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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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空裂痕在厲萬劫四人攜木馬遁入後徹底閉合,仿佛從未出現過。
    然而,無間孽淵最深處,那被上古陣法與無數鎖鏈狀光痕纏繞的封印之地,空間卻劇烈扭曲起來。
    厲萬劫等人的身影浮現而出。
    剛一落地,厲萬劫便撤去了對三座輪回木馬的業力禁錮。
    失去了外力束縛,那三座看似凡木的木馬卻並未墜落,而是詭異地懸浮在半空,馬身之上,那些原本徹底黯淡的靈紋,此刻竟如同沉睡的星璿被重新點亮,開始流淌出微弱卻無比純正的輪回道韻。
    這絲道韻與孽淵中充斥的汙穢業力格格不入,如同黑暗中投入的一縷純淨之光,瞬間引起了深淵本源的躁動。
    “主祭!”
    厲萬劫難掩激動,麵向那被封印的核心——一片不斷翻滾、凝聚出痛苦哀嚎麵孔的暗沉業力雲團,單膝跪地,雙手虛托著三座木馬。
    “幸不辱命!破封之鑰……輪回木馬,已為您取回!”
    血屠、幻夢、貪之三位殿主也緊隨其後,恭敬跪拜,眼中充滿了狂熱與期待。
    “唔……”
    一道古老、混沌、蘊含著無盡痛苦與毀滅欲望的意誌,如同沉睡的太古凶獸,自那業力雲團深處緩緩蘇醒。
    整個無間孽淵為之震顫,萬孽血池沸騰,無數業奴匍匐在地,發出無聲的戰栗。
    那意誌掃過三座輪回木馬,先是一頓,隨即,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動情緒如同海嘯般爆發開來!
    “是它!就是這股氣息!輪回……超脫輪回的法則!哈哈哈……天不絕我!天不絕我啊!!”
    業魔主祭的聲音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漠然,而是充滿了近乎癲狂的喜悅與貪婪。
    那龐大的業力雲團劇烈翻湧,凝聚成一張模糊不清、唯有巨口咧開的恐怖麵孔,死死“盯”著木馬。
    它等待了無數歲月,謀劃了萬千陰謀,不就是為了這一刻?為了這能撬動封印、讓它重見天日的鑰匙!
    “好!好!厲萬劫,你做得很好!待本主祭脫困,你當為首功!”業魔主祭的聲音轟隆作響,震得厲萬劫等人神魂搖曳。
    下一刻,那業力巨口猛地張開,一股遠超厲萬劫之前施展的恐怖吸力驟然產生,目標直指三座輪回木馬!
    木馬身上的輪回道韻似乎受到了刺激,光華一閃,本能地想要抵抗。
    但在業魔主祭這積蓄了萬古的磅礴業力麵前,這點本能的反抗如同螢火之於皓月。
    咻!咻!咻!
    三座木馬化作三道流光,毫無阻礙地被吞入了那張由精純業力構成的巨口之中。
    “轟——!”
    木馬入體的刹那,業魔主祭的氣息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雪,先是猛地一滯,隨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暴漲!
    它開始全力煉化、吞噬木馬中蘊含的輪回法則本源!
    “哢……哢嚓嚓……”
    一陣清晰無比、令人牙酸的碎裂聲,自深淵地底,自那上古封印的核心處傳來!
    隻見纏繞在業力雲團上的那些由法則凝聚的鎖鏈光痕,此刻如同被烈陽暴曬的冰晶,表麵迅速蔓延開無數蛛網般的裂紋!
    光芒急速黯淡!
    封印之地周圍的空間開始扭曲、崩裂,逸散出混亂的空間亂流。
    “哈哈!哈哈哈!感覺到了!這該死的封印……它在鬆動!它在破碎!”
    業魔主祭狂笑著,更加瘋狂地催動力量煉化木馬。
    它感受到久違的自由正在接近,感受到壓製了它萬古的力量正在消退。
    厲萬劫等人抬頭,看著那不斷崩裂的封印鎖鏈,臉上也露出了極度興奮的神色。
    成功了!主祭脫困在即!
