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 一線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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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常寺,朱門高牆,莊嚴肅穆。
    門前石獸威嚴,守衛森然,一派皇家官署的威儀。
    雲易在距離大門尚有百步之遙處停下腳步,整了整衣衫,取出了那枚非金非玉、刻著古樸“常”字的令牌。
    他並未貿然上前,而是將一絲微不可察的靈力注入令牌之中。
    令牌微微一熱,表麵流轉過一道柔和的光暈,隨即隱去。
    雲易靜立等待,目光平靜地注視著那扇緊閉的朱紅大門。
    他心中並無把握楚滄瀾是否在寺內,亦或是否會見他。
    此舉,多少帶著幾分試探的意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僅僅過了約莫半炷香的功夫,那扇沉重的朱紅大門,竟緩緩地從內打開了!
    更讓雲易心中微震的是,從門內邁步而出的,並非想象中的守門吏員或低級執事,而是一道他熟悉的身影——楚滄瀾本人!
    楚滄瀾依舊是一身月白錦袍,俊朗灑脫,嘴角噙著那抹標誌性的不羈笑容。
    但他親自出門相迎,這份禮遇,卻讓雲易瞬間感受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以楚滄瀾展現出的神秘背景和實力,即便願意相助,派個下屬前來引路,已是給足麵子。
    親自迎出官署大門,這已遠超尋常朋友之誼,更像是一種……對等,乃至略帶一絲重視的姿態。
    雲易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將這份異樣牢牢記住,快步迎上前,拱手一禮:“楚兄!冒昧來訪,怎敢勞煩楚兄親迎?”
    楚滄瀾哈哈一笑,上前親切地拍了拍雲易的肩膀,眼神明亮:“雲兄說的哪裏話!你持我信物而來,必是有要事。你我兄弟,何須客套?快快請進!”
    他言語熱絡,舉止自然,仿佛真是許久未見的老友重逢。
    他引著雲易,旁若無人地穿過戒備森嚴的大門,守衛的兵士見到他,無不躬身行禮,神態恭敬至極,更印證了楚滄瀾在此地地位非凡。
    兩人穿過幾重院落,來到一處清幽雅致的偏廳。
    廳內布置簡潔,卻處處透著古意和貴氣,檀香嫋嫋,沁人心脾。
    分賓主落座,有侍者奉上香茗後悄然退下。
    楚滄瀾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浮沫,笑道:“雲兄,自合德鎮一別,不過數日,沒想到你這麽快就來找我。想必,不是專門來找我喝茶聊天的吧?”
    他目光灼灼,帶著洞察人心的銳利。
    雲易放下茶盞,神色一正,不再繞彎子,開門見山道:“楚兄慧眼。實不相瞞,雲某此次前來,確有一事相求,事關一位同門兄弟的生死。”
    當下,雲易將牛二如何在醉仙樓因蔡三水與水清、司伯牙衝突,如何被激怒出手,事後又如何被蔡三水反咬一口、誣陷為主犯,最終被神機營拿下,單獨關入天牢的經過,原原本本,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他言語清晰,不偏不倚,既未隱瞞牛二的衝動,也點明了水清等人的挑釁和蔡三水的背信。
    楚滄瀾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輕叩桌麵,臉上的笑容漸漸收斂,眉頭微微蹙起。
    待雲易說完,楚滄瀾沉吟片刻,緩緩開口,語氣變得凝重起來:“雲兄,此事……棘手啊。”
    他看向雲易,目光深邃:“你可知,鎮北王在我大武皇朝,是何等存在?”
    雲易搖頭:“願聞其詳。”
    他雖知鎮北王權勢滔天,但具體細節,確實知之甚少。
    楚滄瀾沉聲道:“鎮北王,乃太祖皇帝親封的世襲罔替鐵帽子王,手握北疆重兵,獨擋妖族南下之鋒銳近百年!其功勳卓著,地位尊崇,堪稱國之柱石!便是當今人皇陛下,對鎮北王亦是禮敬有加,倚為臂膀。可以說,在軍方,鎮北王的威望,僅次於太祖與人皇!”
