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出發前的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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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令下達後的沉重,並未因離開主帳而消散,反而如影隨形地跟著陸沉玉,回到了這片熟悉的、位於軍營邊緣的靜謐之地——他與謝紅纓日常訓練和休憩的小木屋。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熟悉的藥草混合著泥土的氣息撲麵而來。
屋內陳設簡單:一側是陸沉玉專用的巨大木桶,桶壁還殘留著藥液的深色痕跡;另一側則是謝紅纓休息的簡陋床鋪。月光透過窄小的窗戶,在地上投下清冷的光斑。
謝紅纓先他一步進來。
與在主帳時那身披重甲、氣勢迫人的統帥形象截然不同,此刻的她,已卸下了所有象征權力的沉重肩甲和護臂,隻穿著一身單薄的貼身勁裝。這身裝扮非但未減損她的英氣,反而更清晰地勾勒出那副充滿力量與韌性的身軀線條,隻是那線條裏,此刻浸滿了白日廝殺與沉重軍情帶來的深深疲憊。
她沒有像往常那樣立刻盤膝調息或是研究戰圖,隻是有些脫力地靠坐在簡陋的木板床邊。
白日裏那個號令三軍、眼神銳利如刀鋒的女將軍仿佛被夜色融化,隻剩下一身卸不去的倦怠。
眉宇間因烽火台噩耗而積壓的陰鬱,在昏暗中失去了強硬的遮掩,清晰得如同刻痕。
她甚至微微佝僂著背脊,那是陸沉玉從未在她挺拔如鬆的軍姿中見過的弧度。
陸沉玉站在門口,一時間有些進退維穀。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不同於訓練時的微妙氣氛。
畢竟二人之間的契約的存在像一道無形的牆,又像一條看不見的鎖鏈,將兩人緊密卻又別扭地聯係在一起。
說是主仆,他骨子裏從未真正認同過這個身份,那份驕傲不允許他匍匐。
可要說不是,他們之間除了那份契約和這一個月的訓練廝殺,似乎又並無其他明確的關係紐帶。
這模糊的界限,在獨處時更顯尷尬。
謝紅纓抬眼看他。月光映在她眼底,那平日裏洞穿人心的銳利鋒芒此刻斂去了大半,隻剩下一種近乎空洞的疲憊,甚至……一絲不易察覺、近乎祈求的脆弱。
她抬手,指尖帶著微不可察的顫抖,用力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聲音比在主帳時更低沉沙啞,帶著命令的口吻,卻奇異地裹上了一層濃重的倦意,更像是一種支撐不住的驅使:“杵著做什麽?今日骨頭都要散了架……過來,給本將軍捏捏肩。”
那命令的尾音裏,竟泄露出一點幾不可聞的輕顫。
陸沉玉心頭猛地一跳。又是這個!
他下意識地想抗拒,想說自己不是她的按摩仆役。
但“貼身侍衛”的身份和那份該死的契約,如同冰冷的程序,瞬間啟動。
他的身體先於意誌做出了反應,腳步不受控製地邁了過去。
他站在她身後,雙手帶著被強製賦予的“恭敬”,落在她勁裝包裹下的肩頸處。
指尖傳來的觸感溫熱而緊實,能清晰感受到肌肉下蘊含的爆炸性力量和此刻深深嵌入其中的僵硬與酸痛。
他想用力,讓她也嚐嚐被擺布的滋味,可力道卻偏偏被契約“規範”得恰到好處,帶著一種專業的、令人舒適的揉壓。
“嗯……”謝紅纓發出一聲極輕、幾乎像嗚咽般的喟歎,緊繃的身體像是驟然被抽走了最後一絲強撐的力氣,微微向後靠去,後腦勺帶著一種無意識的、尋求支撐的依賴,輕輕抵在了他緊實的腰腹間。
這個毫無防備、近乎軟弱的動作,讓陸沉玉渾身一僵。
他能聞到她發間沾染的塵土和淡淡汗味,混合著她身上一種冷冽如霜雪的氣息。
這氣息,在戰場上令人膽寒,在此刻卸下鎧甲、顯露出疲憊脆弱的她身上,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撓人心肺的誘惑。
她是天闕王朝威震北境的女戰神,是無數將士仰望的統帥……而我,不過是個走了點運、有點天賦的小火頭兵罷了。她怎麽可能…… 陸沉玉心底的自卑感如同藤蔓般纏繞上來,將那份因近距離接觸而悄然滋生的異樣情愫死死壓住。
他強迫自己不去感受指尖下的溫熱,不去想她後仰時那片刻全然的依賴——這依賴感,與她平日的形象反差如此巨大,幾乎讓他心慌。
他強迫自己隻當這是一項冰冷的任務。
謝紅纓閉著眼,感受著少年手指帶著生澀卻足夠有效的力道揉開她肩胛的酸痛。
她能感覺到身後身體的僵硬,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臉上那副憋屈又不得不從的表情。
一絲極淡的、連她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笑意掠過唇角,快得如同錯覺,這小子……明明心裏不情願得要死,身體倒是聽話。
她並非真的需要他來伺候,隻是這連日的重壓和烽火台的噩耗,如同無形的巨石,將她那層名為“統帥”的堅硬外殼壓出了道道裂痕。
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和沉重的無力感,從裂縫中洶湧而出,幾乎要將她淹沒。
身邊這個被契約綁定的少年,是此刻唯一能讓她暫時卸下一點防備,甚至……容許自己軟弱一下的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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驅使他的過程,仿佛能讓她抓住一點微弱的掌控感,來對抗那幾乎吞噬她的無力深淵。
然而,心底深處某個角落,又有個微弱而尖銳的聲音在抗拒:她謝紅纓,北境長城,何時需要靠驅使一個少年、尋求這種微不足道的肢體慰藉來支撐自己?又怎麽會……對一個毛頭小子產生這種近乎依賴的軟弱?荒謬絕倫!
