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調息，林修感覺消耗的靈力恢複了七七八八，經脈的滯澀感似乎又減輕了微不足道的一絲。他沒有立刻開始煉丹，而是先來到後院。
    晨曦微露，泥地裏，昨天冒頭的幾點嫩芽似乎又長大了一丁點。青紋草的芽尖舒展成了兩片米粒大小的淡綠色葉片，枯心藤的灰褐色嫩芽也抽長了些許。雖然依舊羸弱，但生機勃勃。
    林修蹲下身，再次嚐試輸出極其細微平和的靈力，溫養這些幼苗。有了昨天的經驗，這次他控製得更加得心應手，消耗也小了一些。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微弱但專注的靈力，正如同最溫和的春雨，悄然滲透進土壤，被那細嫩的根須緩慢吸收。
    “或許，一直用靈力這樣溫養下去，不僅能讓它們長得快些，長成後的品質也會比那些自然生長的野草強上一點？” 林修心中思忖。這需要持續觀察和驗證。
    溫養完畢，他回到店內，淨手，閉目靜坐片刻，將狀態調整到最佳。
    今天的目標，是煉製真正的“清心散”。
    不同於之前粗陋的“淬取”，煉丹是係統性的過程，哪怕是最低級的丹藥，也需要嚴格的材料配比、精準的火候控製、以及複雜的靈力引導和融合手法。而清心散，在《基礎煉丹術（入門）》玉簡的記載中，是煉氣期最常用、也相對最容易入門的低階丹藥之一，主要用於穩定心神、輔助入定，對初入煉氣者和修煉遇到瓶頸者都有一定幫助。
    它的主材是十年份的寧神花。輔材有三種：凝露草（取其清涼鎮靜之效）、地根粉（固本培元，調和藥性）、以及一滴無根水（純淨無屬性，促進融合）。係統商城裏沒有直接出售成品寧神花，但有種子。凝露草和地根粉則可以在商城直接買到低劣品質的，價格不貴。無根水則需要他自己收集晨間未落地的露水，或者用靈力凝練普通清水得到，這對目前靈力微薄的林修來說有點困難，所以他昨天在收集雨水時，特意用幹淨陶罐接了些放在後院，經過一夜沉澱，勉強可用。
    林修先將係統兌換出來的劣質煉丹爐——那個巴掌大、鏽跡斑斑的迷你銅爐——放在麵前。按照玉簡中記載的“啟爐訣”，他嚐試將一絲靈力注入銅爐底部一個簡陋的符文中。
    嗡。
    銅爐輕輕一震，表麵的鏽跡似乎脫落了少許，爐身泛起一層極其黯淡的微光。爐底內部，一點豆大的赤紅火焰憑空生出，靜靜燃燒。火焰溫度不高，但穩定。這就是最低級的“地火符”效果，依靠靈石或修士靈力激發，能提供相對恒定的基礎火力，是低階煉丹師必備。
    僅僅是維持這點火焰，林修就感覺到靈力在緩慢流逝。他不敢耽擱，立刻開始處理材料。
    寧神花種子當然不能用。他小心翼翼地從係統商城買來的那一小包“十年份寧神花（幹品）”中，取出一朵。花朵隻有拇指蓋大小，呈淡紫色，已經幹癟，但依然能聞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寧神香氣。這是赤銅級商城裏能買到的最便宜的成品寧神花，標注著“品質：低劣，藥效殘存約三成”。
    凝露草是一小段翠綠的草莖，地根粉則是一小撮土黃色的粉末。
    林修按照玉簡中的分量，將寧神花花瓣小心摘下，與凝露草莖、地根粉混合在一起，用一把小玉杵在玉臼中輕輕研磨。這個過程需要均勻用力，不能急躁，要將不同性質的材料初步融合。他全神貫注，額角很快滲出細汗。
    研磨成均勻的淡紫色粉末後，林修將其倒入銅爐。然後，他拿起收集的“無根水”——實際上是沉澱過的雨水——用一根細玉棒蘸取一滴，滴入粉末中心。
    嗤。
    一聲輕微的響聲，粉末被水珠浸潤。林修立刻雙手掐訣，調動體內靈力，按照玉簡中記載的“和藥訣”，將靈力化作一股柔和的氣流，探入爐中，開始引導粉末與水珠融合，並均勻受熱。
    爐底的火焰隨著他靈力的微妙調整，時而明亮一分，時而黯淡一瞬。粉末在靈力的攪動和熱力的作用下，開始慢慢粘合、收縮，散發出越來越濃鬱的寧神香氣，其中也夾雜著凝露草的清涼和地根粉的土腥氣。
    林修的心神完全沉浸其中，感受著爐內藥力每一絲細微的變化。雜質被靈力剝離、被火焰灼燒成青煙溢出；有效的藥性在靈力的引導下相互滲透、結合。這個過程看似簡單，實則要求煉丹者對靈力有著極其精微的控製，對火候有著精準的判斷，對藥性融合的時機更要把握得分毫不差。
