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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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墨,玉門關內的風帶著沙塵的氣息,刮過空蕩的街道。
陸沉玉將蘇晚棠安頓好,看著她終於昏昏睡去,嘴裏還含糊地嘟囔著“再來一壇”,他無奈地歎了口氣,替她掖好被角。“酒量差,嘴還硬。”
他低聲數落,嘴角卻忍不住彎了一下。
帶上門,他再次走入清冷的夜。
紅塵客棧的燈籠在風裏搖晃,投下孤寂的光暈。
推開門,裏麵的熱鬧早已散盡,隻剩零星幾桌。
掌櫃的李不笑還在櫃台後,慢吞吞地擦著一個陶碗,見陸沉玉進來,也隻是掀了掀眼皮。
最裏麵那桌,氣氛卻截然不同。
屠蘇一隻腳踩在長凳上,正拿著一大塊肉骨頭喂他腳邊匍匐的一頭戰獒。那獒犬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嗚嚕聲,利齒撕扯肉塊,看得人頭皮發麻。
“慢點吃,沒出息的東西!”
屠蘇笑罵,瞎掉的右眼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他對麵,烈無痕抱臂而坐,身姿挺拔,那把帶著灼熱氣息的長刀就靠在手邊。
他閉目養神,眉頭卻緊鎖,神色頗為壓抑。
陰影裏,幾乎看不清夜梟的身影,隻有他手中那柄匕首“無光”偶爾轉動時,時不時的吞噬掉周圍微弱的光線。
唯有江浸月坐得優雅,雙劍“挽潮”與“碎雪”並排放置,她正用一塊細布輕輕擦拭劍身,動作輕柔得像在對待情人。
“喲,陸神醫回來了?”
屠蘇最先發現他,咧嘴一笑,露出被烈酒染色的牙齒,“你那位...安置好了?嘖,酒量不行啊。”
陸沉玉走過去,拉過一張空椅坐下:“讓她睡下了。幾位倒是好興致,戰事吃緊,還有空在此飲酒。”
“酒是糧食精,越喝越精神。”屠蘇拍了拍腰間的酒囊,“殺完人,不喝點,睡不著。”
烈無痕睜開眼,目光如炬,掃過陸沉玉:“繃得太緊,刀會斷。”
言簡意賅,是他一貫的風格。
“確實,休息休息才好,在這玉門關,這酒,確實是好東西。”陸沉玉毫不客氣的拿起碗,自顧自的給自己倒了一碗。
夜梟的聲音從陰影裏飄出來,帶著一絲冷嘲:“有些人,喝了酒,話多,死得快。”
一下子,讓陸沉玉想要喝酒的手有些尷尬。
屠蘇頓時瞪向那片陰影:“喂,姓夜的,你指桑罵槐說誰呢?”
“誰應,說誰。”
“你!”
江浸月適時打斷,接過陸沉玉一飲而盡的酒碗,又給他倒了碗,微微一笑:“陸兄莫見怪,他們一向如此。蘇小姐沒事就好。方才我們正說起,明日要去找個玄冥蠱師的麻煩,那人擅長毒咒,藏身火州邊境的一處毒穀,頗為棘手。”
陸沉玉接過酒碗:“蠱族之人,確實詭毒莫測。”
陸沉玉接觸過不少蠱族之人,他們戰力雖然不強,但十分詭異。
烈無痕沉聲道:“他的毒瘴,對我火功略有克製。需一擊破之。”
屠蘇哼哼兩聲:“怕什麽?老子這仨寶貝,鼻子靈,皮糙肉厚,最不怕毒!正好拿那蠱師試試牙口!”
他腳邊的戰獒配合地低吼一聲。
夜梟幽幽道:“山穀深處,毒瘴最濃處,似有空間波動痕跡。不像天然形成。”
江浸月擦拭劍身的動作一頓,抬眼:“夜梟道友的意思是…?”
“巧合?”夜梟的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那蠱師偏偏此時躲在那裏。附近野老相傳,那地方百年左右會有一次‘地氣翻湧’,霞光隱現,像極了秘境將開的征兆。”
“秘境?”屠蘇眼睛一亮,“裏麵有寶貝?”