她立刻將這念頭狠狠掐滅,隻當是疲憊過度下的精神恍惚。
捏了半晌,謝紅纓似乎覺得肩頸鬆快了些,動了動脖子。
她沒有讓陸沉玉停手,反而有些破罐破摔般的隨性,帶著點孩子氣的任性,蹬掉了腳上沾滿泥塵的沉重軍靴,穿著厚布襪子的腳隨意地搭在了粗糙的床沿。
“腳踝也酸,捏捏。”
聲音依舊是命令式的,卻更像是一種帶著濃濃倦意、放棄抵抗後的呢喃,與她平日斬釘截鐵的風格判若兩人。
陸沉玉的身體再次背叛了他。
他幾乎是帶著一種屈辱的認命感蹲下身,雙手伸向那雙被厚布包裹的腳踝。
隔著一層布,他依然能感受到足踝的纖細和下方小腿肌肉的堅實輪廓。
他屏住呼吸,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如何用力才能讓契約“滿意”上,而不是這過於親密的姿態和觸感,以及她此刻卸下所有剛強後、流露出的這份罕見的、令人心亂的“柔弱”。
她到底把我當什麽?可以隨意使喚、用以填補她疲憊的物件嗎? 憤怒和屈辱在心底翻騰,卻又奇異地被那絲因窺見她脆弱而生出的、難以言喻的悸動所纏繞。
這悸動讓他更加煩躁不安。他的動作因為內心的劇烈掙紮而顯得有些僵硬,但契約的力量確保了他的“服務”質量依舊達標。
謝紅纓垂眸看著蹲在自己腳邊的少年,月光勾勒出他低垂的、線條分明的側臉,帶著少年人特有的倔強和不甘。
這副被契約強製“馴服”的模樣,本該讓她覺得掌控在握,可此刻,看著他緊抿的唇線和微微顫動的睫毛,再想到自己此刻強撐無力的狀態,她心底竟掠過一絲……近乎同病相憐的、荒謬的憐惜?
這陌生而軟弱的感覺讓她自己都悚然一驚,隨即被更深的疲憊和一種強烈的自我厭棄取代。她不能這樣!這不該是她!
“行了。”
她有些突兀地、甚至帶著點慌亂地抽回腳,仿佛要急切地斬斷那絲不該有的漣漪和自身流露的軟弱。
“去,打盆熱水來,本將軍要泡腳解乏。”
她的聲音重新裹上了一層薄冰,試圖用命令重建熟悉的距離和掌控感。
她需要冰冷的水和獨處的片刻,讓那個堅不可摧的謝將軍重新歸位。
陸沉玉如蒙大赦,身體的控製權瞬間回歸。
他幾乎是立刻起身,一言不發地快步走出木屋,動作快得像在逃離什麽洪水猛獸。
冰冷的夜風讓他灼熱的頭腦稍稍冷卻,他大口呼吸著,試圖驅散鼻尖殘留的她的氣息和心底那份因窺見統帥“另一麵”而產生的混亂。
很快,他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回來,放在她腳邊。
“太燙了。”
謝紅纓瞥了一眼氤氳的蒸汽,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冷靜,甚至刻意帶上了一絲挑剔的強硬,像是在用力擦拭掉剛才那片刻的失態,“用你的靈力,把它調和成溫的。青帝長生決的木靈之力,這點小事總能辦到吧?”
她用了點激將的語氣,試圖將氣氛拉回她熟悉的主仆軌道。
陸沉玉咬了咬牙。
又是這樣!