    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滑落，衣衫很快被浸濕。經脈中的靈力如同開閘的溪流，迅速消耗。煉製這最低級的清心散，對他這個煉氣二層、五靈雜根的修士來說，負荷遠超想象。比催生靈植、淬取藥液要艱難十倍！
    他咬牙堅持，腦海中不斷回放著玉簡中的要點。就在他感覺靈力即將枯竭，爐中藥粉隱隱有焦糊趨勢的瞬間——
    【基礎煉丹成功率微幅提升（1次）效果觸發。】
    一股清涼的氣流憑空出現在他識海，仿佛給他昏沉的頭腦注入了一針清醒劑。同時，他感到自己對爐中火焰和靈力的控製，陡然變得輕鬆了一點點，對藥性融合時機的把握，也清晰了一點點！
    就是現在！
    林修福至心靈，雙手印訣一變，低喝一聲：“凝！”
    爐內靈力猛地一收，火焰驟熄。一股更加濃鬱、純淨了許多的藥香瞬間彌漫開來，充斥了整個小店。
    林修癱坐在地，大口喘息，臉色蒼白，體內靈力幾乎點滴不剩，頭痛欲裂。但他顧不上這些，急切地看向爐內。
    隻見爐底，靜靜躺著三顆龍眼大小、表麵粗糙、顏色深淺不一的淡紫色藥丸。其中一顆顏色稍深，表麵相對光滑，另外兩顆顏色淺些，表麵坑窪不平，甚至有一絲細微的裂痕。
    【清心散（低劣）煉製成功。成丹數：3。品質：一顆勉強合格，兩顆殘次。效果：微弱的清心寧神，輔助低階修士入定、穩定心神。雜質含量：較高（殘次品尤甚）。係統評價：首次煉丹即成功（借助外掛），天賦尚可，潛力有待挖掘。】
    成功了！雖然有兩顆是殘次品，但畢竟成丹了！而且是在第一次嚐試、修為如此低微的情況下！
    林修看著那三顆藥丸，疲憊的臉上綻放出狂喜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用玉勺將三顆清心散取出，放在早已準備好的幹淨玉盤中。
    那顆勉強合格的清心散，散發著穩定的淡紫色光澤和寧神香氣。兩顆殘次品則光澤暗淡，香氣駁雜。
    “這就是…真正的丹藥。” 林修拿起那顆合格的清心散，仔細端詳。比起他之前淬取的藥液，這顆丹藥的藥力明顯更加凝聚、穩定，雖然隻是最低級的“低劣”品質，但已然是質的不同。
    他取來一個之前裝藥液的空瓷瓶，將那顆合格的清心散小心放進去。又將兩顆殘次品放入另一個瓶子，做好標記。殘次品雖然效果差、雜質多，但或許可以折價處理，或者留作研究。
    做完這些，強烈的疲憊和靈力耗盡的空虛感湧了上來。林修立刻吞下一粒辟穀丹，又強撐著盤膝坐好，運轉《基礎煉氣訣》，開始恢複。
    這一次打坐，他明顯感覺到不同。或許是靈力消耗到了極限，又或許是首次成功煉丹帶來心境上的微妙變化，靈力恢複的速度似乎比平時快了一線，而且恢複後的靈力，在經脈中流轉時，似乎也凝實了那麽一絲絲。
    兩個時辰後，林修睜開眼，雖然靈力隻恢複了小半，但精神好了許多。他查看了一下係統提示。
    【資產變動：1下品靈石（購買凝露草、地根粉）。當前資產：57下品靈石88靈砂。】
    【財富等級經驗+1（首次成功煉製成品丹藥）。當前財富等級：赤銅（17/100）】
    煉製一爐清心散，主材寧神花（幹品）是之前兌換種子附贈的一小包，大概能煉三到五爐。輔材成本1塊下品靈石。得到一顆合格品，兩顆殘次品。合格品清心散在坊市能賣多少？老孫頭那效果穩定的清心散賣四塊下品靈石，自己這顆效果可能稍差，但也是正經丹藥，賣三塊靈石應該問題不大。殘次品…賣一塊靈石一顆？
    利潤空間很大！當然，前提是自己能穩定產出合格品，並且能找到銷路。
    林修心中火熱。他知道，自己終於在這個世界，真正找到了一條可以走得通的路！煉丹師，哪怕隻是最低級的煉丹學徒，其地位和收入，也遠非一個賣雜貨的底層散修可比。
    他沒有被興奮衝昏頭腦。這一次成功，有很大僥幸成分，依賴於係統提供的“成功率提升”。下一次，在沒有輔助的情況下，還能成功嗎？成丹率能保證嗎？品質能穩定嗎？
    這些都是未知數。需要大量的練習，需要更多的材料，需要提升靈力修為和對靈力的控製力。
    他看向剩下的寧神花幹品，大概還夠兩爐的量。但他不敢再嚐試了。靈力未複，狀態不佳，強行煉丹失敗率太高，浪費材料。
    “下午，繼續淬製藥液，維持現金流。同時，嚐試繪製最簡單的符籙——‘清潔符’。” 林修很快定下計劃。符籙材料成本最低，失敗了也不心疼，正好用來練習靈力控製和神識運用。
    他取出係統兌換的劣質朱砂和低等空白符紙。朱砂色澤暗紅，雜質不少。符紙是最廉價的黃草紙，靈氣傳導性極差。
