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下巍峨的寒白玉城牆，將關外的蒼茫與肅殺暫時置於身後，步入了玉門關內更為喧囂熙攘的街市。
    關內並非盡是軍營武備，緊鄰城牆的內側，依托著往來軍隊和修士的巨大需求，自發形成了規模可觀的坊市。
    街道兩旁店鋪林立，旌旗招展，叫賣聲、討價還價聲、兵器鍛打聲、靈獸嘶鳴聲混雜在一起，充滿了旺盛的活力。
    與尋常的交易市場不同，玉門關的市集更像是一個龐大的軍需與修煉物資集散地。
    隨處可見出售兵器鎧甲、符籙丹藥、陣法材料的店鋪，也有不少就地擺攤，售賣荒原特產靈草礦石、甚至獵殺所得妖獸材料的散修。
    空氣中彌漫著金屬、藥草苦澀、血腥氣以及各種不明能量殘留的複雜氣味。
    “這邊走，”陸沉玉顯然做足了功課，主動在前引路，“關內最大的幾家靈石玉料鋪子，主要集中在‘百工坊’一帶，那裏貨品最全，雖然價格可能比外麵攤販貴些，但好歹少有假貨。”
    蘇晚棠聞言，微微頷首，一雙美眸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四周：“倒是比我想的熱鬧些。沉玉，你看那邊——”
    她指向一個被圍得水泄不通的攤位，“好像是在售賣剛從荒原遺跡裏挖出來的古兵器碎片，蘊含的煞氣倒是不弱。”
    陸沉玉順著她所指望去，社稷瞳微不可察地運轉，左瞳赤金光芒一閃即逝。
    值得一提的是，陸沉玉發現社稷瞳的兩隻眼睛各有特性，左眼赤金，總是能看到一些潛在的氣，而右眼青玄，則多為演化萬物之類。
    但因為這種心境雲紋的資料實在是太過於稀少了，實在是沒有什麽參考它們的具體作用。
    不過依靠它給予的一些神通，已經可以碾壓絕大部分心境雲紋了。
    比如，透視、看穿古物曆史、透析天地法則、預判敵人攻擊等。
    他搖搖頭：“煞氣過重，靈性已殘，於修行無益，反倒容易影響心性。”
    那些碎片上確實纏繞著濃烈的血煞與金戈之氣，但大多靈性已失，殘存的力量也駁雜不純，對他用處不大。
    蘇晚棠撇撇嘴：“無趣。還以為能撿個漏呢。”
    李財忙道，顯然他做了不少功課：“大小姐，陸兄，這邊請。前麵那家‘聚源齋’是武盟有份參與的產業，信譽頗佳，各種屬性的靈石儲備也最足，陸兄或可先去那裏看看。”
    聚源齋門麵開闊，以黑鐵木和青石構築，顯得沉穩大氣，進出之人大多氣息不弱，衣著打扮也非普通士卒。
    一名機靈的夥計見蘇晚棠氣度不凡，立刻迎了上來，滿臉堆笑：“幾位貴客裏麵請！想看些什麽？本店新到了一批從中州運來的上品靈玉，還有火洲特產的‘地火髓晶’，金性十足的‘銳金石’……”
    陸沉玉直接問道：“可有精純的五行屬性靈石？最好是單一屬性極致純淨的。”
    夥計眼睛一亮，知道來了大主顧，連忙將三人引至內堂雅間，奉上靈茶，然後取來幾個錦盒。
    盒蓋打開，頓時靈氣四溢，各色光華流轉。
    “貴客請看，這是癸水精粹，出自極北冰眼之下，水性純淨柔和。這是戊土母氣凝成的靈珠，土係修士夢寐以求的寶貝。還有這塊青木心，蘊含磅礴生機……”夥計如數家珍地介紹著。
    陸沉玉凝神審視，社稷瞳悄然運轉。
    在他眼中，這些靈石確實靈氣充沛，屬性也還算純正，但距離他理想中能完美契合‘五行升靈訣’並高效溫養太虛衍道劍的極致品質，仍差了一線。
    而且價格高得令人咋舌，他全部身家恐怕也買不起兩三塊。
    蘇晚棠顯然看出了他的猶豫，纖指一彈，一枚火焰繚繞的玉佩落在桌上，發出清脆聲響：“東西還行，價格嘛，好商量。把你們庫房裏壓箱底的真東西拿出來瞧瞧，這些糊弄尋常金丹的貨色就別拿出來了。”
    夥計一見那玉佩上的武盟火焰徽記，神色一愣，頓時更加恭敬，連聲道：“原來是大小姐駕臨，小的眼拙！您稍等，小的這就去請掌櫃的，庫房裏確實還有幾塊鎮店之寶！”
    不多時，一位富態的中年掌櫃快步而來，親自捧著一個紫檀木盒。
    木盒開啟的瞬間，整個雅間的靈氣都為之震蕩。