被命令著使用自己辛苦修煉的力量,去做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深吸一口氣,凝聚心神。這一次,契約隻要求結果——水溫適中。他伸出手指,指尖縈繞著柔和而充滿生機的青綠色光芒,小心翼翼地探入滾燙的水中。
精純的木係靈力如同最細膩的梳子,溫柔地梳理、撫平水中狂暴的熱量,引導著它們變得溫順、熨帖。滾燙的水溫在他指尖青芒的流轉下,迅速變得溫暖宜人,水麵甚至泛起一層柔和的、充滿生機的微光。
整個過程,他專注得如同在施展高階療傷術法,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比經曆一場戰鬥還要耗費心神——更多是精神上的屈辱與對抗。
他寧願去和金丹修士再硬拚一場,也不願被這樣“驅使”著展示自己的力量,尤其在她麵前,在她剛剛流露過脆弱之後。
謝紅纓試了試水溫,恰到好處的暖意從腳底蔓延上來,確實驅散了不少寒意和深入骨髓的疲憊。
她看著水中那層因木靈之力而泛起的、象征著勃勃生機的微光,又看了看少年專注而隱忍的側臉。那份被強行壓抑的別扭感又湧了上來,還夾雜著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深究的、對這份精妙掌控力的欣賞?
這小子,對靈力的掌控確實精進了不少……這念頭讓她更加煩躁不安,仿佛欣賞他,也是在否定自己剛才的軟弱。
“嗯,可以了。”
她將雙腳浸入溫熱的水中,暖意包裹上來,她再次靠回床頭,閉上了眼睛,仿佛要將所有的情緒——疲憊、脆弱、煩躁、那絲不該有的欣賞——都徹底隔絕在外,用沉默重新築起堡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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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玉沉默地退到一旁,背對著她,麵朝著月光清冷的窗戶。
木屋內隻剩下水聲輕微的晃動和她均勻卻並不安穩的呼吸聲。
空氣中彌漫著藥草味、濕氣、以及一種無聲的、名為曖昧與掙紮的張力,其中更夾雜著女將軍竭力掩藏卻終究泄露的疲憊與片刻軟弱。
他感受著體內依舊奔騰的靈力,感受著堪比金丹的肉身之力,感受著足以媲美半步元嬰的靈魂強度……這些力量足以讓他傲視同輩,甚至挑戰更強的存在。
可此刻,在身後那個閉目養神、剛剛顯露出易碎一麵的女人麵前,在她一句輕飄飄的命令下,這些力量都顯得那麽無力。
他就像一頭被無形韁繩拴住的幼龍,空有撼山之力,卻掙脫不了那靈魂層麵的束縛。
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被征服、被掌控的屈辱感,混雜著那絲因窺見她脆弱而產生的、不該有的悸動與保護欲,在他胸腔裏翻江倒海,幾乎要將他撕裂。
他緊緊握住了拳頭,指節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知過了多久,謝紅纓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喑啞,仿佛剛剛從一場內心的鏖戰中掙脫:“好了,水涼了。倒掉吧。”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幾乎融入了夜色,帶著一種複雜難辨、超越了主仆命令的意味,像是命令,又像是……某種笨拙的掩飾:“你……也早點休息。明日深入敵後,凶險難測……自己……多加小心。”
最後幾個字,輕得如同歎息,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明說的憂慮。
陸沉玉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震。
他沒有回頭,隻是僵硬地應了一聲:“是,將軍。” 聲音幹澀。
他端起水盆,轉身走向門口。在掀開簾子踏入夜色的前一瞬,他終究還是忍不住,用眼角的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床上。
謝紅纓依舊閉著眼,靠在床頭,月光勾勒出她略顯蒼白的臉頰和緊抿的唇線。
那份統帥的剛硬似乎重新覆蓋上來,但細看之下,眉宇間殘留的濃重疲憊和一種深沉的、無人可訴的孤寂,卻如同影子般揮之不去。那緊閉的雙眸下,仿佛還藏著方才一閃而逝的脆弱餘痕。
他迅速收回目光,像是被那孤寂燙到,大步走入寒冷的黑暗中,仿佛要將木屋裏那令人窒息的暖昧、掙紮、以及統帥那短暫卸甲後令人心悸的柔弱,徹底甩在身後。
木屋內,隻剩下謝紅纓一人。
她緩緩睜開眼,目光沒有焦點地落在自己剛剛浸泡過、還殘留著溫熱水汽的雙腳上,又仿佛穿透了牆壁,看向少年消失的方向,那黑暗中,似乎還殘留著他身上淡淡的藥草氣息。
她抬手,指尖無意識地、帶著點迷茫地拂過自己剛才被他捏過的肩頸處,那裏似乎還殘留著一點不屬於自己的、帶著生澀力道的溫度。
夜還很長,而天亮之後,她必須重新成為那個無懈可擊的天闕戰神,玄冥教廷的威脅越來越大,容不得她片刻的放鬆。
一聲極輕、極複雜,飽含著疲憊、自嘲、以及一絲連自己都無法解讀的悵惘的歎息,終於從她唇邊逸出,消散在寂靜的木屋裏,也消散在她自己都理不清的心緒迷霧之中。
唉...天闕,將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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