    魔災君臨天下的時代,即將到來!
    就在這時,意外發生了。
    它們並未如預想中被業力侵蝕、瓦解,反而在馬身內部,亮起了純粹而溫和的靈光。
    這靈光並非抵抗,而是如同水銀瀉地,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業魔主祭那龐大的業力本源之中。
    下一刻,在三座木馬原本懸浮位置的前方,虛空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一道身影由虛化實,悄然凝聚。
    來人一身簡單的青衫,麵容年輕,帶著幾分好奇與懶散,正是林逸。
    他並非真身降臨,而是一道清晰無比的神魂投影,周身流轉著與這汙穢孽淵格格不入的清明道韻。
    他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翻滾的業力、匍匐的業奴,以及那布滿裂紋、正在崩解的上古封印,目光最後落在了業魔主祭那龐大的業力雲團和跪在地上的厲萬劫等人身上。
    林逸的臉上沒有絲毫緊張或敵意,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麽值得研究的現象,輕輕搖了搖頭,發出一聲帶著些許憐憫的感歎:
    “妄念纏身,業火自焚,畫地為牢,萬劫不複……原來所謂的魔,究其根本,也不過是一群被自身執念逼到絕境的可憐人罷了。”
    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孽淵深處,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無形的錘子,敲打在在場每一個魔頭的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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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業魔主祭的狂笑聲戛然而止。
    厲萬劫臉上的激動和興奮瞬間凍結,化為難以置信的驚駭。
    血屠、幻夢、貪之三位殿主更是猛地抬頭,瞳孔驟縮,如同見了鬼魅!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這不可能!
    這分明是無間孽淵最核心的封印之地,有主祭的本源業力籠罩,就算是天羅尊主也不可能如此悄無聲息地潛入!
    而且,這隻是一道投影?
    輪回木馬不是被主祭吞噬煉化了嗎?
    “林!逸!”
    業魔主祭那龐大的業力雲團劇烈翻騰,發出了混合著震怒、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的咆哮。
    它感覺到,那三座被它吞下的木馬,非但沒有被煉化,反而像是三顆紮根於它本源深處的種子,正以一種它無法理解的方式,穩固地存在著,並成為了林逸投影降臨的坐標!
    厲萬劫瞬間反應過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嘶聲吼道:“陷阱!這是陷阱!主祭!那木馬是……”
    厲萬劫的嘶吼卡在了喉嚨裏。
    因為林逸根本沒理會他的驚呼,反而像是沒看到那瀕臨破碎的封印和滔天業力,自顧自地拍了拍手,臉上露出一種“總算搞定了”的輕鬆表情,對著業魔主祭那龐大的、仍在因驚怒而翻騰的業力雲團,笑眯眯地開口了,語氣就像街邊攬客的小販:
    “我說,這位……嗯,業魔主祭是吧?還有後麵跪著那幾位,看你們這兒環境挺壓抑的,整天對著這些鎖鏈和怨氣,多沒勁啊。”
    他頓了頓,在無數道呆滯目光的注視下,伸手指了指自己來的方向,雖然那裏隻有扭曲的虛空。
    “有沒有興趣,來我們逍遙城遊樂園玩玩?”
    “……”
    死寂。
    比封印破碎前更深沉、更徹底的死寂,籠罩了整個無間孽淵最深處。
    業力雲團的翻騰停滯了。
    厲萬劫跪在地上的膝蓋有點發軟,他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主祭的力量震壞了耳朵,或者……是被那輪回法則衝擊得產生了心魔幻聽?
    血屠那張猙獰的臉龐徹底僵住,嘴巴微張,足以塞進一個拳頭,他看看林逸,又看看厲萬劫,最後茫然地望向那尊龐大的業魔虛影,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這人在說啥?
    遊……樂園?
    幻夢夫人素來維持的縹緲姿態蕩然無存,她下意識地掐了自己一把,劇烈的痛感告訴她這不是幻術。
    可……遊樂園?
