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5 寒潭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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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時間,轉瞬即逝。
這三日裏,雲易深居簡出,除了必要的修煉調息,大部分時間都在研究水靈月的傷情和那枚黑色玉簡中的驚天秘辛。越是深究,他心頭越是沉重。水靈月的道傷比想象中更棘手,而那玉簡中的內容,則像一塊巨石壓在心口。
期間,牛二的傷勢在王府珍藥和雲易的先天之炁調理下,恢複神速,已能下地行走。他性子雖憨直,卻也知此次闖下大禍,若非雲易,後果不堪設想。他不再提蔡三水,隻是修煉更加刻苦,眼神中多了幾分以往沒有的沉凝與銳利。雲易將牧野安排他入“血狼衛”曆練之事告知,牛二二話不說便應下,隻等傷勢痊愈便赴北境。
第三日,子時將至。
鎮北王府深處,寒潭禁地。
此處位於王府地下百丈,終年寒氣森森,四周牆壁凝結著厚厚的玄冰。潭水漆黑如墨,散發著足以凍裂金鐵的極致寒意。這裏不僅是修煉冰係功法的絕佳場所,更是鎮壓水靈月道傷的“玄冰封魂陣”所在。
潭邊空地上,早已布置好一座繁複的陣法。陣紋以萬年寒玉勾勒,鑲嵌著數百顆冰屬性靈石,中心處是一個僅容一人盤坐的玉台。牧野親自坐鎮陣眼,神色凝重。幽婆婆手持一根玄冰杖,立於潭邊,周身寒氣繚繞。影七}則隱於暗處,氣息與陰影融為一體,負責警戒。
雲易準時到來,依舊是那身青衫,氣息內斂,眸光沉靜。他先向牧野和幽婆婆行禮。
“都準備好了?”牧野沉聲問,即便以他天象境的修為,此刻語氣中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晚輩定當盡力。”雲易點頭,目光投向寒潭中央。那裏寒氣最盛,隱約可見一道被厚厚玄冰封存的窈窕身影,正是水靈月。
“開始吧。”牧野不再多言,雙手掐訣,磅礴的靈力注入腳下陣眼。嗡——!整座大陣瞬間被激活,寒玉陣紋亮起刺目藍光,空中凝結出無數冰晶,極寒之氣彌漫,連空間都似乎要被凍結。
幽婆婆同時揮動玄冰杖,點在寒潭水麵。哢嚓!封存水靈月的玄冰發出脆響,開始緩緩融化、剝離,露出其下那張傾國傾城卻毫無血色的容顏。她雙目緊閉,長睫掛霜,仿佛沉睡的冰雪仙子,氣息微弱得近乎消失。
隨著玄冰消融,一股陰寒、死寂、卻又帶著一絲詭異侵蝕力的氣息,從水靈月體內彌漫開來——正是那道糾纏她二十年的恐怖道傷與魔氣!
雲易不敢怠慢,一步踏出,身形飄然落在水靈月身後的玉台上,盤膝坐下。他屏息凝神,七竅玲瓏心全力運轉,靈台一片澄澈,感知被放大到極致。同時,他引動了識海中那縷得自比幹丞相的心源之力。
一股溫暖、純淨、蘊含著至善至正意誌的柔和力量,自雲易掌心緩緩渡入水靈月背心要穴。
“嗯……” 昏迷中的水靈月發出一聲極其微弱的**,眉頭緊緊蹙起,似乎承受著巨大的痛苦。那侵入她經脈的心源之力,如同陽光照進冰雪,開始與她體內盤踞的陰寒道傷和魔氣發生劇烈衝突!
嗤嗤嗤——!
肉眼可見的,水靈月身體表麵浮現出無數道扭曲的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蠕動,抵抗著心源之力的淨化。極寒與溫暖兩股力量以她的身體為戰場,展開凶險的拉鋸戰。她的體溫時而冰寒刺骨,時而滾燙如火,臉色在蒼白與潮紅間急劇變幻。
雲易額頭滲出細密汗珠,心神高度集中。他必須精確控製心源之力的強度,既要足以壓製魔氣,又不能太過猛烈而損傷水靈月本就脆弱不堪的經脈和神魂。這需要極其精微的操控力,對心神的消耗巨大。
時間一點點流逝。寒潭邊,牧野和幽婆婆都屏住呼吸,緊張地關注著陣中的情況。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當心源之力試圖淨化那絲最為隱晦難纏的魔氣本源時,那魔氣仿佛被觸怒了逆鱗,猛地爆發出遠超之前的凶戾氣息!
“吼——!”
一聲若有若無、卻直透神魂的魔嘯,自水靈月體內響起!她猛地睜開雙眼,瞳孔竟變成了一片純粹的血紅,充滿了暴虐、殺戮與毀滅的欲望!原本清冷絕美的麵容,此刻扭曲猙獰,嘴角咧開一個非人的弧度!
