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抱著依舊昏迷但氣息已趨平穩的夜茉，衝破層層混亂的虛空亂流，終於重返天庭界域。
    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心頭一沉。
    往日祥雲繚繞、仙音縹緲的三十三重天宮，此刻被一層灰蒙蒙的、帶著衰敗氣息的薄霧籠罩。靈氣的流轉變得遲滯而紊亂，不少仙宮樓閣的光芒明顯黯淡，甚至有些邊角區域出現了細微的、如同瓷器開片般的空間裂痕。隱約的驚呼、爭執乃至兵刃交擊之聲，從各個方向傳來。
    基石動搖的影響，已開始如同瘟疫般在天庭蔓延。
    腳踏在熟悉的南天門外雲海廣場，林凡卻感覺腳下的雲層都透著一股虛浮。守衛南天門的天兵數量增加了數倍，個個神色緊張，如臨大敵，查驗身份的法陣光芒也比往日刺眼了許多。看到林凡抱著夜茉歸來，尤其是感受到林凡身上那尚未完全平複的、帶著吞噬與威嚴的複雜氣息，守將不敢怠慢，迅速放行，眼神中卻帶著難以掩飾的驚疑。
    沒有片刻停留，林凡化作流光，直射新立的靖影司衙署。
    衙署之外，氣氛更是肅殺。冷千按劍立於大門之前，臉色冰冷，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他身後，數十名靖影司精銳結成戰陣，仙元隱隱聯動，與外圍一些穿著其他部門袍服、神色不善的仙官形成對峙。空氣中彌漫著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大人！”見到林凡歸來，冷千眼中猛地爆發出驚喜與如釋重負的光芒，立刻迎上前，同時警惕地掃了一眼那些圍堵的仙官。
    那些仙官見到林凡，氣勢頓時一窒，不少人眼神閃爍，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林凡在接引之橋鬧出的動靜，以及之前清算玄戈、查辦財帛司的餘威，顯然讓他們心存忌憚。
    “怎麽回事？”林凡目光掃過那些仙官，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讓那些人又是一顫。
    “回大人，”冷千語速極快，“自天庭靈脈震蕩、仙基不穩的異象出現後，謠言四起。有人說是大人您強行查案，觸怒天規，引來了災劫；也有人說……說是靖影司的存在，本身就不祥，招致了禍患。這些人，”他指了指外圍那些仙官，“以監天副使、司律殿幾位仙官為首，要求我們靖影司立刻釋放所有在押嫌犯，並暫停一切調查，以‘安撫天心’。”
    林凡聞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安撫天心？不過是某些人，或者某些勢力，趁著天庭動蕩，想要渾水摸魚，打壓乃至拔除他這個新生的、專門針對他們的利刺罷了。影宿的滲透，果然無處不在。
    他沒有理會那些叫囂的仙官，抱著夜茉徑直走向衙署大門，同時對冷千吩咐：“請最好的醫官，安置夜茉，嚴密守護。另外，將這些‘憂心天庭’的仙官名錄記下，稍後本官親自去拜訪。”
    “是！”冷千凜然應命，揮手讓屬下讓開通道。
    進入衙署正堂，將夜茉交給匆匆趕來的醫官，林凡立刻問道：“各處情況如何？”
    冷千迅速匯報：“披香殿已被我們完全控製，瑤光仙子及其部分心腹暫時軟禁。苗司製與宋司簿的供詞正在交叉驗證，指向披香殿內還有至少兩名影宿暗樁，正在追查。”
    “司天監方麵，玄璣子監正傳訊，渾天儀受損不輕，監測能力下降大半，但他憑借經驗判斷，‘歸墟之眼’的波動正在加劇，空間結構脆弱的區域在增多。”
    “蟠桃園由西王母座下仙使親自鎮守，暫時無虞，但靈根氣息確有微弱流失。”
    “財帛司……已是一片混亂。豐元司庫‘失蹤’，大量資源賬目對不上，下屬仙官人心惶惶，貪墨、推諉、甚至趁機中飽私囊者不在少數。”
    “李靖天王與聞仲天尊已調動天兵，穩定各處要地，並開始清查內部，但阻力不小。”
    聽著這一條條消息，林凡眉頭越皺越緊。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糕。影宿雖然暫時退卻，但他們多年經營埋下的釘子，以及天庭自身積弊在危機下的爆發，形成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漩渦。
    “我們的人損失如何？”
    “陣亡七人，重傷十一人，皆是在鎮壓披香殿和清查財帛司時遭遇激烈抵抗所致。”冷千聲音低沉下去。
    林凡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痛色，隨即被更深的決絕取代：“撫恤加倍，他們的功績，靖影司銘記。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
    他走到正堂中央的沙盤前，上麵標注著天庭各處的靈脈節點與重要部門。
    “基石動搖，人心浮動，影宿潛伏……這是最壞的時刻，也是最好的機會。”林凡手指點在沙盤上，“亂局之下，蛇蟲鼠蟻才會冒頭。”
    他看向冷千，目光銳利：“立刻做三件事。”
    “第一，以靖影司名義，發布安民告示，言明天庭此次動蕩，乃域外邪魔‘影宿’陰謀破壞所致，玉帝與諸位帝君已有應對之策，凡造謠生事、趁火打劫者，以同謀論處！”
    “第二，聯合李靖天王，以清查‘影宿’餘孽、穩定秩序為名，對各部門，尤其是資源、情報、防禦要害部門，進行一輪徹底的背景審查與忠誠度評估！就用我們自己的方法。”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冷千一眼，意指hr係統的洞察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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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啟動‘暗樁’計劃，將我們之前掌握的部分影宿外圍人員名單，‘適當’地泄露給一些跳得最歡的勢力，讓他們狗咬狗，轉移視線，也方便我們看清還有哪些牛鬼蛇神。”
    冷千眼中精光一閃，立刻領會：“屬下明白！這就去辦！”
    冷千領命而去，正堂內隻剩下林凡一人。他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灰蒙蒙、動蕩不安的天庭景象，感受著空氣中那令人不安的衰敗氣息，心情沉重。
    “真正的風暴即將來臨……”紫微帝星化身的話語猶在耳邊。
    他知道，接引之橋隻是暫時被阻，影宿首領絕不會善罷甘休。而天庭內部，若不能盡快整合力量，清除內患，等到下一次攻擊來臨，恐怕就是滅頂之災。
    他必須更快，更狠。
    就在這時，一道傳訊符悄然落入他手中，是文昌帝君。
    “林副使，可否移步文華殿一敘？關於‘星軌校正委員會’的舊檔，以及一些……近期觀測到的異常星象，或需與君參詳。”
    林凡目光微凝。
    文昌帝君，這位一直隱藏在幕後的觀察者與棋手，終於要再次落子了嗎？在這個敏感的時刻，他的邀請，是援手，還是又一個漩渦？
    沒有太多猶豫，林凡收起傳訊符。
    無論是援手還是漩渦，他都必須去。在這盤關乎紀元存亡的棋局上，他沒有退縮的餘地。
    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壓下體內的傷勢與疲憊，眼神重新變得堅定而深邃，邁步向文華殿走去。
    殘局已布，暗湧流動。而他，將是那個執棋破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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