    《基礎煉丹術》玉簡裏附帶了一點最基礎的符籙常識，包括“清潔符”的畫法。這是一種沒有任何攻防作用，僅僅能產生一陣微風卷走灰塵、清潔小範圍區域的輔助符籙，連一品都算不上，屬於凡人中的富戶也會用的東西。但在修仙界，它被用來給初學製符者練手。
    研磨朱砂，調以微量靈力混合成符墨。林修提起那支劣質符筆，凝神靜氣，將微弱的靈力灌注筆尖，按照記憶中的軌跡，在符紙上緩緩勾勒。
    筆尖剛觸及符紙，他就感覺不對。靈力通過符筆，變得極其難以控製，時斷時續。符紙的質地也粗糙不平，嚴重幹擾線條的流暢。他必須付出比平時多幾倍的心神，才能勉強維持線條不斷。
    第一筆，歪了。符紙上的靈紋瞬間紊亂，靈力逸散，整張符紙無風自燃，化為灰燼。
    失敗。
    林修毫不氣餒，換了一張符紙，繼續嚐試。失敗，再失敗。連續浪費了五張符紙，連一個完整的符文都沒能畫出來。
    但他並非全無收獲。每一次失敗，他都更清晰地感受到靈力在符筆和符紙中運行的滯澀感，對如何調整靈力輸出、如何適應粗糙的紙麵，有了更深的理解。
    第六張符紙鋪開。林修深吸一口氣，閉目片刻，讓心神徹底沉靜。然後睜眼，落筆。靈力如同最細的絲線，被他小心翼翼地從幹涸的經脈中抽出，注入筆尖，順著筆毫，落在紙上。
    筆走龍蛇…談不上，隻能說是緩慢而穩定地移動。一個扭曲的、並不美觀的簡單符文，漸漸在符紙上成型。
    最後一筆提起。
    符紙上暗紅色的符文微微一亮，隨即光芒內斂，整張符籙散發出極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靈光。
    成了！
    【清潔符（劣質）繪製成功。效果：產生微弱氣流，清潔一尺見方區域的灰塵。持續時間：三息。係統評價：勉強能用，聊勝於無。】
    林修放下符筆，抹了把汗，看著桌上那張歪歪扭扭的黃符，心中湧起成就感。雖然是最低級、最沒用的符籙，但這是他完全依靠自己（雖然借助了係統提供的知識和材料），成功製作出的第一件“修真產品”。
    他拿起清潔符，嚐試注入一絲靈力激活。
    噗。
    一聲輕響，符籙化作一小股不足巴掌大的微弱旋風，在櫃台表麵卷了一圈，帶走了些許浮塵，然後消散。
    效果差強人意，但確實有用。
    “還不錯。” 林修笑了笑，將這張清潔符收好。剩下的符紙和朱砂還能畫不少，下午就用來練習這個了。既能鍛煉靈力控製，又能產出點可能賣幾個靈砂的小玩意。
    就在這時，店門外傳來一陣喧嘩聲，似乎有不少人朝著坊市某個方向湧去。
    林修起身，走到門邊朝外看去。隻見街上不少修士，尤其是一些年輕修士，都麵帶興奮之色，朝著坊市中心區域走去。
    “快走快走！陳家坊市大比報名開始了！”
    “聽說這次陳家拿出了‘凝氣丹’作為頭名獎勵！”
    “凝氣丹？那可是能輔助突破煉氣中期瓶頸的好東西！”
    “不止呢，前十名都有靈石和丹藥獎勵！”
    “走走走，去看看熱鬧，說不定還能碰上機會…”
    坊市大比？陳家？凝氣丹？
    林修心中一動。陳家，是這青河坊市三大修真家族之一，據說有築基期老祖坐鎮，勢力不小。他們舉辦的坊市大比，算是本地低階散修和家族子弟揚名、獲取資源的一個重要途徑。
    獎勵確實誘人，尤其是凝氣丹，對困在煉氣三層巔峰的修士有奇效。但林修有自知之明，以他煉氣二層的修為，五靈雜根的資質，上去純粹是找虐，連當炮灰的資格都沒有。
    他搖了搖頭，正準備回身繼續畫符，卻瞥見人群中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是昨天來買藥液的那個年輕獵戶。他正和一個同伴興高采烈地說著什麽，朝著報名點方向擠去。
    林修心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
    坊市大比…必然聚集大量低階修士。這些人，無論參賽還是觀戰，都需要保持狀態。療傷丹藥、回複靈氣的丹藥、穩定心神的丹藥…需求一定會大增！
    而自己，剛剛成功煉製出了清心散！雖然隻有一顆合格品，但這是個機會！
    更重要的是，大比期間人多眼雜，正是打響“林記雜貨”名頭的好時機！不能隻靠趙老漢的口口相傳。
    他看了一眼櫃台上裝著一顆合格清心散和兩顆殘次品的小瓶，又看了看桌上畫了一半的符紙。
    一個計劃，在腦海中迅速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