    貪之眼中的貪婪徹底化為了純粹的懵逼,他甚至忘了去感知那三座木馬的下落,隻是呆呆地看著林逸那真誠,但在他看來極其詭異的笑容。
    林逸似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投下了一顆怎樣顛覆認知的炸彈,他見沒回應,又往前“走”了兩步——雖然他的投影隻是虛影,但這個動作卻帶著十足的誠意。
    “你看啊,我費這麽大勁,”
    他攤了攤手,語氣帶著點無奈的抱怨,眼神卻亮晶晶的,“好不容易才把那三個帶著洞天坐標的‘門票’……哦不對,是輪回木馬,好不容易才讓它們‘合情合理’地被你們搶過來,還得演得那麽像,生怕你們看出破綻不肯要。”
    他指了指業魔主祭的“肚子”:“現在坐標總算送到位了,我這投影才能過來。
    說真的,演戲挺累的,尤其是裝虛弱,還得控製著不讓洞天法則把你們直接彈出去……”
    厲萬劫終於找回了一絲聲音,幹澀得如同砂紙摩擦:“你……你千辛萬苦……算計我等……
    至不惜讓玄玶被魔念侵蝕……就隻是為了……邀請我們去你那……遊樂園?!”
    他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擠出來,每個字都充滿了荒謬感。
    “對啊!”林逸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知音,語氣都輕快了幾分,“不然呢?跟你們打生打死多沒意思。
    我看你們這地方死氣沉沉的,肯定缺乏娛樂活動。
    我們那兒好玩的可多了!”
    他開始如數家珍:“有直指心魔的幽冥鬼府,刺激又鍛煉道心;
    有能體驗百世輪回的旋轉木馬,感悟絕對深刻;
    還有能極速穿梭的雲霄龍隕軌,保證你們沒體驗過!對了,最近還新開了個‘百折不撓試煉場’,免費!不限人!保證讓你們戰個痛快!”
    他熱情洋溢的介紹,與周圍業力翻滾、封印崩裂的末日景象形成了撕裂般的荒誕對比。
    業魔主祭那龐大的意誌似乎都因為過度的震驚和……茫然,而陷入了短暫的停滯。
    它預想過無數種林逸出現後的局麵:生死大戰、法則對轟、嘲諷怒罵……唯獨沒想過,對方是來發傳單的。
    無邊的業力在沉寂中醞釀,那不是憤怒,而是一種認知被徹底顛覆後的……混亂。
    厲萬劫和其他三位殿主,則徹底石化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千般算計,萬載謀劃,似乎在這一刻,都變成了一個可笑至極的笑話。
    就在林逸熱情介紹“百折不撓試煉場”免費政策的當口,他似乎覺得光用說的不夠有說服力,又或是嫌業魔主祭煉化木馬的動靜太慢,有些不滿地“嘖”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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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看你磨磨唧唧的,還是我幫你一把吧。”
    說著,他看似隨意地朝著那龐大翻滾、正瘋狂衝擊著布滿裂紋的封印鎖鏈的業力雲團,輕輕一招手。
    沒有驚天動地的爆炸,沒有法則對轟的狂瀾。
    就像是隨手拂去眼前的一粒微塵。
    動作輕描淡寫,自然無比。
    然而,就是這隨意的動作,卻引動了根本無法理解的無上偉力。
    “啵——”
    一聲輕微得如同氣泡破裂的脆響。
    那纏繞了業魔主祭萬載、凝聚了上古大能無盡心血的強橫封印,那些原本就在“輪回木馬”衝擊下瀕臨崩潰的法則鎖鏈,在這一刻,如同陽光下的冰雪,無聲無息地……徹底消散了。
    不是破碎,不是崩解,是直接從存在層麵上被“抹去”。
    仿佛它們從未存在過。
    轟!!!
    封印消失的刹那,業魔主祭那被壓抑了萬古的恐怖業力,如同決堤的星河,再無束縛,轟然爆發!
    磅礴無盡的汙穢業力衝霄而起,瞬間貫穿了整個無間孽淵,直透九霄雲外!
    天地間,驟然響起無盡悲鳴!
    蒼穹泣血,法則哀慟,一種大恐怖、大破滅的氣息席卷了整個凡界,乃至向更遙遠的界域彌漫開去!
