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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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線驟然停滯,懸在半空,凝成億萬顆剔透的冰晶,折射著慘淡的天光。
    空氣仿佛凍結,一股源自九幽的寒意無聲蔓延,刺入骨髓,凍結靈魂。
    陸沉玉握著那截冰冷的鋼鐵義肢,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雨水洗去了他臉上的血汙,卻洗不掉眼底深沉的疲憊與哀慟。
    他緩緩抬頭,看向那寒意的源頭。
    十丈外,一襲深紫銀紋的聖袍靜立虛空。
    銀白長發流瀉如月華,麵紗遮去了容顏,唯有一雙紫眸穿透雨霧,幽邃如亙。
    她的足下,細碎的冰晶無聲凝結、飄散,身周尺許之地,雨水避讓,形成一片絕對靜謐的冰晶領域。
    聖潔,冰冷,非人。
    “是你。”陸沉玉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礫摩擦。
    紫眸凝視著他襤褸衣衫下遍布的傷痕,那目光無悲無喜,如同俯瞰塵泥。
    片刻,清冷得不帶一絲漣漪的聲音響起:“陸沉玉,聖教存世萬載,你是第一個被舉教追緝之人。”
    “哈哈…”陸沉玉扯動嘴角,牽扯到臉上的傷口,笑聲幹澀破碎,深深的歎息了一口氣,“那我還真是…榮幸之至。”
    他挺直了搖搖欲墜的身體,目光釘在那雙紫眸上,“動手吧。”
    白璃長袖微動,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探出,掌心幽光流轉,瞬間勾勒出一個繁複冰冷的符文法陣。
    一柄通體流轉著幽冥寒氣、劍身仿佛由萬年玄冰雕琢而成的長劍,無聲無息地在她手中凝實。
    沒有言語,沒有預兆。
    她蓮足在虛空中輕輕一點,身形驟然模糊,化作一道深紫的流光,撕裂凝滯的雨幕,冰冷的劍尖直刺陸沉玉心口
    速度快到極致,隻餘下劍鋒切開凝滯空氣的細微嘶鳴。
    死亡的氣息撲麵而來。
    陸沉玉甚至能感受到那劍尖上刺骨的幽冥寒意,皮膚傳來被割裂的幻痛。
    他體內空空蕩蕩,經脈剛剛修複,脆弱不堪,連一絲挪動的力氣都榨不出來。
    他閉上眼,坦然接受這最後的終結。
    “能死在玄冥聖女手上,不算辱沒。”
    劍尖刺破了他胸前襤褸的衣衫,冰冷的觸感貼上皮膚。
    然而,預想中的貫穿劇痛並未傳來。
    那鋒銳無匹的劍意,驟然凝固。
    陸沉玉睜開眼。
    幽冷的劍尖,穩穩地停在他心口前一寸之處。
    劍身散發著森然寒氣,將他胸前濕透的布片凍結出細小的冰棱。
    他抬眼,撞入那雙麵紗後的紫眸。
    依舊是古井無波,但似乎在那深沉的幽紫之下,有什麽極其細微的東西,掙紮著,掠過一絲難以捕捉的漣漪。
    兩人隔著咫尺劍鋒,在凝固的雨幕和刺骨的寒意中對峙。
    時間仿佛被凍結。
    “聖女,”陸沉玉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一絲不解的沙啞,“這是何意?”
    白璃持劍的手不為所動,紫眸深深地看著他。許久,一聲極輕、極淡,仿佛不屬於她的歎息,從麵紗後逸出:
    “你走吧。”
    陸沉玉瞳孔微縮,眼中閃過濃重的驚異。
    他看著那柄幽冥長劍緩緩垂下,劍尖的寒意遠離了心口。
    他沉默一瞬,強撐著劇痛的身體,對著那紫袍身影,鄭重地拱手:“多謝。”
    他艱難地彎腰,拾起地上那截沉重的鋼鐵義肢,冰冷的金屬觸感讓他指尖發麻。
    他將其緊緊抱在懷中,轉身欲走,腳步踉蹌了一下,他停住,背對著那冰雪般的身影,聲音低沉卻清晰地傳來:
    “不死木…對你有大用。望聖女…莫急於交予教廷。”
    話音未落!
    異變陡生!
    一道烏光,比最毒的蛇信更刁鑽,毫無征兆地從側後方一片扭曲的陰影中暴射而出。
    它撕裂凝滯的空氣,發出微不可聞的尖嘯,目標直指陸沉玉毫無防備的後心。
    箭身纏繞著一種灰敗、腐朽的法則氣息,所過之處,連懸停的雨珠都瞬間失去光澤,化為灰燼。
    速度快到超越了陸沉玉此刻感知的極限,他甚至連危機都未能察覺。
    “小心!”白璃的清叱幾乎與烏光同時響起。
    然而,比她的聲音更快。
    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撕裂陰雲的閃電,憑空出現在陸沉玉身後!
