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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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閑談已離了正題,倒像田間老農般隨意閑話。滿朝上下,怕也隻有自幼相伴又有大宗師修為的順裕親王,能讓太上皇這般放鬆。
    此時宮門外,賈政小跑著趕到等候宣召的淩策跟前,見他衣襟染血,急得眼前發黑:
    “策哥兒可傷著了?哪裏不適?”
    淩策笑著扶住賈政:
    “二老爺莫急,服過大幻仙人的丹藥,這會兒精神更勝從前。不過是被宗師交手的餘波震到,並未受傷。”
    賈政驚詫道:
    “竟遇見老神仙了?”
    淩策剛要答話,忽見後方駛來浩浩蕩蕩的車隊。待馬車停穩,下來數十名身著紫紅官服的勳貴,為首的正是北靜王水溶。
    眾人圍上來敷衍地問候傷勢,唯有水溶真切關懷道:
    “見淩侯無恙,小王便安心了。隻是三位宗師當街行刺,其中竟有燕統領,究竟是何緣故?”
    淩策搖頭苦笑:
    “臣也百思不得其解,本欲帶人去醉仙樓嚐鮮,卻突遭刺殺,至今如墜雲霧。”
    身著武將袍服的裘良厲聲道:
    “燕統領既參與此事,朝廷必須給個交代!今日是淩侯遇刺,來日豈非要輪到各家子弟提心吊膽出門?”
    這位五城兵馬司指揮使說得慷慨激昂,淩策卻在心中暗笑:
    “諸位哪是為我撐腰,分明要彰顯開國一脈的勢力。不過彼此利用罷了。倒是水溶這演技,比二皇子還遜色三分。”
    正思量間,忽見陸文昭跟著太監低頭疾行入宮。
    養心殿內,太上皇望著伏地顫抖的陸文昭,又瞥了眼侍立的戴權。心道這倒是個及時送來的台階,雖知所謂追捕宗師純屬謊言——他派出的馮淵怎會輕易暴露行蹤?好在馮淵今日休沐,隻要沒當街露麵便無礙。燕陳二人已殞命,他不能再折損宗師,此刻陸文昭的奏報來得正好。
    太上皇摩挲著玉扳指緩緩道:
    “陸文昭,你確定那逃走的宗師與桂花夏家有關聯?可知這夏家是何來曆?”
    陸文昭戰戰兢兢答道:
    “稟太上皇,微臣身為錦衣府千戶,隻知效忠太上皇,其餘人等來曆一概不需知曉!”
    太上皇忽然展顏一笑,擺手道:
    “平身吧。”
    “謝太上皇恩典!”
    陸文昭慌忙起身,卻仍不敢抬頭。十步之內直視天顏乃大不敬之罪,他身為錦衣衛豈會不知?
    太上皇摩挲著手中的玉把件,戴權見狀會意,低聲道:
    “陸千戶,夏家之事暫且押後,先將人收押詔獄。該審的照常審,但不可傷其性命。”
    “微臣遵旨!”
    見陸文昭激動得手足無措,戴權忍笑道:
    “陸千戶且先退下吧。”
    待陸文昭躬身退出大殿,戴權立即湊近太上皇耳語:
    “太上皇,這夏家可是長公主的人。陸文昭莫不是被人利用,或是生了二心?”
    太上皇隨手擲下玉把件,冷笑道:
    “他還沒這個膽量。當年為安撫皇帝,朕將錦衣府要職盡數委於皇親。這些年錦衣府雖存其名,卻早非昔日光景。陸文昭此舉,意欲何為?”
    戴權略一思索,驚道:
    “莫非想借冤獄牽連百官,重振錦衣府威勢?他竟敢拿長公主的人開刀,就不怕陛下怪罪?”
    太上皇不假思索道:
    “他這是在試探朕的態度。此刻夏家母女怕是在北鎮撫司享著清福呢!若朕不悅,他自有轉圜餘地。”
    “再說雲睿近來確實糊塗,借著內務府中飽私囊也就罷了,竟將銀錢暗中輸送給節兒,這是給自己留後路呢。”
    “也罷,夏家既為錢袋子,早該料到有今日。既然落在陸文昭手裏,便順其自然吧。”
    這節兒正是大皇子肅王李節。此子仁厚有餘,卻過於憨直,易信於人......
    若在太平年月,雖難成明君,守成倒也足矣。若有賢臣輔佐,說不定還能博個仁君美名。
    正因如此,承元帝才殫精竭慮開創盛世、選拔良臣。既是為成就聖君之名,更是要為子孫奠定基業。
    雖說承元帝最寵越妃,但對皇子卻更偏愛忠孝仁義的大皇子。收淩不疑為義子,正是要為太子栽培肱骨之臣!
    戴權聞言恍然,卻又遲疑道:
    “陛下,長公主若因此受牽連,去老太妃跟前哭訴......”
    太上皇輕笑搖頭:
    “她此刻必定斬斷了所有聯係,不會留下任何把柄。夏家不敢牽連她,陸文昭也不敢。倒是淩策這人......”
    戴權立即回稟:
    “都已安排妥當,燕統領和陳首領那邊隻會查出他們被金人收買,意圖刺殺忠毅侯挑起朝堂動蕩。畢竟淩家關係網龐大,這一個月忠毅侯拜訪的可都是朝中重臣。”
    太上皇微微頷首:
    “單是這樣還不夠應付百姓。民間最喜添枝加葉,派人散布消息,就說淩策乃文曲星轉世,金人忌憚才派人行刺。”
    戴權遲疑道:
    “這......會有人相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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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上皇朗聲笑道:
    “你跟了朕幾十年,還不明白百姓就愛這些離奇傳聞?況且這個說 好為日後鋪路,那個神秘宗師的來曆至今未明。”
    “若他們確實清白,朕不介意成全這個文曲星的美名。若查出問題,讓這位星君回歸仙界也是順理成章。”
    戴權正要退下,又稟道:
    “陛下,開國勳貴那邊......”
