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處隱秘了。”
    一個極為偏僻的大院裏，陸沉玉躲在暗處，觀察著這個隱秘陣法。
    整個城主府有三處隱秘之處，每一處都有一個防止探查的隱秘陣法。每一處陣法都極為繁瑣複雜，這讓陸沉玉破開它們費了不少的氣力。
    因為他不僅要破開陣法，還要不被別人發現，所以並不能使用社稷瞳強行破解，而是要捋開陣法靈氣符文，使其形成一個供一人通過的通道。
    不過，陸沉玉沒有什麽陣法基礎，看不懂那些隱晦難懂的符文，僅僅依靠社稷瞳觀察其中的靈氣運轉，從而找到其中的漏洞，進行破解，要不然，速度會更快。
    剛才探查過的兩處地方，一個是用來培育修士的功法閣，那裏裝著數不清的功法秘笈，另一處是城主府的寶庫，和這個一樣，藏在一個隱秘的地下，裏麵的黃金堆積如山，各種珍玩字畫不計其數。
    其中，用社稷瞳查看了幾件珍品，竟在其中看到了清風寨匪寇的身影，看樣子，城主府和清風寨的關係匪淺。可惜，僅憑我的一麵之詞和那些不知來路的寶物還定不了他重罪，還需要更加有力的證據。
    陸沉玉腦海中思緒萬千，眼中看著靈氣法則交織的陣法，心中歎息，看來有必要提升一下自己的一些其他方麵的知識了，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呐。
    就在他思考時，一道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陸沉玉心中一驚，連忙屏息隱藏氣息，因為社稷瞳可以觀察自己身上所有顯露的氣息，因此收斂效果極好，一般修士，隻要不是走到他的麵前，僅僅憑借靈識掃視一圈，是一定發現不了的。
    有人來了，好精妙的隱藏氣息呼吸法，我開著社稷瞳居然第一時間沒有發現，盡管自己有走神的緣故，又分了大部分心神破解法陣。
    這種感覺有些熟悉，就像是，對，那個清風寨極為擅於隱藏的六當家。
    身穿黑色勁服的身影在個個青瓦房梁間閃動，幾個呼吸間就來到了這處破舊的院中，寶石般的眼睛掃視一圈，並未發現異常。
    她伸手從勁服深處取出一道令牌，隨後注入靈氣。
    令牌隨著靈氣的注入，發出一道明亮的光芒，緊接著一道迷幻的大門顯露，門後露出了伸向地下的幽深通道。
    黑衣女子收起令牌，順著通道消失了身影。
    暗處的陸沉玉心中一喜，好機會，在通道關閉的最後一刻，化作一道黑影緊隨其後。
    下行的通道很長，通道的牆壁上燃燒著火把，走了有一會，陸沉玉的眼前突然一亮。
    他看到了一個金碧輝煌卻又透著詭異的地下牢房。這裏關著很多衣不遮體的妙齡女子，她們的牢房裝飾豪華，可臉上卻滿是驚恐與絕望。而另一邊，是滿身傷痕的男子，他們的牢房蟲鼠叢生，環境惡劣至極。不時還會傳來一些哭喊聲，在這寂靜的地下顯得格外淒慘。
    陸沉玉心中憤怒不已，看來城主府幹的壞事遠不止與清風寨勾結這麽簡單，拐賣人口，濫用私刑，強搶民女，搜刮民脂民膏，這些足夠李望當街問斬了。他小心翼翼地躲在陰影中，並未出聲，繼續觀察著。此時，那黑衣女子走到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打開一個漆黑的大門。
    劉小七有氣無力的坐在一個雜草垛上，滿身鞭痕，雙神無光，看著眼前的女子，也不講話，隻是默默的向後移了移。
    “放心，今日不打了。”黑衣女子冷漠的聲音傳來。
    劉小七這才仔細看了一眼黑衣女子，深呼了一口氣。
    “今日是來送你上路的。”仿佛深淵的低語，讓劉小七的身軀猛地一顫，經過一晚上的挨打和旁邊的地牢裏的商人的溝通，這讓他明白了流螢澤真正的黑暗勢力其實是城主府，流螢澤外麵的匪寇有很多都是城主府養的鷹犬。
    暗處的陸沉玉眉頭一皺，不對啊，要是城主府想要殺劉小七，根本用不著等到今天，難道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導致他們想要殺人滅口。
    黑衣女子手中匕首寒光一閃，直奔劉小七的要害而去。
    劉小七緊閉雙眼，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然而，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如約而至，於是他疑惑的睜開眼睛，卻看到黑衣女子射出的匕首紮在了自己的雙腿之間的縫隙處，並未傷到自己。
    紮偏了？不可能的。
