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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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窟內氤氳的五行靈氣緩緩流淌,在岩壁天然形成的玄奧紋路上折射出迷離光暈。
    陸沉玉盤坐於石床之上,身體的虛弱感依舊如影隨形,丹田氣海枯竭的刺痛提醒著他此刻無比脆弱。
    他深吸一口氣,濃鬱而駁雜的五行靈氣湧入肺腑,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暖流。
    眼下,恢複實力是唯一的選擇,而第一步,便是清點收獲。
    他手指拂過腰間,曆無涯那隻華貴精致的儲物袋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掌心。
    神識探入,一股駁雜卻磅礴的靈氣波動瞬間湧出,幾乎凝成實質。
    袋內空間廣闊得驚人,遠非尋常築基修士所用之物可比。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小山的各色符籙。金光燦燦的防禦符籙厚如書冊,邊緣流淌著液態般的金屬光澤;幽藍的冰魄符寒氣凜冽,其上遊走的符文仿佛能凍結神識;更有赤紅如血的爆炎符、土黃沉重的岩障符、青翠欲滴的藤纏符……種類繁多,靈光逼人,數量不下千張!
    符籙堆旁,是數十件形態各異的法寶,刀槍劍戟、鍾鼎印鏡,雖大多靈光內斂,但材質非凡,顯然都非凡品。
    更有數個貼滿封靈符的玉匣,隱隱透出千年靈藥的馨香,以及一個敞開的巨大玉箱,裏麵滿滿當當全是切割整齊、蘊含精純靈氣的靈晶,光芒流轉,將儲物袋一角映照得如同白晝。
    陸沉玉的心神卻並未在這些令人眼花的財富上過多停留。
    他的目光穿透這些珠光寶氣,鎖定在儲物袋深處懸浮的兩件器物上。
    其一,是一柄長劍。
    劍身狹長,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半透明質感,仿佛是由凝固的虛空本身鍛造而成。
    它靜靜地懸在那裏,沒有耀眼的光芒,沒有逼人的鋒銳之氣,卻散發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空”意。
    劍刃邊緣,空氣呈現出細微的、水波般的扭曲,仿佛空間本身在畏懼它的存在。
    正是曆無涯仗之橫行的靈器——空梭劍。
    另一件,則是一個玉瓶。
    瓶身溫潤如羊脂,線條流暢優雅,表麵天然形成的水波狀雲紋似乎在緩緩流動。
    瓶口處,幾縷若有若無的淡青色靈氣嫋嫋溢出,帶著一股清新而充滿生機的草木氣息,在這片五行駁雜之地顯得格外純粹。
    正是那在空間風暴中護住他和張雪兒一命的玉液靈瓶。
    陸沉玉意念微動,空梭劍率先落入手中。
    觸手冰涼,劍體輕盈得仿佛沒有重量,卻又蘊含著一種切割萬物的沉重質感。
    他毫不猶豫地運轉起社稷瞳,那雙深邃的眼眸深處,仿佛有無數星辰幻滅,光陰長河的虛影一閃而過.
    刹那間,無數破碎的畫麵碎片衝擊著他的識海:
    一片混沌的虛空亂流深處,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枯槁的老者,身形佝僂如蝦,枯瘦的手指卻蘊含著撼動虛空的力量。
    他每一次敲擊麵前的“虛空砧板”,都引得空間如水波般蕩漾。無數珍貴的空間屬性礦石被投入其中,在老者指尖流瀉出的銀灰色法則絲線引導下,艱難地融合、塑形。汗水浸透老者的破舊法袍,每一次空間法則的引動都讓他身軀劇震,嘴角溢出暗紅血絲。
    最終,一道狹長的空間裂痕在他麵前被強行定住,一柄半透明劍胚艱難地從裂痕中被“抽”了出來。老者臉上露出一絲欣慰與疲憊,隨即劇烈咳嗽,身影在虛空中淡去、消失。
    畫麵流轉,劍胚在無數修士手中輾轉。
    有陰鷙的魔修持之屠戮,空間之刃無聲掠過,修士的護體靈光如紙片般碎裂;有狡詐的商賈將其藏於暗格,作為壓箱底的保命之物;有自負的世家子弟在炫耀時,被此劍詭異的空間挪移特性反噬,手臂齊根而斷……
    最終,畫麵定格在曆無涯那張得意而殘忍的臉上。他手持此劍,輕易斬開一名築基修士的法器和護體靈光,將其連同空間一起撕裂。
    “無視空間距離…切割萬物…隻要肉身強度不超越空間本身…”
    陸沉玉低聲自語,社稷瞳帶來的信息讓他徹底明白了這柄凶器的本質。
    他指尖拂過那看似無害的劍刃,皮膚竟傳來細微的刺痛感,仿佛有無形的刀鋒在切割。
    他小心地將空梭劍收起,心情不錯,這劍簡直就是一大殺器。
    接著,他取出了那隻溫潤的玉液靈瓶。
    瓶身入手溫涼,細膩的觸感如同最上等的絲綢。瓶口溢出的淡青色靈氣帶著奇異的安撫之力,讓他枯竭的經脈都感到一絲舒坦。
