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動手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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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易站在神機營大牢那森嚴、高聳的玄鐵大門前,感受著門內散發出的冰冷肅殺之氣,眉頭緊鎖。
    空氣中彌漫的鐵血威壓,以及門樓上那些手持強弩、眼神銳利如鷹的守衛,無不昭示著此地的戒備森嚴。
    從血劍堂弟子口中得知同門被鎖拿的消息後,他心下一沉,知道事情遠比想象的棘手。
    牽扯到鎮北王府和司天監,絕非尋常衝突可比。
    以他如今的身份和實力,想要強行救人,無異於以卵擊石。
    他沉吟片刻,想起了楚滄瀾贈予的那枚令牌。
    太常寺,掌管禮樂祭祀,地位清貴,雖不直接統轄神機營,但同屬皇朝重要官署,或許能借此探聽些消息,甚至獲得通融。
    “死馬當活馬醫吧。”雲易心中暗道。他整了整衣衫,壓下心中焦躁,邁步朝著大牢門口走去。
    “站住!神機營重地,閑人免近!”一名守衛隊長厲聲喝道,手中長戟一橫,煞氣逼人。
    雲易停下腳步,神色平靜,取出那枚非金非玉、刻著“常”字的令牌,遞了過去,沉聲道:“在下受太常寺友人相托,前來探問今日因醉仙樓一事被羈押的黑白學宮眾人情況,還請行個方便。”
    那守衛隊長見到令牌,眼神微微一凝。
    他認得這令牌的樣式,確實是太常寺高級官員或其親近之人的信物。
    太常寺雖無兵權,但地位特殊,與皇室關係密切,尋常軍士也不願輕易得罪。
    他接過令牌仔細查驗了一番,確認無誤後,臉色稍緩,但依舊公事公辦道:“原來是太常寺的貴人。不過,神機營大牢有嚴令,非辦案人員,不得擅入。閣下若要探視,需有上官手令或相關文書。”
    雲易心中微歎,果然不行。
    他正要再嚐試交涉,卻見大牢側門一陣響動,鐵門“嘎吱”一聲被從內打開。
    一行人垂頭喪氣、腳步虛浮地從裏麵走了出來,正是軒轅城、牛大、李無極、白子光、蔡三水以及另外幾名黑白學宮弟子!
    他們雖然被釋放,但個個臉色蒼白,神情萎靡,身上還帶著鐐銬留下的痕跡,顯然在牢中吃了不少苦頭。
    雲易眼睛一亮,正要上前相認。
    然而,軒轅城等人剛剛脫離牢獄,心神恍惚,加之雲易此刻氣息內斂,與一年前變化頗大,他們竟未第一時間注意到站在大門一側陰影中的雲易。
    一行人相互攙扶著,步履蹣跚地朝著丁未居的方向走去,很快就消失在街道拐角。雲易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敏銳地察覺到,隊伍中少了牛二!
    而且,眾人的氣氛異常低沉,牛大臉上更是帶著難以掩飾的悲憤,白子光眼神閃爍,蔡三水則是一副驚魂未定、我見猶憐的模樣。
    “看來,情況比想象的更複雜……牛二他……”雲易心中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他轉頭看向那名守衛隊長,抱拳道:“將軍,既然我同門已出獄,那便不打擾了。多謝。”
    守衛隊長見雲易識趣,也點了點頭,將令牌遞還:“閣下請便。”
    雲易收起令牌,深深看了一眼陰森的大牢,轉身離去。
    他沒有立刻去追軒轅城等人,而是決定先暗中觀察,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尤其是牛二的下落。
    貿然現身,未必是好事。
    丁未居。
    劫後餘生的眾人回到院落,恍如隔世。
    院中的一切依舊,但每個人的心境都已天翻地覆。
    “砰!”牛大猛地一拳砸在院中的石桌上,石桌應聲裂開數道縫隙。
    他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猛地轉身,充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向躲在人群後麵、臉色蒼白的蔡三水,聲音如同受傷的野獸般低吼:“蔡三水!你還有臉回來!”這一聲怒吼,將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蔡三水嚇得渾身一顫,淚水瞬間湧出,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哭得梨花帶雨:“牛師兄……我……我也是被逼的啊……當時那種情況,我……我害怕極了……我若不說,我們都會沒命的啊……”
    她哭得情真意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放屁!”
    牛大怒不可遏,上前一步,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被逼的?你那些話,句句都是在往牛二身上捅刀子!什麽叫狂妄自大?什麽叫藐視權貴?我弟弟是為了誰才動的手?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牛大師兄說得對!”一名平日就與牛二交好、同樣來自豫州寒門的弟子也站了出來,憤憤不平道,“蔡師姐,你當時的話也太……太不地道了!牛二師兄都是為了維護你,你卻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一個人身上!現在倒好,我們出來了,牛師兄卻被關進了天牢!那可是天牢啊!”他說到最後,聲音帶著哽咽。
    “就是!牛二師兄雖然衝動,但也是為了同門!現在他生死未卜,我們卻……”另一名弟子也低聲附和,臉上滿是愧疚和不安。
    一時間,院中不少弟子都開始竊竊私語,看向蔡三水的目光充滿了質疑和不滿。牛二平日為人憨直仗義,在底層弟子中人緣不錯,蔡三水那番背信棄義的表現,確實寒了不少人的心。
    白子光見狀,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他幹咳一聲,陰陽怪氣地開口道:“諸位師弟,話不能這麽說。當時情況危急,三水師妹一個弱女子,驚慌失措之下,言語有些失當,也是情有可原。要怪,就隻能怪牛二師弟太過衝動,不計後果,這才惹下這潑天大禍,連累我等身陷囹圄,險些性命不保!如今他能一人承擔罪責,保全大家,也算是……將功補過吧?”