    “是誰？”黑衣女子聲音變得尖銳，看向四周，並未發現什麽異常，此刻安靜的令人膽寒，作為城主府的死士，很清楚，沒有令牌，常人是不可能進入這裏的。
    黑衣女子的厲喝在地牢中激起回音，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卻未能驚起任何可見的波瀾。
    她寶石般的眼睛銳利如刀，掃過每一寸陰影、每一根廊柱，握著匕首的手因過度用力而指節發白，體內死士特有的冰冷靈氣瘋狂運轉，將感知提升到極限。
    然而，除了牢籠深處壓抑的嗚咽和火把燃燒的劈啪聲，她什麽也捕捉不到。那偏移她致命一擊的力量，如同鬼魅，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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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滾出來！”她的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緊繃，在地下空間顯得格外空洞。
    未知的恐懼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纏上她的心髒。
    她從未失手，尤其是在這城主大人最隱秘的巢穴。
    回應她的，是絕對的死寂。
    突然！
    嗤——！
    一道細微卻尖銳的破空聲從她左後方的陰影中襲來，快如閃電！黑衣女子瞳孔猛縮，憑著身體的本能側身閃避。
    一枚帶著強勁靈氣的石子擦著她的太陽穴飛過，“篤”地一聲深深嵌入她身後的石壁，碎石飛濺！石子蘊含的力量讓她頭皮發麻。
    “裝神弄鬼！”她低吼，身影如鬼魅般撲向石子射來的方向，匕首劃出一道森冷的弧光。
    但那裏，隻有搖曳的火光投下的、空蕩蕩的影子。
    就在她撲空的瞬間，右肩胛骨猛地傳來一陣鑽心劇痛！
    仿佛被無形的冰錐狠狠刺入，陰寒刺骨的氣息瞬間侵入經絡，讓她半邊身體都麻痹了一瞬。
    她悶哼一聲，踉蹌後退，冷汗瞬間浸透了內衫。沒有傷口，沒有血跡，隻有那深入骨髓的痛和徹骨的寒意。
    “誰？！出來與我正麵一戰！”她厲聲尖叫，聲音因劇痛和憤怒而扭曲。
    她從未如此被動，如此…恐懼。這感覺，就像被黑暗本身狩獵。
    這時，一隻沒有溫度的手從她身後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讓她身體一僵。
    一個冰冷、毫無起伏、仿佛從九幽地底傳來的聲音，直接在她耳蝸深處響起，如同惡魔的低語：“影七…城主府的忠犬…隻懂得撕咬的畜生…”
    影七渾身劇震！這聲音…不是通過空氣傳播！它直接在她腦中炸響！她猛地捂住耳朵，但這聲音仿佛源自她自己的靈魂深處！
    “看看你守護的地獄…聽聽這些絕望的哀嚎…都是你主子的傑作…也是你的罪孽…” 那聲音如同附骨之疽，帶著無盡的嘲弄與審判。
    “閉嘴！閉嘴！”她瘋狂地揮舞匕首，斬向周圍的空氣，狀若瘋魔。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徹底淹沒了她。這聲音無視她的防禦，直抵心神！她引以為傲的隱匿、感知，在此刻都成了笑話。
    嗤！嗤！嗤！
    又是三道無形的勁氣，分別擊中她的右膝彎、左肋、後腰！每一次都精準地打在關節或靈氣運轉的節點上，帶來劇烈的痛楚和短暫的麻痹。她再也支撐不住，“噗通”一聲單膝跪地，手中的匕首差點脫手。劇痛讓她眼前發黑。
    “還記得那個雨夜嗎…阿芷…” 惡魔的低語再次響起，這一次，卻叫出了一個塵封已久、幾乎被她遺忘的名字。
    阿芷…
    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電，劈開了她因劇痛和恐懼而混亂的腦海。
    畫麵猛然閃現，滂沱大雨，冰冷的石板路。七歲的她，瘦小、肮髒，蜷縮在破廟的角落，饑餓讓她眼前發黑。一個穿著華貴錦袍的男人蹲在她麵前，臉上帶著溫和卻不容拒絕的笑意，遞給她一隻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烤鵝。“跟我走，阿芷，以後每天都有肉吃。”他的聲音像蜜糖。她顫抖著伸出手…
