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6 暗流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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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靈月道傷初愈,鎮北王府卻並未因此恢複平靜,反而籠罩在一層更深的暗影之中。牧野下令封鎖寒潭禁地,對外隻宣稱郡主舊傷複發需靜養,嚴禁任何人探視。王府內外戒備森嚴,影衛的活動比以往更加頻繁隱秘。
雲易在客院靜養了三日。這三日,他足不出戶,表麵調息恢複,實則不斷複盤寒潭那夜的每一個細節。水靈月體內那道聖境魔氣,如同毒刺紮在他心頭。更讓他不安的是牧野最後那句意味深長的“好自為之”。
第四日清晨,雲易損耗的心神與靈力已恢複七成。他正準備繼續研讀那枚黑色玉簡,院外傳來了熟悉的嘶啞聲音。
“雲大人,王爺有請。” 影七如同鬼魅般出現在院中。
雲易心中微動,整理了一下衣袍:“帶路。”
這一次,影七並未引他去聽雨軒,而是穿過幾條更為幽深的回廊,來到王府西北角一處極為僻靜的院落。院門無匾,牆壁斑駁,與王府其他地方的奢華格格不入,仿佛已被遺忘多年。
推門而入,院內隻有一座孤零零的石屋,屋前一口古井,井口布滿青苔。牧野獨自站在井邊,負手而立,望著深不見底的井水,不知在想什麽。他今日未著王袍,隻穿了一身玄色常服,氣息內斂,卻更顯深沉。
“王爺。”雲易上前行禮。
牧野緩緩轉身,目光如古井無波,直接切入主題:“月兒體內的魔氣,你怎麽看?”
雲易沉吟片刻,決定直言不諱:“陰毒詭譎,如附骨之疽,其本源位階極高,絕非尋常天象境所能留下。晚輩懷疑,與上古魔功‘蝕心魔種’有關。”
“蝕心魔種……”牧野重複著這個名字,眼中寒光一閃而逝,“你知道這門魔功?”
“曾在某處古老殘卷中見過隻言片語。”雲易含糊帶過,比幹傳承之事,他絕不會輕易透露,“據說中者道基會逐漸被魔氣侵蝕,最終心智淪喪,淪為施術者傀儡。郡主能撐二十年,已是奇跡。”
“傀儡……”牧野冷笑一聲,笑聲中帶著刺骨的寒意,“好一個傀儡!對方倒是打得好算盤!”
他猛地看向雲易,目光銳利如刀:“你以為,對方的目標隻是月兒?”
雲易心頭一凜:“王爺的意思是?”
“二十年前,月兒母親水笙,也是中了類似的魔功暗算,才會在浮雲宗一戰中……香消玉殞。”牧野的聲音帶著壓抑了二十年的痛楚與憤怒,“如今,同樣的手段,用在了月兒身上。你說,這是巧合嗎?”
雲易倒吸一口涼氣。母女二人,先後遭同一種歹毒魔功暗算?這絕非巧合!這是針對鎮北王一脈的、延續了二十年的陰謀!
“對方是想通過控製郡主,來鉗製王爺?”雲易瞬間想到了關鍵。
“不止是鉗製。”牧野走到石屋前,伸手撫摸著冰冷粗糙的石牆,仿佛在觸摸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月兒是水笙留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也是本王最大的軟肋。若月兒被魔種控製,成為對方手中的棋子,甚至……反過來對付本王。屆時,本王該如何自處?”
雲易默然。這計謀太過毒辣。若水靈月真的被魔種控製,牧野將陷入父子相殘的人倫慘劇,無論結果如何,道心必毀,鎮北王府也將分崩離析。幕後黑手,其心可誅!
“王爺可知是何人所為?”雲易沉聲問。
牧野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疲憊與深深的忌憚:“這二十年來,本王暗中查探,線索卻寥寥。對方行事極為謹慎,每次快要觸及核心時,線索便會詭異中斷。仿佛有一張無形的大網,在暗中操控一切。唯一能確定的是,對方在朝中,甚至在宮內……勢力根深蒂固。”
朝中?宮內?雲易心中巨震。難道這陰謀,竟與皇室有關?他不由得想起黑色玉簡中關於人皇武明空可能參與封印太祖的記載,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本王告訴你這些,是要你明白,”牧野轉過身,目光凝重地看著雲易,“你救了月兒,便是破了對方布局二十年的重要一環。你已不再是局外人,你我都已身在局中。”
雲易深吸一口氣,坦然迎上牧野的目光:“晚輩既已出手,便早有覺悟。”
“好!”牧野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年紀輕輕,有擔當,有膽魄!比那些隻知道爭權奪利的世家子強多了!”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不過,你也要萬分小心。對方這次失手,絕不會善罷甘休。你身負比幹心源,又能引動鎮國劍鳴,恐怕早已被某些人盯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
“多謝王爺提醒,晚輩自會小心。”雲易點頭。他早已感覺到,自從中州以來,暗中的窺探從未停止。
“另外,還有一事。”牧野壓低了聲音,“關於你那位同門,鄭長生。”
雲易心神一凜:“長生師弟?他怎麽了?”