    ?同一瞬間,凡界各處秘境、古地。??
    幾位氣息淵深、如同沉眠古神般的存在,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盡是駭然與難以置信。
    一位在雪山之巔垂釣的老者,手中的魚竿“哢嚓”折斷,他望向無間孽淵的方向,麵容瞬間蒼老了無數歲,發出一聲悠長而絕望的歎息:“封印……破了……千年輪回,浩劫……終究還是未能避免……”
    一座古寺深處,青燈古佛前的枯瘦僧侶,手中念珠瞬間化為齏粉,他口宣佛號,聲音帶著一絲顫抖:“業火重燃,眾生悲苦……阿彌陀佛……”
    天羅網,上垣天城。
    尊者堂內,正在商議如何與逍遙城進一步合作的司刑、寶光夫人、戰無極等幾位掌網尊者,以及高居首座、氣息與天地相合的天羅尊主,同時臉色劇變!
    “這股氣息……是無間孽淵!”司刑尊者猛地站起,周身律法符文劇烈閃爍,顯示出他內心的驚濤駭浪。
    “業魔主祭……它脫困了?!”寶光夫人花容失色,再無平日的雍容。
    戰無極身上戰意衝天,卻帶著一絲前所未有的凝重:“麻煩了!千年之前,集合當時近乎整個凡界巔峰之力才勉強將其封印,如今……”
    天羅尊主沉默不語,但周身流轉的星辰光輝都黯淡了幾分,一股沉重的壓力籠罩了整個尊者堂。
    所有尊者心中都升起同一個念頭:難道,千年前那屍山血海、宗門凋零的悲劇,真的要再次上演了嗎?
    整個凡界,所有感知到這股破滅氣息、知曉那段古老秘辛的頂級強者,心中都充滿了悲壯與絕望。
    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業火焚世、萬物歸無的慘淡未來。
    九龍朝元秘境深處,萬龍之氣氤氳如實質,匯聚成液,滋養著秘境核心那道如同亙古磐石般的身影。
    鍾離昊,鍾離帝國的太上皇,凡界屹立巔峰的存在之一,已然在此閉關數千載,氣息與整個秘境、乃至帝國的浩瀚疆域隱隱相連,吞吐之間,牽引著冥冥中的國運氣數。
    他的心神,正沉湎於對那虛無縹緲的飛升之境最深層次的探索,試圖捕捉那遁去的一線天機。
    然而,就在這一日。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如同最尖銳的冰錐,驟然刺穿了他沉凝萬古的心神。
    並非聲音,也非能量衝擊,而是一種源自天地本源法則的劇烈“哀鳴”,一種大恐怖、大破滅的預兆,順著國運龍脈,蠻橫地闖入了他的感知核心。
    “嗡——”
    秘境之中,萬龍之氣齊齊一滯,發出低沉的龍吟,充滿了不安與驚懼。
    鍾離昊那如同石雕般的身軀,猛地一震!
    緊閉數千年的雙眸,豁然睜開!
    眸中不再是古井無波,而是倒映出星辰崩毀、法則斷裂的駭人景象!
    一股幾乎讓他這等境界都為之窒息的毀滅氣息,正從極其遙遠而又無比清晰的方向傳來——無間孽淵!
    “業魔……主祭?!”
    一個幾乎被他塵封在記憶最深處的名號,帶著千年前那場席卷凡界、屍山血海的浩劫畫麵,轟然衝入他的腦海。
    “封印……破了?!”
    縱然以鍾離昊萬載修持的心境,此刻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業魔主祭脫困意味著什麽。
    那絕非尋常的宗門征伐、地域衝突,而是真正可能傾覆整個凡界現存秩序,將萬物拖入歸無絕境的滅世之災!
    千年輪回,浩劫再臨!
    他試圖推演天機,尋一線生機,然而天機混沌,什麽都無法觀測到。
    “閉關……終究是閉不下去了。”
    一聲悠長而沉重的歎息,在秘境中回蕩,帶著一絲無奈,以及身為帝國支柱、凡界巔峰強者不容回避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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