    畫麵跳轉，陰暗的密室。十二歲的她，手裏握著一把比她手掌還小的淬毒匕首，渾身僵硬。麵前是一個被綁住、堵住嘴、眼神充滿哀求的乞丐。
    李望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殺了他，證明你的價值。否則，你就回到街上去，像狗一樣餓死。”
    她看著乞丐的眼睛，看著那隻烤鵝…恐懼和食物的誘惑在腦中激烈交戰。最終，對饑餓和拋棄的恐懼壓倒了一切。她閉上眼睛，尖叫著將匕首刺了出去…溫熱的液體濺到臉上，帶著鐵鏽味。那一刻，她感覺心底有什麽東西徹底碎裂了，被一種更冰冷、更堅硬的東西取代。從此，她不再是阿芷，她是影七，城主府最鋒利的暗刃。
    回憶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入她現在瀕臨崩潰的心神。那個被她親手殺死的乞丐絕望的眼神，與此刻牢籠中那些絕望的眼神重疊在一起！
    “不…不是…我不是阿芷！我是影七！是主人的影衛！”她嘶聲力竭地尖叫，試圖驅散腦海中的幻象和低語，但聲音裏充滿了崩潰的絕望和自我催眠般的否認。對死亡的恐懼，對往事的悔恨，對城主意誌的動搖，如同無數毒蛇噬咬著她。
    “阿芷…你早已在地獄…現在，該徹底沉淪了…” 那惡魔低語帶著終結的宣判。
    噗！噗！噗！
    最後三道無形勁氣，如同死神的鐮刀，精準無比地同時擊中她的眉心、咽喉、心髒！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沉悶的、仿佛朽木斷裂的輕響。
    影七高舉著匕首、試圖做最後掙紮的動作驟然定格。她眼中的瘋狂、恐懼、絕望瞬間凝固，如同破碎的寶石。身體內所有生機被那陰寒霸道的勁氣瞬間湮滅。
    她直挺挺地向前撲倒，“砰”地一聲砸在冰冷的地麵上，激起一片塵埃。那張曾經或許清秀、如今卻因扭曲和恐懼而猙獰的臉側貼著地麵，空洞的眼睛死死瞪著前方，仿佛看到了比死亡更可怕的東西。嘴角，一絲暗紅的血緩緩溢出，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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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死，她都沒看到敵人的真容。隻在無盡的黑暗、冰冷的攻擊、惡魔的低語和撕裂靈魂的回憶中，走向了永恒的恐懼。她作為城主府死士“影七”的一生，始於一個冰冷的雨夜和一次被迫的殺戮，終於另一片更深的黑暗和無法言說的恐懼。
    劉小七早已嚇得癱軟在地，牙齒咯咯作響，看著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女煞星，在短短時間內，如同被無形的惡鬼活活折磨致死，死狀淒慘可怖，他看向四周的陰影，眼神充滿了更深的敬畏與恐懼。
    陰影中，陸沉玉緩緩收回並攏的劍指。社稷瞳的光芒在黑暗中隱去。他並非嗜殺之人，但對此等助紂為虐、泯滅人性、手上沾滿無辜者鮮血的死士，死亡已是最輕的懲罰。讓她在恐懼和自身罪孽的回憶中死去，是對那些亡魂最直接的告慰。
    而且，他發現了社稷瞳的一種全新的用法，昨夜雖然沒有領悟出意境，但他卻將之前領悟的靈魂之力的用法和自己的心境雲紋相結合，靈魂之力加上可以看穿事物過去的能力，隻要觸碰到和自己相差不多的對手，就可以直接衝破對手的精神，讓她感受到內心最害怕的存在。
    看來，效果不錯，一晚上的努力總算沒有白費，暗處的陸沉玉總算露出一絲微笑。
    他無聲地走出陰影，看都沒看影七的屍體，目光落在驚魂未定的劉小七身上，聲音沉穩：“還能動嗎？此地不宜久留。”
    劉小七如夢初醒，看著陸沉玉平靜卻蘊含力量的眼神，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點頭：“能…能！大哥哥！”
    陸沉玉迅速從影七屍體上搜出令牌和密信，目光冷冽地掃過這人間地獄般的牢籠。
    影七的死，隻是開始。他拉起劉小七，身影融入通道的黑暗，如同從未出現過。隻有地上影七那凝固著無盡恐懼的屍體，和空氣中尚未散盡的絕望與血腥，無聲地宣告著城主府黑暗帷幕的一角，已被無情撕開。清算的火焰，即將燃遍整個流螢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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