“此子……不簡單。”牧野目光深邃,“他閉關的丁未居,近日靈氣波動異常。本王暗中探查,發現其閉關靜室周圍,隱隱有先天道韻流轉,更有一絲……連本王都感到心悸的古老氣息蘇醒。他的修為,恐怕已至玄級巔峰,甚至……觸摸到了地級門檻。”
雲易心中震動。鄭長生天賦異稟,他是知道的,但進境如此神速,還是超出了他的預料。尤其是那“古老的令人心悸的氣息”……
“王爺可知那氣息來曆?”
“看不透。”牧野搖頭,眉頭微蹙,“似道非道,似魔非魔,古老蒼茫,仿佛不屬於這個時代。你與他同門,可知他有何特殊機緣?”
雲易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長生師弟性子孤僻,寡言少語,他的事,晚輩所知不多。” 關於鄭長生可能身負先天道體以及疑似與上古某位大能有關聯的猜測,他並未說出。在徹底弄清牧野立場之前,他必須保留底牌。
牧野看了他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保留,但並未點破,隻是意味深長地道:“非常之人,必有非常之遇。你這位師弟,將來或許會在這亂局中,扮演至關重要的角色。是敵是友,你好自把握。”
雲易默默記下。鄭長生的身上的秘密,看來比想象中還要深。
“三日後,陛下將在宮中設宴,為此次秘境生還的天驕慶功,並正式頒發‘武魁郎’的封賞。”牧野換了個話題,“屆時,各方勢力雲集,魚龍混雜,正是觀察風向的好時機。你準備一下,屆時與本王同去。”
“是。”雲易應下。皇宮夜宴,無疑是漩渦的中心。
“好了,你去吧。月兒還需靜養,短期內不宜打擾。牛二傷勢已無大礙,本王已安排他三日後隨血狼衛先行前往北境曆練。你若有事,可去城西‘聽風閣’尋影七。”牧野擺了擺手,示意雲易可以離開了。
“晚輩告退。”雲易躬身行禮,退出了這處僻靜小院。
影七如同幽靈般出現,無聲地引路。
走出院落,陽光有些刺眼。雲易眯起眼睛,感受著陽光下的暖意,心中卻是一片冰冷。牧野透露的信息量太大,鎮北王府的危機,幕後黑手的陰影,鄭長生的秘密,即將到來的皇宮夜宴……無數線索交織,如同一張巨大的網,而他正站在網中央。
“蝕心魔種……皇室陰影……太祖封印……” 雲易默默咀嚼著這些關鍵詞,試圖理清頭緒。他隱隱感覺,所有這些事情背後,似乎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線串聯著。
回到客院,雲易摒除雜念,繼續運功調息。無論前方有多少暗流洶湧,提升實力,永遠是應對一切危機的根本。
就在雲易靜修之時,皇都另一處隱秘之地。
一座深藏地下的宮殿中,燭火搖曳,映照出幾道模糊的身影。
“廢物!”一個沙啞陰沉的聲音響起,帶著壓抑的怒火,“布局二十年,竟被一個毛頭小子壞了大事!”
“主上息怒。”另一個尖細的聲音連忙道,“鎮北王府戒備森嚴,那雲易又身負克魔之力,實屬意外。不過,牧野愛女心切,此番必與那雲易關係更近,或許……可加以利用?”
“利用?”沙啞聲音冷笑,“牧野是頭老狐狸,豈是那麽容易利用的?倒是那個雲易……比幹傳人,還能引動鎮國劍……此子,留不得!”
“主上英明。隻是此子如今風頭正盛,又得牧野庇護,貿然動手,恐打草驚蛇。”
“那就讓他再活幾天。”沙啞聲音陰惻惻地道,“皇宮夜宴,不就是個好機會麽?找個由頭,讓他身敗名裂,或者……‘意外’身亡。記得,手腳幹淨點。”
“是!屬下明白!”尖細聲音恭敬應道。
燭火一陣晃動,映出主座上那道模糊身影嘴角一抹殘忍的弧度。
“牧野……雲易……本座倒要看看,你們能得意到幾時!這九州風雲,該變一變了!”
陰冷的笑聲,在空曠的地下宮殿中回蕩,充滿了陰謀的味道。
暗流,已在皇都深處悄然湧動。而風暴的中心,正指向三日後的皇宮夜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