    雲易心中凜然,他雖然高估了鎮北王的地位,卻沒想到竟尊崇至此!
    國之柱石,軍方可排第三!
    這等人物,其威嚴確實不容絲毫挑釁。
    楚滄瀾繼續道:“更重要的是,太祖皇帝在位時,對天下宗門,尤其是那些自恃傳承、藐視皇權的宗門,印象極差!曾有嚴令,凡有宗門弟子觸犯天威、挑釁皇權者,嚴懲不貸!若非太祖已失蹤多年,政令有所鬆弛,依太祖當年脾性,就憑‘打傷王族親眷、藐視權貴’這條,你那兄弟牛二,根本不可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雲易聞言,心中大驚!
    他沒想到此事竟然還牽扯到太祖皇帝對宗門的態度!
    這無疑讓事情的嚴重性又提升了一個層級!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升起,但他心誌堅韌,瞬間壓下驚駭,從楚滄瀾的話語中,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轉機——太祖失蹤,政令鬆弛!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楚兄所言,令雲某茅塞頓開。此事確係千難萬難。但聽楚兄之意,似乎……此事尚有轉圜之餘地?還請楚兄不吝賜教,雲易感激不盡,必銘記於心!”
    楚滄瀾深深看了雲易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讚賞。
    麵對如此噩耗,雲易竟能迅速冷靜,抓住關鍵,此人心誌確實不凡。
    他也不再賣關子,分析道:“雲兄不必過於悲觀。此事雖難,卻也並非全無破綻。”
    “首先,司伯牙此人,不過是司天監一普通弟子,仗著其師有些名望,在外招搖而已。他根本代表不了司天監的意誌。司天監那群老家夥,眼睛長在頭頂上,豈會為了這點小事大動幹戈?所以,司天監這邊的壓力,實則有限,更多是司伯牙借勢唬人。”
    雲易點頭,這點與他判斷相符。
    “關鍵在於鎮北王府!”楚滄瀾手指加重了敲擊的力度,“但這裏也有玄機。據我所知,鎮北王治家極嚴,膝下兩子一女,皆是人中龍鳳,行事頗有章法,絕不會如此跋扈。那個水清,多半是不知道隔了多少代的遠方族親,甚至是冒名的也說不定,借著鎮北王的虎皮在外招搖撞騙。”
    雲易眼中精光一閃,這一點至關重要!若水清並非鎮北王近親,甚至身份有假,那事情的性質就可能完全不同!
    楚滄瀾冷笑道:“不過,即便如此,神機營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鎮北王威勢太重,寧可錯抓,不可錯放!萬一真是王府親眷,神機營上下都擔待不起。所以,他們才會如此雷厲風行,將人拿下,關入天牢,以示鄭重。”
    雲易心中恍然,對中州皇都的權勢規則有了更深的理解。
    同時,他對楚滄瀾的身份更加好奇,此人對朝堂秘辛、王府家事竟如此了然於胸,絕非尋常官宦子弟可比,但他深知分寸,絕口不問。
    “楚兄分析得透徹。”雲易由衷讚道,“如此說來,破解此事的關鍵,在於證實水清身份並非那般重要,以及……化解鎮北王府可能因此產生的不悅?”
    “不錯!”楚滄瀾撫掌道,“隻要證明水清無足輕重,且牛二之事並非蓄意挑釁皇權,那麽鎮北王府為了自身清譽,大概率不會揪著一個小宗門弟子不放。神機營自然也樂得順水推舟。”
    “然而,如何證實?又如何讓鎮北王府‘相信’並‘接受’這個事實?”雲易追問,這才是最難的一步。
    楚滄瀾端起茶盞,抿了一口,眼中閃過一絲莫測高深的光芒,緩緩道:“其實,要解決此事,還有一個最直接、最簡單,卻也……最冒險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