    他再次凝聚心神,社稷瞳的力量正要探向玉瓶深處,追溯其過往——
    “嗡……”
    玉瓶毫無征兆地發出一聲極其輕微、卻直透靈魂的清鳴。
    瓶身驟然亮起柔和而純淨的翠綠色光芒,那光芒並非刺眼,卻帶著一種穿透萬物的生機,瞬間壓過了洞窟內流轉的五色光暈。
    光芒如水波般蕩漾,在陸沉玉麵前凝聚、升高。
    一個女子的身影,由虛幻的光影迅速變得清晰、凝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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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穿著一身素雅的碧羅裙,裙擺上繡著幾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針腳細膩,仿佛帶著晨露的清香。
    烏黑的長發僅用一根簡單的青玉簪鬆鬆挽起,幾縷發絲垂落頰邊,更襯得她膚白如雪。
    她的麵容溫婉秀麗,眉眼間帶著江南水鄉女子特有的柔美與寧靜,隻是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眸子裏,此刻卻盛滿了積壓幾乎要溢出來的哀傷與疲憊。
    光影女子甫一凝形,目光便第一時間越過陸沉玉,落在了洞窟中央懸浮的女童身上。
    她嬌軀微不可察地一震,眼中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喜光芒,隨即又被更深的哀慟淹沒。
    她盈盈拜下,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源自骨子裏的優雅與恭敬,聲音如同山澗清泉滴落玉盤,空靈中帶著哽咽:
    “玉輪川故人花語……拜見小五前輩。悠悠幾十載,竟…竟還能再見前輩神姿……”
    她的目光在女童身上流連,帶著孺慕與追憶,似乎在透過那小小的身影,遙望著另一個偉岸的存在。
    她下意識地、帶著一絲卑微的期盼,小心翼翼地問:
    “前輩…嘯哥他…他…可還好麽?”
    聲音輕顫,生怕一絲重響就會將其吹滅。
    女童——小五,懸浮於空的身影紋絲不動。
    她緩緩睜開那雙蘊藏著宇宙生滅的水火異瞳,目光落在花語那由純粹靈光凝聚的、顫抖的身影上。
    那亙古淡漠的小臉上,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漣漪,隻是無人發現。
    小五的聲音依舊空靈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
    “張嘯…烽火台陷落之時…已燃盡元神,與敵偕亡。他...找了你好久。”
    “轟——!”
    花語那溫婉的身形猛地劇烈一晃,仿佛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
    她臉上那一絲卑微的期盼瞬間凝固、碎裂,如同被打碎的琉璃。
    溫婉秀麗的容顏褪盡了所有血色,變得一片慘白。
    她沒有失聲痛哭,沒有歇斯底裏,隻是那雙秋水般的眸子,瞬間失去了所有光彩,變得空洞無神,仿佛靈魂被瞬間抽離。
    大顆大顆、完全由精純水木靈氣凝結而成的“淚珠”,不受控製地從她空洞的眼眶中滾落。
    淚珠並非透明,而是呈現一種哀傷到極致的、渾濁的青灰色,滴落在洞窟的地麵上,發出細微的“嗤嗤”聲,迅速化作一縷縷充滿生機的青煙,嫋嫋消散。
    那煙氣中蘊含的悲傷,濃得化不開,讓整個洞窟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幾十年的等待,幾十年的煎熬,支撐她靈識不滅的唯一執念,在這一刻被徹底碾碎。
    “嗬…嗬嗬……”
    花語發出一聲破碎的低笑,充滿了絕望的自嘲,“我就知道…就知道……他那樣的人…怎會…怎會獨活……”
    花語的身影在青煙中劇烈波動,如同風中殘燭,溫婉的容顏被絕望徹底吞噬。那破碎的低笑在洞窟裏幽幽回蕩,每一個音節都浸透了千年積壓的苦楚。
    “獨活?嗬……” 她的聲音縹緲,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目光穿透了洞窟斑斕的靈氣,投向那早已湮滅在時間長河中的故鄉,“玉輪川的月光…再也照不到我的嘯哥了……”
    她的靈體光影搖曳,一段塵封在靈魂最深處、沾滿血淚的記憶碎片,不受控製地翻湧出來,化作淒絕的哀鳴,在陸沉玉和張雪兒的識海中轟然炸開:
    玉輪川,視野中是熟悉的、被月光染成銀色的山穀,溪流潺潺,奇花異草散發著寧靜的芬芳。
    她紮根在靈氣最濃鬱的泉眼旁,舒展著翠玉般的枝葉,花苞含羞待放。