    青衣勁裝,勾勒出矯健利落的身姿。
    沒有半分花哨,一隻包裹在深青色皮質護腕中的秀氣拳頭,迎著那道致命的烏光,悍然轟出!
    砰!
    沉悶的爆響!
    那隻秀氣的拳頭精準無比地砸在烏光箭矢的側麵!
    一股沛然莫禦、剛猛無儔的恐怖力量轟然爆發,附著腐朽法則的金屬箭矢,竟被這純粹的力量硬生生砸得扭曲變形,哀鳴著倒飛出去,深深沒入遠處的焦土,腐蝕出一片灰敗的區域。
    緊接著!
    轟——!
    一股磅礴浩瀚的氣勢,從青衣女子身上衝天而起。
    無形的“勢”瞬間排開,強硬地將白璃那凍結天地的幽冥寒意、將這片被冰晶雨幕籠罩的領域,狠狠擠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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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地間,仿佛硬生生被她撐開了一片屬於“生”與“力”的絕對領域。
    青色的氣旋在她周身流轉,帶著草木的蓬勃生機與山嶽般的沉重威壓,蠻橫地撞向那冰冷的紫色!
    白璃周身飄散的冰晶驟然加速旋轉,發出細微的摩擦聲。
    深紫聖袍無風自動,她那雙紫眸中,終於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凝重之色。
    並非畏懼,而是一種麵對同層次存在的本能警覺。她身周的幽冥寒氣驟然凝實,化作一麵無形的冰晶壁障,無聲地迎上那洶湧而來的青色洪流。
    嗡——!
    兩股截然不同、卻又同樣強橫到令人窒息的“勢”,在虛空中悍然對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隻有空間不堪重負的低沉嗡鳴。
    以兩人為中心,方圓數十丈內,懸停的雨珠、飄散的冰晶、甚至飛揚的塵土,都在瞬間被無形的力量碾成最細微的粉末。
    地麵無聲塌陷,形成一個巨大的環形淺坑。
    陸沉玉被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威壓逼得連連後退數步,才勉強站穩,懷中的鐵臂幾乎脫手。
    他震驚地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青色背影,那熟悉又陌生的輪廓,讓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脫口而出:
    “晚棠?!”
    青衣女子渾身劇烈一顫!那磅礴衝天的青色氣勢都為之波動了一下。
    她沒有回頭,依舊死死鎖定著前方那深紫的身影,但緊握的拳頭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妖女!”蘇晚棠的聲音如同淬火的寒冰,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與怒火,直刺白璃,“玄冥教廷,隻會躲在暗處放冷箭嗎?”
    白璃紫眸平靜,麵紗下的容顏看不出絲毫波瀾。
    麵對這淩厲的質問,她隻是輕輕拂了拂聖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姿態淡漠依舊,仿佛剛才那驚天動地的氣勢碰撞隻是拂麵清風。
    “晚棠!住手!”
    陸沉玉忍著劇痛,急步上前,擋在兩人氣勢交鋒的中間。
    他看向蘇晚棠,眼神複雜,“是她…放過了我。”
    蘇晚棠淩厲的目光掃過陸沉玉蒼白染血的臉和襤褸的衣衫,看到他懷中那截冰冷的鋼鐵義肢時,眼底深處掠過一絲心疼,但旋即被更深的怒意取代。
    她冷哼一聲,氣勢稍斂,但目光依舊如刀鋒般刮向白璃,充滿了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放你?妖女心思詭譎,焉知不是欲擒故縱?陸沉玉,你莫要被她這副假清高的模樣騙了!”
    白璃麵對這尖銳的指責,紫眸依舊古井無波。
    她甚至懶得看蘇晚棠一眼,目光越過陸沉玉,落在他身後那片狼藉的戰場,聲音恢複了那亙古不變的清冷:“即有人來接你,那我便離去了。”
    她轉身,深紫聖袍在凝固的雨幕中劃出一道冰冷的弧線,蓮足輕踏虛空,便要融入那一片幽寒。
    “哼!”蘇晚棠的冷哼帶著極度的不屑,“妖女,快走不送!下次見麵,定要砸碎你這張假臉皮!”
    白璃離去的背影沒有絲毫停頓,仿佛那充滿侮辱的話語隻是掠過耳畔的微風。
    她的身影在冰晶環繞中漸漸變淡,隻留下原地一片更深的寒意。
    直到那抹深紫徹底消失在感知之中,蘇晚棠周身那磅礴衝天的青色氣勢才如潮水般緩緩收回體內。
    她猛地轉過身,一步跨到陸沉玉麵前。
    “你怎麽樣?”
    她的聲音依舊帶著火氣,但那份強行壓抑的急切和擔憂卻無比清晰。
    那雙總是盛滿銳利光芒的眸子,此刻緊緊盯著陸沉玉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手指下意識地抬起,似乎想觸碰他臉上那道最深的血痕,又在半空中生生頓住。
    陸沉玉抱著冰冷的鋼鐵義肢,身體晃了晃,臉上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疲憊笑容:“還…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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