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華殿內，檀香嫋嫋，卻驅不散那股彌漫在空氣中的沉凝。
    文昌帝君屏退了左右，親自為林凡斟上一杯清心仙茗，他臉上慣常的溫和笑意淡去了許多，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憂色。
    “林副使，”他放下玉壺，開門見山，“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天庭的‘病’，已入膏肓。”
    他袖袍一揮，一道靈光投射出龐大的星圖，其中代表“歸墟之眼”的區域，正以前所未有的頻率劇烈脈動，散發出的灰暗波紋，如同癌細胞般侵蝕著周邊代表正常法則的星軌。
    “‘星軌校正委員會’成立之初，旨在觀測、延緩，以求平穩過渡。但如今……”文昌帝君聲音低沉，“歸墟之眼的異變速度，遠超委員會最悲觀的預測。更可怕的是，這種異變，帶有明顯的人為引導痕跡。”
    文華殿不似淩霄殿那般威嚴，也不似瑤池那般華美，處處透著書香與沉澱。然而今日，這份沉澱卻顯得有些壓抑。殿內侍奉的仙官童子早已被遣散，隻剩下林凡與文昌帝君對坐。
    林凡沒有去動那杯仙茗，隻是靜靜看著文昌帝君展示的星圖。那“歸墟之眼”的狂暴與擴張，比他親身感受時更加觸目驚心。無數細密的灰色絲線，如同病毒的菌絲，從歸墟之眼蔓延出來，連接向天庭的各個角落，其中幾條最粗壯的，赫然指向財帛司、披香殿以及……承天柱石！
    “影宿以竊取的本源為養料，以‘虛隙之塵’構築通道，並非單純為了架設‘接引之橋’。”文昌帝君指向那些灰色絲線，“他們更是在強行加速‘歸墟之眼’的膨脹，扭曲紀元更迭的自然進程，使其提前、並以一種更劇烈、更有利於他們掌控的方式爆發。”
    他頓了頓，看向林凡，目光深邃：“林副使，你在橋頭所見，那歸墟中心的存在，便是‘影宿’的首領，自稱為‘寂滅之主’的存在。它並非本紀元生靈，而是來自上一個，甚至更早紀元的……遺存。”
    林凡心頭一震。來自過往紀元的遺存？難怪其力量本質如此古老、如此迥異、如此充滿終結意味！
    “它躲過了上一次的紀元終結，潛伏在歸墟深處，窺伺著新紀元的誕生。”文昌帝君語氣凝重，“它的目的，並非毀滅，而是……取代。它要竊取本紀元孕育出的‘紀元之核’，以其寂滅法則覆蓋新生天道，成為新紀元唯一的主宰。到那時，三界萬物，都將被打上它的烙印，生死輪回，皆由其心念而定。”
    林凡倒吸一口涼氣。取代天道！這才是“盛宴”的終極目標！比單純的毀滅更加可怕！
    “那紫微帝星……”林凡忍不住問道。
    文昌帝君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紫微陛下，司掌命格氣運，居於星界至高之處，超然物外，尋常不涉紀元紛爭。此次祂竟降下一縷化身幹預……或許，是因為你這‘異數’的出現，攪動了既定的命運之河，引起了祂的注意。也或許，是‘寂滅之主’的舉動，已然觸及了某些不可動搖的底線。”
    他話鋒一轉，帶著一絲探究看向林凡：“林副使，你身上那特殊的能力……似乎與命運、因果關聯極深。紫微陛下出手，恐怕與此不無關係。”
    林凡心中凜然，知道hr係統的存在恐怕瞞不過這等存在，至少瞞不過其本質。他含糊道：“晚輩亦是機緣巧合，得了一些特殊傳承，尚無法完全掌控。”
    文昌帝君並未深究，點了點頭：“無論如何，紫微陛下的介入，為我們爭取到了寶貴的時間。‘接引之橋’被阻，‘寂滅之主’強行降臨的計劃受挫，但它絕不會放棄。下一次，它的手段隻會更加淩厲，而天庭內部的隱患，也必須盡快拔除。”
    他手指在星圖上劃過，點亮了幾個區域：“根據委員會殘留的、尚未被滲透的渠道情報，以及你此次查獲的線索，影宿在天庭內部，除了已被清除或控製的豐元、苗慧等人外，至少還有三位核心成員潛伏，地位可能更高。其中一位，極有可能就在……司法天神殿或鬥部之中！”
    司法天神殿！執掌天規律法！鬥部！司職征伐征戰！
    若這兩個要害部門被影宿核心滲透，後果不堪設想！
    “此外，”文昌帝君壓低了聲音，“玉帝陛下自靈脈震蕩後，便一直在淩霄殿深處閉關，穩固天庭核心禁製，外界事務，暫由幾位心腹帝君聯合處置。此乃非常時期，權力真空，最易滋生變故。”
    林凡默然。內有權臣可能包藏禍心，外有恐怖強敵虎視眈眈，玉帝閉關，天庭可謂風雨飄搖。
    “帝君告知晚輩這些，需要晚輩做什麽？”林凡直接問道。
    文昌帝君看著他，眼中閃爍著期許與一絲決絕：“亂世需用重典，沉屙需下猛藥。林副使，你之靖影司，便是此刻最能放開手腳的利刃。本君會盡可能為你提供情報支持，協調部分資源，頂住來自各方的壓力。你需要做的，便是在下一次風暴來臨前，以最快速度，將天庭內部的毒瘤，盡可能多地挖出來！尤其是司法天神殿與鬥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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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遞給林凡一枚非金非玉的令牌，上麵刻著繁複的星紋：“此乃‘文華令’，持此令，可調用委員會殘存的部分秘密檔案庫，以及……在必要時，啟動一些隱秘的觀測與通訊法陣。”
    “記住，動作要快，要狠，但也要……準。”文昌帝君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的敵人，很可能會狗急跳牆，甚至……偽裝成自己人。”
    林凡接過令牌，入手溫涼，感覺沉甸甸的。他知道，這不僅是權力，更是責任與凶險。
    “晚輩明白。”林凡起身，鄭重行禮。
    離開文華殿，林凡的心情比來時更加沉重，但也更加堅定。迷霧似乎散去了一些，但露出的前路，卻更加險峻。
    他抬頭望向灰蒙蒙的天穹，目光仿佛穿透雲層，看到了那高懸於命運之上的紫微星，也看到了那潛伏在歸墟深處的寂滅陰影。
    “司法天神殿……鬥部……”他低聲念著這兩個名字，眼中寒光漸起。
    獵殺，即將開始。而獵物與獵人的身份，在這混亂的棋局中，或許早已模糊不清。
    他沒有返回靖影司，而是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李靖天王的天王府邸走去。要動司法天神殿和鬥部，沒有軍方實權派的支持，寸步難行。
    而在林凡離開後，文華殿深處，文昌帝君獨自立於星圖前，看著那不斷擴張的“歸墟之眼”，喃喃自語：
    “異數已動，帝星已顯……這盤死棋，能否真的盤活？”
    “寂滅……你竊取紀元之核，真的隻是為了‘取代’嗎？還是……另有所圖……”
    他的身影在閃爍的星光照耀下，顯得有幾分孤寂與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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