七七八八的各種上交朝廷的賦稅,剩下分給他們的糧食少之又少,寒冬臘月的,怕是有不少人家要難熬了。
    就在努爾幹的人們個個愁眉不展,對著鍋裏清得能照見人影的刷鍋湯唉聲歎氣時,一個消息悄悄傳開了——安佩蘭家開荒種出了黃豆!
    這消息像一顆石子投進死水,瞬間在遍戶們心裏激起了漣漪。
    看著自家碗裏難以下咽的粗糧野菜,再想想黃豆能磨粉、能做豆腐、還能榨油,不少人心裏都活絡起來,盤算著要不要也學著開荒種地,好歹給家裏添點口糧。
    可念頭剛冒出來,就被現實潑了盆冷水。開荒本就辛苦,要刨石、要翻土,耗力氣不說,最關鍵的是糧種——家裏連吃的都快不夠了,哪裏有銀錢買黃豆種?就算湊夠了錢,明年的徭役呢,誰來伺候土地?
    滿心的期盼轉眼變成了沉甸甸的無奈,遍戶們隻能把開荒的心思強行壓下去,繼續對著清湯寡水發愁,心裏既羨慕安佩蘭家的好運氣,又愁著自家不知該如何熬過這個冬天。
    安琥近來跑了好幾趟安佩蘭家,每次來都不繞彎子,直截了當打聽糧種的價格、收成的底細,問得細致入微。
    安佩蘭也不藏私,把自己知道的農田方麵的事都盡數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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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琥的身世,白季青也和她聊起過,安佩蘭也吃驚有這麽個蠢貨竟能考上三甲。
    這不是明晃晃的一手好牌打的稀爛的代表麽?
    現在更是不光稀爛了,直接爛成泥了,枉費他爹娘將如此好的腦子按在那安懷瑾的腦門上了。
    不過安琥這孩子,倒是半點沒隨他爹。他看著沉穩,心裏自有盤算。
    等安佩蘭把各類農作物的利弊、藥材種植的風險都分析透徹後,安琥便對種藥材感興趣:“安嬸子,我等您家藥田的收成消息。要是成了,我就把家裏那三十畝荒地全開出來種藥材,到時候還得請您多指點。”
    安佩蘭連忙擺手:“藥材這東西我也沒十足把握,現在還在摸索觀察,可不敢給你打包票。”
    安琥反倒不在意,笑著說道:“安嬸子,我明白。明年有眉目了我再來找您學經驗,今年先給您拜個早年,祝您闔家安康!”
    這孩子是真不錯,懂禮數、知進退,腦子還靈光。
    安佩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忍不住歎惜:可惜了這麽好的孩子,偏偏攤上安懷瑾那樣的爹。明明是塊讀書的好料,卻被硬生生拖著,到現在還沒啟蒙認字,白白耽誤了大好年華,真是太可惜了!
    荒僻貧瘠的努爾幹裏頭依舊是緊巴巴的過著日子。
    然而外頭的涼州城,直接成了人間煉獄。
    進了十二月,刺骨的寒風裏都裹著死亡的氣息——涼州,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死城。
    鼠疫像脫韁的野馬,在城池裏瘋狂蔓延,無人能擋。街頭巷尾沒了往日的喧囂,隻剩斷壁殘垣下的死寂,偶爾傳來的哀嚎也很快消散在寒風中。
    消息斷斷續續傳進努爾幹,聽得人頭皮發麻——據說涼州城裏十戶九空,昔日繁華的街巷如今屍橫遍野,官府派去的防疫人員也難挽頹勢,到最後竟直接下了封城令。
    這封城,哪裏是防疫,分明是徹底放棄了涼州。管裏頭還有沒有活口,管那些幸存者如何掙紮,一道封條便將整座城與外界隔絕,任其在疫病中自生自滅。
    然而,城門關閉之前,還是有不少的人從涼州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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