    遠處,隱約傳來人族村落孩童的嬉鬧和犬吠,一片祥和。這是她生長、修煉了數百年的家,也是她和張嘯定情的地方。嘯哥入伍前,曾在她樹下練劍,劍氣攪動月光,如同為她披上銀紗。
    他撫摸著她的樹幹,聲音溫柔而堅定:“等我回來,花語。待我立下戰功,風風光光娶你過門。”
    那份帶著少年意氣的承諾,是她漫長修煉歲月中最甜蜜的期盼。
    畫麵陡然撕裂,祥和被刺耳的尖嘯和狂暴的靈力亂流撕碎。天空被一片汙濁的血色邪雲籠罩,陰冷、貪婪的神識掃過整個山穀。
    溪水瞬間染黑,奇花異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凋零,發出無聲的悲鳴。
    一個身穿黑袍、麵容籠罩在扭曲陰影中的身影出現在山穀上空,發出夜梟般的怪笑:“好精純的木靈本源,天助我也!正好煉一爐‘萬靈血丹’,助我突破元嬰。”
    恐怖的吸力從他掌心爆發,山穀中所有蘊含靈氣的草木、生靈,甚至地脈靈氣,都瘋狂地向他湧去,被強行抽幹、碾碎。
    花語的本體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翠綠光華,拚命抵抗著那恐怖的吸力,根係死死抓住大地,試圖守護這片生養她的土地,守護那些村落裏驚恐奔逃的凡人。
    她的枝葉在邪力侵蝕下迅速枯黃、斷裂,劇痛如同萬蟻噬心。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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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發出無聲的呐喊,靈魂都在燃燒。
    然而,她的反抗在金丹境邪修的絕對力量麵前,如同螳臂當車。
    “咦?竟有一株誕生了靈智的千年玉蘭花妖?妙!妙極!”
    邪修的眼中爆發出貪婪至極的光芒。
    一隻由汙穢血光凝聚的巨爪無視了她的抵抗,狠狠抓下。
    尖銳到超越神魂承受極限的劇痛瞬間淹沒了花語。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本體被連根拔起,堅韌的樹皮被粗暴地撕裂,流淌出蘊含生機的青色靈液。
    但這僅僅是開始。
    更恐怖的是靈魂層麵的撕裂——邪修的邪法直接作用於她的靈識本源。
    仿佛有億萬根燒紅的鋼針,從四麵八方狠狠刺入她的魂魄,將她從賴以生存的本體中硬生生“剝”了出來。
    她的意識在無法形容的痛苦中尖叫、翻滾、瀕臨潰散。
    她能“看到”自己的靈體被抽離成一團不斷扭曲、哀嚎的翠綠色光團,而曾經生機勃勃的家鄉,在邪修的肆虐下,已是滿目瘡痍,屍橫遍野,徹底化為一片蘊含死氣的死地。
    畫麵再次切換,變成一片永恒的黑暗與灼熱。
    她的靈識被強行塞入了一個冰冷堅硬的“容器”——玉液靈瓶。
    瓶身內壁刻滿了密密麻麻、如同活物般蠕動的血色邪紋。
    這些邪紋如同燒紅的烙鐵,每時每刻都在灼燒、侵蝕、扭曲著她的靈識本源。
    她感覺自己被投入了熔爐,無休止的煉化之痛讓她無數次想要自我了斷。
    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邪修的意誌盤踞在邪紋之中,強迫她理解、適應這具冰冷的囚籠,並利用她精純的木靈本源,催生那些被邪修擄掠來的、沾染著死氣的毒草靈藥。
    曾經的天地生靈,變成了邪修煉丹的工具。那份被囚禁、被褻瀆、被強迫為惡的絕望,比煉魂之痛更甚百倍。
    支撐她沒有徹底崩潰的,隻剩下那個刻入靈魂的身影——張嘯。
    她在無邊黑暗的折磨中,一遍遍回憶著月光下的承諾,回憶著他掌心的溫度,用這微弱的念想對抗著永恒的酷刑。“嘯哥…你在哪…救救我…或者…讓我死……”
    畫麵碎片再次閃過。邪修被天闕衛追殺,如同喪家之犬逃竄至無垢城。
    玉瓶在顛簸和一次次鬥法餘波中震蕩,花語的靈識也隨之受創,變得更加虛弱。
    最終,邪修因爭奪一件蘊含陰煞之氣的靈物,惹怒了當時尚在金丹期、卻已跋扈異常的曆無涯,被其護道者老狗輕易斬殺。
    花語能“感知”到那邪修臨死前的恐懼和不甘,但這並未給她帶來絲毫快意,隻有更深的麻木。
    曆無涯像撿垃圾一樣,將玉瓶連同其他戰利品收入囊中。
    從此,她從邪修的煉丹工具,變成了紈絝子弟庫房中一件蒙塵的“珍玩”。
    黑暗依舊,隻是少了那無休止的煉化之痛,多了被徹底遺忘的冰冷死寂。
    直到…空間風暴中,她感受到了陸沉玉身上那屬於天闕軍伍的、微弱卻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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