    他這話,看似在為蔡三水開脫,實則將所有的過錯都歸結於牛二的“衝動”,煽動著眾人對牛二的不滿情緒。
    果然,他話音一落,幾名原本就有些怨氣、或是被白子光籠絡的弟子,也紛紛出聲:“白師兄說得有道理!要不是牛二亂來,我們怎麽會受這牢獄之災?”
    “就是!差點把大家都害死了!”
    “他現在一個人扛了,總比大家一起死強!”
    “你們……!”牛大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那些說話的弟子,恨不得衝上去撕爛他們的嘴。
    李無極也是怒目圓睜,握緊了拳頭。
    軒轅城看著眼前這混亂、對立的一幕,心中充滿了疲憊和失望。
    宗門遭難,不思團結,反而內訌迭起,互相指責!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廊柱,發出一聲悶響,地級威壓瞬間爆發,厲聲喝道:“都給我住口!”
    眾人被威壓所懾,頓時安靜下來,但空氣中的對立情緒卻並未消散。
    軒轅城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跪地哭泣的蔡三水和一臉陰冷的白子光身上,沉痛道:“大敵當前,同門相戕,成何體統!牛二有錯,自有宗門法度處置!但眼下,我等剛脫險境,前途未卜,當務之急是設法打探牛二消息,尋求轉機,而不是在此互相攻訐!”
    他話音未落——
    “砰!砰!砰!”
    院門突然被砸得震天響,一個囂張跋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黑白學宮的縮頭烏龜!給老子滾出來!”
    院內眾人臉色一變!
    剛出牢獄,麻煩又上門了?
    牛大和李無極對視一眼,眼中怒火升騰,就要去開門。
    軒轅城攔住他們,示意一名弟子前去開門。
    院門打開,隻見門外黑壓壓站著一群人!
    為首的,正是之前在血劍堂被雲易一指擊傷的那個趙管事!
    他此刻手臂還纏著繃帶,吊在胸前,臉色猙獰,眼中充滿了怨毒。
    他身後,跟著十幾名氣息彪悍的血劍堂弟子,而更讓人心驚的是,趙管事身旁,還站著一位身穿暗紅色長袍、麵容枯槁、眼神如同毒蛇般陰冷的老者!
    這老者氣息晦澀深沉,赫然是一位玄級後期強者,顯然是血劍堂請來的長輩高手!“就是他們!枯木長老!就是黑白學宮的人打傷了我!”趙管事指著開門的弟子,尖聲叫道。
    那被稱為枯木長老的老者,渾濁的眼睛掃過院內眾人,最後落在軒轅城身上,感受到對方的氣息,眼中閃過一絲忌憚,但更多的卻是陰冷,他聲音沙啞地開口:“軒轅首座?哼,好大的威風!縱容門下弟子,打傷我血劍堂管事,真當我血劍堂是好欺負的不成?”
    軒轅城眉頭緊鎖,沉聲道:“這位長老,此話從何說起?我門下弟子今日方出牢獄,何時打傷過貴堂管事?怕是有什麽誤會吧?”
    “誤會?”趙管事跳腳罵道,“老東西,少裝糊塗!就是你們的人!一個黃級小子!在醉仙樓……不對,在我們血劍堂門口,偷襲於我!此仇不報,我血劍堂顏麵何存!”
    醉仙樓?血劍堂門口?軒轅城等人一臉茫然。
    他們今日一直被關在牢中,何曾去過那些地方?
    枯木長老卻不管這些,冷笑道:“不管是誰!既然是你們黑白學宮的人,這筆賬,就得算在你們頭上!今日,若不給我血劍堂一個滿意的交代,休怪老夫不客氣!”他話音一落,身後十幾名血劍堂弟子齊齊上前一步,兵器出鞘,煞氣騰騰!
    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動手的架勢!
    軒轅城臉色難看至極,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剛擺脫官非,又惹上宗門仇怨!而且對方明顯有備而來,這位枯木長老實力深不可測,動起手來,己方剛出牢獄,狀態不佳,絕無勝算!
    牛大、李無極等人也是又驚又怒,握緊了兵器,準備拚死一搏。
    院內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到了千鈞一發之際!
    就在枯木長老眼中凶光畢露,即將下令動手的刹那——
    一個平靜、淡漠,卻仿佛蘊含著無盡威嚴與冰冷殺意的聲音,如同從九幽之下傳來,清晰地響徹在每個人的耳邊,瞬間凍結了所有的動作和喧囂:
    “動手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