烈無痕握緊了刀柄:“玄冥教廷的人,恐怕也在打主意。”
陸沉玉摩挲著酒碗邊緣:“百年一開的秘境…若真如此,屆時爭奪必然慘烈,絕非僅限金丹。”
江浸月輕輕歎了口氣:“多事之秋。前線壓力巨大,若後方再因秘境開啟而紛亂…”她沒再說下去,但憂慮顯而易見。
屠蘇卻滿不在乎:“想那麽多幹嘛?先宰了那放蠱的孫子再說!說不定運氣好,還能摸進秘境撈點好處!陸神醫,怎麽樣?一起幹一票?你醫術好,萬一我們誰中了毒,還能指望你救命呢!”
他說得直白粗魯,卻帶著一種江湖人的爽快。
陸沉玉抬眼,看向眼前這四位性格迥異金丹修士。客棧外夜風呼嘯,客棧內燭火劈啪。
他將碗中酒一飲而盡。
“好。何時動身?”
“寅時。”烈無痕道,“瘴氣最薄,夜色最沉。”
“可,不過,我雖醫術尚可,隱匿氣息的手段也不錯,但實力尚缺,未必能幫的上大忙。”陸沉玉放下酒碗。
屠蘇哈哈大笑:“痛快!陸神醫放心,我等出手,手到擒來,你不過做我們的一道保障即可。”
他又灌了一口酒。
夜梟的身影在陰影中似乎更淡了些。
江浸月將雙劍歸鞘,發出清脆的撞擊聲:“既然如此,幹杯。”
“來。”
陸沉玉話音未落,客棧那扇老舊木門“吱呀”一聲又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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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卷入,吹得桌上燭火一陣明滅搖曳。
眾人警覺望去,隻見一道素淨身影立在門口,青袍白紗,腰間藥葫蘆輕晃,不是沈慕雪又是誰。
她手中並未端著她那標誌性的陶碗,而是提著一盞小巧的燈籠,昏黃的光映著她清麗卻略帶疲憊的麵容。
“沈姑娘?”陸沉玉有些意外,站起身。
沈慕雪目光掃過桌上五人,在陸沉玉臉上稍作停留,微微頷首,算是與眾人打過招呼。
她徑直走到陸沉玉麵前,帶來一股淡淡的、與這酒館格格不入的藥草清氣。
“尋你半天,原是在這裏。”她的聲音清澈,“給你的。”
她從袖中取出一個溫潤的玉瓶,不由分說塞進陸沉玉手裏。玉瓶觸手微溫,隱隱有靈氣波動。
“這是……”陸沉玉疑惑。
“破壁丹。”沈慕雪言簡意賅,“你築基已臻圓滿,靈力凝實,心境雲紋特殊,結丹不應再拖。戰事吃緊,多一分實力,多一線生機。”
“這也是將軍的意思。”
她頓了頓,視線似乎無意地掠過窗外烽火台的方向,聲音壓低了些:“火洲,有一處新穩定的秘境,雖非百年一遇,但內裏法則初生,靈氣躁動,於結丹有奇效。或許…是你的機緣。據可靠消息,裏麵有壽元果成熟,屆時務必得到。”
屠蘇在一旁聽得眼睛發亮,咂咂嘴:“嘿,又一個秘境?最近這地底下是捅了秘境窩了?”
烈無痕依舊閉目,但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夜梟在陰影中無聲地勾起嘴角,像是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江浸月則起身,對沈慕雪抱拳一禮:“沈醫仙,前線傷兵營可還安穩?”
她語氣關切,顯然深知沈慕雪肩上擔子之重。
沈慕雪回以淺笑,帶著倦色:“尚能支撐。有勞江道友掛心。”
看情況,兩人的關係還不錯,其他人同樣對沈慕雪表達了敬意,畢竟誰都不會和一位醫術高超的神醫鬧掰。
她目光重新回到陸沉玉身上,“丹藥給你了,去與不去,自行決斷。務必小心。”
她來得突然,去得也幹脆。
交代完畢,對眾人再次微微頷首,便轉身離去,青色衣袂在門口一閃而逝,融入夜色。
桌上一時寂靜。
屠蘇湊過來,好奇地盯著陸沉玉手中的玉瓶:“破壁丹?好東西啊!沈醫仙可真大方!當初我們可沒有這待遇啊。”
江浸月道:“畢竟,這東西,每年都不一定能得一顆。倒不是東西難練,實在是材料難尋。”
烈無痕終於睜開眼,看著陸沉玉:“結丹事關重大,秘境險惡,需做萬全準備。”
夜梟陰惻惻的聲音飄來:“剛說要獵殺蠱師,這就來了結丹的機緣……陸道友,你的運道,倒是巧合得很。”
話語間似有所指。
陸沉玉握緊手中溫熱的玉瓶,丹藥在其中輕輕滾動。
他深吸一口氣,將玉瓶收入懷中,看向桌上四人。
“寅時獵殺蠱師,不變。”他語氣平靜,眼神卻愈發堅定,“之後,我或許真要往火洲秘境走一遭。”
燭火劈啪一聲爆開細小的燈花。
夜,更深了。
屠蘇最先憋不住,他猛灌了一口酒,用手背抹了把嘴,然後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陸沉玉,擠眉弄眼,壓低了些粗啞的嗓子:
“喂,陸老弟,”他朝門口方向努了努嘴,意指剛離開的沈慕雪,卻又話鋒一轉,擠兌道:“剛才那位蘇姑娘……嘖嘖,金丹後期,拳意驚人,還是武盟的千金。看她醉成那樣被你扛走,關係不一般啊?”