    太上皇淡然道:
    “他們不過是為自身利益而來。去請皇帝過來,先讓淩策和那位宗師覲見,再命大幻仙人仔細審問那個和尚。”
    待戴權退出養心殿,門窗無風自閉。順裕親王現身歎道:
    “不稍作歇息?”
    太上皇輕啜香茗:“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鬆懈。畢竟折損的是宮裏的宗師,若不徹底解決,終成隱患。三皇叔覺得今年鐵網山秋狩如何?朕與皇帝同往,能否引出暗處的大宗師?”
    順裕親王沉吟道:“安全無虞,但未必能引蛇出洞。”
    太上皇閉目沉思。於他而言,眼前困局不過須臾小事,真正的 當放眼十年之後。
    毓慶宮內,
    夏守忠碎步進殿,向批閱奏章的承元帝稟報:
    “陛下,梅翰林候見。”
    “宣。”
    翰林院雖品階不高——即便翰林學士亦止五品,新科三甲入翰林不過六品修撰、七品編修——卻乃大乾儲才重地。翰林官掌修國史、擬詔書、侍講經筵、典試科舉,清貴非常。經翰林曆練者多直入六部要職,然曆練長短、升遷機遇,卻各憑造化。
    梅翰林年逾五旬,雖已仕途無望,但學士之位仍令他聲名顯赫,福澤後代。
    此刻他卻戰戰兢兢欲行大禮,承元帝頭也不抬道:
    免禮。
    梅翰林連忙躬身:
    謝陛下恩典,臣不勝惶恐。
    承元帝略一頷首,揮手道:
    賜座,待朕批完這兩份奏章。
    梅翰林額頭沁汗,慌忙推辭:
    臣不敢僭越。
    身為翰林學士,他雖常伴君側,但此刻獨對天顏,仍不免惴惴不安。
    承元帝抬眼一笑,伸手示意:
    愛卿且坐。此處非金鑾殿,朕既開口,卿當從命。
    梅翰林隻得謝恩:
    臣遵旨。
    卻隻敢虛坐椅沿,雙腿暗自發力支撐。
    承元帝繼續批閱奏章,片刻後方道:
    朕記得梅卿好飲果釀。夏守忠,取酒來。
    內侍領命退下,梅翰林霎時冷汗涔涔,慌忙起身:
    陛下厚賜,臣受之有愧!
    未幾,夏守忠捧酒而入,親自為梅翰林斟滿。
    梅翰林接杯時手指微顫,心中驚疑不定——這分明是早有準備。莫非......
    承元帝忽擱朱筆,感慨道:
    初見愛卿時,卿方中進士入翰林,少年意氣令人稱羨。如今竟已華發叢生。
    梅翰林緊握酒杯:
    歲月不饒人。
    承元帝正色道:
    這些年來,辛苦愛卿了。
    梅翰林連忙搖頭:
    臣不過盡本分。當年陛下返京時,臣僅是六品侍讀,蒙陛下擢升學士之位。
    原來愛卿還記得。承元帝笑意漸深,彼時朝堂空虛,翰林院十不存一。朕思量這儲才重地,需有人擔綱。
    梅翰林伏地叩首:
    臣永誌君恩,這些年兢兢業業,唯恐有負聖望!
    承元帝斂去笑容,淡淡道:
    平身吧。朕常想,莫非君臣相得真是奢望?原欲與諸卿成就千古佳話......
    話音未落,梅翰林雙膝一軟,再度跪伏於地。
    陛下,臣知罪!
    承元帝執筆批閱奏章,目光未移,平靜問道:何罪之有?
    梅翰林自知難逃責罰,泣聲道:微臣不該為大皇子引薦翰林學子,更不該心存妄念。
    承元帝輕歎一聲:愛卿身為臣子,肅王有令自當遵從。朕當年亦為人臣,深知其中難處。
    梅翰林伏地叩首,額頭緊貼地麵:臣對陛下忠心耿耿,雖才疏學淺,但此心天地可表!
    承元帝批完奏折擱筆,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麵上卻帶笑意:梅愛卿,且看朕麵色,可是大限將至之相?
    梅翰林慌忙起身,手中酒盞傾斜灑落:陛下何出此言!正值春秋鼎盛,正是勵精圖治之時!
    承元帝輕笑兩聲,未再多言。
    梅翰林連連叩首:臣一片赤誠,天地可鑒!
    赤誠?承元帝譏誚道,赤誠到令郎與薛家聯姻,為肅王牽線內務府?赤誠到替長公主鞍前馬後?
    梅翰林麵如死灰,想到親族安危,咬牙哀求:臣罪該萬死!但求陛下開恩,罪責臣一人承擔!
    承元帝垂眸片刻,忽然笑道:死罪倒不必。念在君臣情分,明日上表請辭吧,朕準你衣錦還鄉。
    梅翰林愕然抬頭,隨即喜極而泣,連連叩首:謝陛下隆恩!臣悔不當初啊!
    承元帝歎息:朕亦不願如此。夏守忠,帶他下去交代清楚,下科會試準其子應試。
    梅翰林含淚謝恩,隨夏守忠退出。待二人離去,承元帝麵色驟沉,怒拍禦案:好個清流名士!一個孩子已被小越侯教壞,如今又想將節兒變成傀儡!好個長公主!好一招偷天換日!
    宮道之上,淩策與李寒衣緩步而行。雖宮規森嚴,卻也不至如此遲緩。淩策心知此乃太上皇故意拖延,予其黨羽善後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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