“不好!魔氣反噬!壓製住她!” 幽婆婆臉色大變,厲聲喝道,手中玄冰杖頓地,更強烈的寒氣湧向水靈月,試圖加固封印。
牧野也是須發皆張,天象境威壓全麵爆發,強行穩固住劇烈震顫的玄冰封魂陣。
然而,入魔的水靈月力量大得驚人,她尖嘯一聲,周身魔氣洶湧,竟將幽婆婆的寒氣和陣法之力都震開些許!她猛地轉頭,血紅的瞳孔死死盯住了近在咫尺的雲易,五指成爪,帶著撕裂空間的厲風,直抓雲易麵門!那指甲瞬間變得烏黑尖長,蘊含劇毒與腐蝕之力!
“月兒不可!” 牧野目眥欲裂,想要出手阻攔,卻又怕傷到女兒,投鼠忌器。
眼看雲易就要被魔化的水靈月重創,千鈞一發之際——
雲易眼中精光爆射,非但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她抓來的魔爪,並指如劍,一指點出!
指尖之上,並非靈力,而是一股煌煌如日、威壓如嶽的皇道劍意!正是太祖劍意!
這劍意至剛至陽,對陰邪魔氣有著天生的克製!更重要的是,雲易在劍意中,融入了一絲來自人皇鼎的、微弱卻至高無上的人道氣運!
“破!”
雲易舌綻春雷!
指尖與魔爪轟然相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隻有一聲如同沸湯潑雪的“嗤啦”聲。那凶戾的魔氣在太祖劍意和人道氣運的雙重衝擊下,如同冰雪消融,迅速潰散!水靈月血紅的瞳孔中閃過一絲清明與痛苦,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抓出的魔爪軟軟垂下,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氣,向後倒去。
雲易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同時心源之力如同涓涓細流,趁機湧入,護住她即將崩潰的心脈和神魂。
“趁現在!” 雲易對牧野和幽婆婆喝道。
兩人不敢怠慢,牧野全力催動陣法,幽婆婆將玄冰寒氣催發到極致,配合雲易的心源之力,開始對那潰散的魔氣進行最後的圍剿和淨化。
這一次,魔氣失去了主導,再也無法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在心源之力、玄冰寒氣、太祖劍意殘餘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被一點點逼出水靈月體外,然後在至寒之氣中凍結、湮滅。
整個過程持續了整整一個時辰。
當最後一縷黑氣從水靈月指尖逼出,並被幽婆婆一杖擊散後,寒潭邊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水靈月臉上的猙獰之色褪去,恢複平靜,沉沉睡去。她的呼吸雖然依舊微弱,但那股糾纏了她二十年、如同跗骨之蛆的陰寒死寂氣息,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雖然虛弱,卻充滿生機的平和。
雲易緩緩收回手掌,臉色蒼白,氣息虛浮。剛才那一刻強行催動太祖劍意和引動人皇鼎氣息,對他消耗極大,神魂都感到陣陣刺痛。但他心中卻是一塊大石落地。
成功了!水靈月的道傷本源,終於被淨化了!
牧野一個閃身來到近前,小心翼翼地探查女兒的狀況,確認那道傷和魔氣確實已被根除,這位鐵血王爺竟眼眶微紅,虎目中含著一層水光。他看向雲易,重重抱拳,一切盡在不言中。
幽婆婆也上前,仔細檢查後,對雲易深深一禮:“雲公子大恩,老身代小姐,代王爺,謝過了!”
“前輩言重了,分內之事。”雲易勉強笑了笑,服下幾顆恢複丹藥,調息起來。
牧野親自將水靈月安置回寒潭中心,以溫和的玄冰之氣滋養她受損的根基。做完這一切,他走到雲易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雲易,本王欠你一個天大的人情。”牧野沉聲道,“從今往後,隻要不違背大義,不禍及蒼生,鎮北王府,便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這是鎮北王最鄭重的承諾,其分量,重逾山嶽。
雲易起身還禮:“王爺言重了。”
牧野看著他,目光深邃,忽然壓低聲音道:“你方才動用那劍意時……本王似乎感覺到了一絲……太祖的氣息?”
雲易心中一震,麵上卻不動聲色:“晚輩在秘境中偶有所得,練就了一門劍術,讓王爺見笑了。”
牧野深深看了他一眼,沒有追問,隻是意味深長地道:“是麽……很好。年輕人,好自為之。”
這時,幽婆婆過來稟報:“王爺,小姐根基已穩,但此番損耗太大,至少需靜養三月,方能初步恢複。”
牧野點頭:“不惜一切代價,用最好的資源。”他頓了頓,看向雲易,“你也損耗不小,先在王府歇息幾日吧。牛二那邊,本王會安排最好的醫師照料。”
“多謝王爺。”雲易沒有推辭,他確實需要時間恢複。
離開寒潭禁地時,天色已微亮。雲易回到安排的客院,屏退左右,獨自坐在窗前,望著泛白的天際,心中波瀾起伏。
水靈月的道傷雖愈,但那絲聖境魔氣的來曆,以及其背後可能隱藏的陰謀,像一片陰雲籠罩心頭。更重要的是,牧野似乎對他動用的太祖劍意有所察覺……
這位鎮北王,到底知道多少?他在這盤涉及皇權、魔患、太祖秘辛的驚天棋局中,又扮演著怎樣的角色?
雲易感覺,自己正一步步踏入一個越來越深的漩渦中心。前路艱險,但他已無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