他沒等陸沉玉回答,又自顧自地摸著下巴,那雙帶著疤的眼睛裏閃爍著純粹的好奇與八卦:“還有啊,兄弟我耳朵靈,可沒少聽軍營裏的弟兄們念叨……說咱們天闕的謝大將軍,對你好像也……嗯?你小子可以啊!”
他重重拍了下陸沉玉的肩膀,力道大得能讓尋常築基修士齜牙咧嘴。
烈無痕原本抱臂閉目,此刻也緩緩睜開眼,似乎也感興趣。
“謝將軍,”他繼續道,語氣平鋪直敘,“救你,訓你,不見你。”
他看向陸沉玉,“傷重時,隻拉你入帳。你小子,可真有你的。要知道,在這位享譽天闕的女武神眼中,別說金丹了,連元嬰都孰弱無篤。當年這位剛剛崛起的時候,還有不少的江湖人士想要憑借自家的勢力,上門提親的多了去了,但人連看都不看一眼。”
“後來,有些勢力見聯姻不成,想要去將這位天才扼殺在搖籃裏,可不曾想,這位女武神的崛起之快,讓當時不少的老牌元嬰境老怪都吃了大虧。小子,會不會是你和武盟那位千金的緣故,讓謝將軍生氣了!”
烈無痕說完,便不再言語,隻是看著陸沉玉,等待他的反應。
陰影裏,夜梟發出一聲極輕的、仿佛夜梟啼叫般的低笑,幽幽接口:“修羅場。比毒穀凶險。”
連一直端莊擦拭劍身的江浸月,也忍不住微微搖頭,唇角含著一絲無奈又了然的淺笑:“蘇姑娘性情剛烈,謝武神……義重情深。陸兄,確是好福氣,也是好‘劫數’。不過,謝武神是年少成名,確實在情感上,嗯,可能會有所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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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沉玉被這幾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頭皮發麻,尤其是屠蘇那蒲扇般的大手還在他肩上掛著。
他下意識想抬手揉揉眉心,卻發現手裏還捏著剛才喝酒的碗。
他歎了口氣,將碗放下,發出“磕噠”一聲輕響。
“蘇小姐是我幼時玩伴。”他語氣盡量平淡,試圖避開那“吃人”的眼神和“占有”的評價,“至於謝將軍……”
他頓了頓,鎖骨下方那枚微縮的朱雀印記似乎隱隱發熱。
“她是上官,於我……有救命授業之恩。敬重無比,絕非有非分之想。”
他這句話說得有些幹澀,目光掃過桌上搖曳的燭芯,避開了眾人探究的視線。
屠蘇顯然不信,嘿嘿一笑,湊得更近,酒氣撲麵:“敬重?老弟,騙鬼呢?老子殺的人比你見的都多,男人女人那點事兒……”
“屠蘇。”
烈無痕突然出聲打斷,目光掃過客棧空蕩的四周,雖無人,但有些話不宜深談。
屠蘇悻悻地縮回頭,嘟囔了一句:“行行行,不說就不說。反正你小子自己掂量,那兩位……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嘿,不過要是都能拿下,老子佩服你是條漢子!”
夜梟在陰影裏又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低笑。
陸沉玉隻覺得額角青筋跳了跳,果斷拿起酒壇,給屠蘇和自己都滿上:“喝酒。寅時還要辦事。”
他舉起碗,試圖結束這個話題。
屠蘇哈哈大笑,倒也爽快,碰碗仰頭就幹。
烈無痕看了陸沉玉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說“你好自為之”,然後再次閉上了眼睛。
隻是這酒館角落的空氣裏,那關於兩位傑出女子與眼前這位新晉金丹修士的微妙話題,仿佛比酒氣更濃,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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