    裏麵隻有三塊靈石，一塊赤紅如血，隱隱有朱雀虛影盤旋，一塊湛藍如深海，波濤之聲隱約可聞，一塊純白銳利，看一眼都覺神魂刺痛。
    “大小姐，陸公子，李公子，”掌櫃笑容可掬，“此三塊乃是本店真正的珍品。這塊‘離火朱雀石’，蘊含一絲南明離火真意，這塊‘瀚海藍晶’，是萬丈海眼深處凝聚的水靈精華，這塊‘太白精金’，更是銳金之氣極致凝聚，尋常金丹修士都無法直接吸納其鋒芒。不知可入幾位法眼？”
    陸沉玉心中一動。
    這三塊靈石品質極高，幾乎達到了他目前所能尋到的頂峰，尤其是那塊太白精金，對他的金之法則感悟大有裨益。社稷瞳細觀之下，內部靈氣磅礴而純粹，幾乎毫無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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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未等他開口，蘇晚棠卻微微蹙眉，伸出如玉手指隔空點了點那太白精金：“東西是不錯，可惜…這塊精金核心處有一絲極細微的‘地煞陰脈’雜質，應是開采時不慎沾染。短期無礙，長期吸納，恐傷肺腑經絡。掌櫃的，你們聚源齋的鑒師該換人了。”
    掌櫃臉色瞬間一變，仔細感知片刻，額頭頓時冒出冷汗，連連躬身：“大小姐慧眼如炬。小的…小的竟未察覺，多謝大小姐指點。”
    他心中駭然，這絲雜質極其隱秘，若非靈魂感知力達到極高境界絕難發現，這位武盟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
    陸沉玉聞言，社稷瞳全力聚焦，果然在太白精金核心處看到一絲幾乎與金氣融為一體的灰黑雜質，若非蘇晚棠點破，他方才都險些忽略。
    他暗歎一聲，果然完美之物難尋。
    “既然如此，這三塊靈石…”陸沉玉搖了搖頭，雖然惋惜，但有瑕疵的頂級靈石，價值便大打折扣，也不符合他的要求。
    蘇晚棠卻對掌櫃道：“這塊瀚海藍晶和離火朱雀石我要了。包起來吧。”
    她轉頭對陸沉玉笑道，“水火相濟，於我修行有益。至於你所需的五行靈石，看來此地難覓極品。李財，你方才說，漱玉鎮的‘靈璞坊’近日有賭石盛會？”
    李財連忙點頭：“正是。聽說那邊新到了一批老坑料子，說不定真有陸兄需要的極品五行靈玉。隻是…”
    他猶豫了一下，“賭石風險太大，十賭九輸…”
    “風險？”蘇晚棠明眸流轉，笑意嫣然，拍了拍陸沉玉的肩膀，“有我們陸大福星在，怕什麽？他可是能自創功法的天才，運氣定然不差！再說了——”
    她拖長了語調，顯得興致勃勃，“來都來了，不去那賭石盛會見識一番，豈不可惜？說不定真能撞大運呢！”
    陸沉玉本對賭石並無太大興趣，但眼見聚源齋也尋不到合意之物，又聽聞可能有老坑料子，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期待。
    社稷瞳能觀萬物，或許真能在石料未開之前，窺得一絲天機？
    他看向李財：“李財兄弟，你覺得呢？”
    李財深吸一口氣，想到臥病在床的妹妹，重重點頭：“我想去試試，萬一…萬一能尋到一塊適合小魚溫養身子的靈玉呢？”
    “好！”陸沉玉做出決定，“那我們就去漱玉鎮，碰碰運氣。”
    蘇晚棠頓時笑靨如花，顯得比誰都開心：“這才對嘛，老是修煉多無趣。走吧，我的玉舟就在關外，此刻出發，日落前便能到漱玉鎮。”
    當下，蘇晚棠付了靈石，收起兩塊頂級靈石，三人便不再耽擱，徑直出了玉門關，登上那艘奢華玲瓏的玉舟。
    玉舟化作流光，掠向西北方荒原。
    舟上，陸沉玉盤坐調息，默默感受著太虛衍道劍對五行靈氣的渴望，李財則緊張又期待地摩挲著妹妹給的護身符。
    蘇晚棠立於舟頭，紅衣獵獵，眺望著遠方逐漸顯現的城鎮輪廓，嘴角噙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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