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朝朝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所有自怨自艾瞬間被求生的本能壓倒。她連滾帶爬地上岸，打算先去勸沈清辭！
    “蘇朝朝，你之前報信，我承你的情。”沈清辭的聲音冰冷而疏離，“但這不代表你可以幹涉我的決定！玉淩霄要解除婚契，是他自己的選擇，後果他自己承擔！”
    “公主！”蘇朝朝急了，“您之前去迷霧森林找雪骨參，不就是為了救他，不想他死嗎？現在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他去受蝕骨鞭？”
    “我怎麽不能？！”沈清辭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被觸怒的尖銳，“是他自己要去死的！我成全他！我沈清辭這裏，沒有離異，隻有喪夫！”
    “砰！”
    宮門在蘇朝朝麵前狠狠關上，差點撞到她的鼻子。
    蘇朝朝靠著冰冷的宮門滑坐下來，心涼了半截。
    果然，和書中寫的一樣，高傲的公主絕不會輕易同意，這關乎王室和她個人的尊嚴。
    現在她隻能抱著一絲希望去勸說玉淩霄放棄：“係統，玉淩霄被關在哪裏？我能偷偷進去見他嗎？”
    【玉淩霄被關押在地牢最底層單間。守衛森嚴，以宿主當前形態無法正常進入。
    但宿主原始種族為噬晶鼠，俗稱鑽地鼠，具有微弱土係親和及打洞本能。宿主可化出原始獸形，通過地下或牆壁縫隙潛入。】
    “鑽地鼠？我居然是隻人人喊打的死耗子！”蘇朝朝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原主是黑市的店小二，這原形還真貼切，陰溝裏的死耗子。
    但此刻，這令人嫌棄的身份，成了她唯一的希望，“怎麽化形？我不會！”
    在係統的指導下，她集中精神力，嚐試了幾次後，身體一陣奇異的收縮和變化，視野陡然降低，她成功變成了一隻灰撲撲、毫不起眼的小老鼠。
    她低頭，看到了兩隻毛茸茸的小爪子，和一條細長的尾巴。
    “嘰——我真變成耗子了？”
    她適應了一下這具小巧靈活的新身體，憑著係統導航和鼠類對陰暗角落的本能親近，躲過巡邏的守衛，穿過複雜的排水縫隙和牆壁孔洞，七拐八繞，終於來到了地牢最深處。
    這裏陰冷潮濕，光線昏暗。玉淩霄被特殊的鐐銬鎖著，半靠在冰冷的石壁上，閉目養神。
    即使淪為階下囚，即使麵色蒼白，他周身依然有一種難以折損的孤高氣質。
    玉淩霄似有所感，低下頭，看到腳邊的小老鼠，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那冰封般的麵容上，竟緩緩綻開了一抹極淡、卻真實無比的笑意，如同雪後初霽的陽光。
    “你來了。”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
    蘇朝朝人立起來，揮舞著小爪子，吱吱叫著：“你為什麽要解除婚契？你會死的！快放棄吧！”
    玉淩霄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用指尖輕輕碰了碰她的小腦袋，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易碎的珍寶。
    蘇朝朝的爪子立馬捂住自己的頭，嗔怪地瞪了玉淩霄一眼。
    玉淩霄寵溺地笑了笑，“朝朝，我知道解除婚契的後果，但我不後悔。”
    蘇朝朝更急了，圍著他打轉，吱吱聲不斷：“不值得！為了解除婚契去死，不值得！公主現在已經改過自新了，不會在欺負你，對你也不錯，你再忍一忍不行嗎？”
    玉淩霄輕輕搖頭，笑容裏帶上了幾分苦澀與釋然：“有些事，不是不錯或忍耐就能解決的。枷鎖戴久了，會忘記自己是能呼吸的。我想……喘口氣，哪怕這口氣，要用命來換。”
    他看著焦急的小老鼠，冰藍色的眼眸深處，有什麽情緒緩緩流淌，“我想為自己而活，也為……自己的心，做一次主。”
    “玉淩霄！你何必走這條絕路？好好的活著不好嗎？”
    “朝朝，不必勸了。”玉淩霄目光透過牢房狹小的窗戶，看向外麵一片漆黑的夜空，聲音悠遠而堅定：“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想為自己活一次，哪怕代價是死亡，我也不後悔。”
    玉淩霄始終平靜而堅決，他那份視死如歸的坦然，讓蘇朝朝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
    蘇朝朝知道，勸不動了。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順著來路，悄無聲息地溜走了。
    玉淩霄指尖還殘留著她絨毛柔軟的觸感，看著她小小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縫隙裏，心中那絲因她到來而升起的暖意，隨著她的離去，漸漸冷卻，化為一抹淡淡的、難以言喻的失落。
    蘇朝朝垂頭喪氣地從水牢附近的老鼠洞鑽出來，變回人形，還沒來得及拍打身上的塵土，就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墨沾青。
    他不知在那裏站了多久，仿佛專程在等她。
    夜色中，他身姿依舊挺拔，但周身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沉鬱。
    看到她出現，他深灰色的眼眸動了動，裏麵翻湧著愧疚、複雜的牽絆，以及一種欲言又止的艱難。
    “你……來找淩霄？”他先開了口，聲音有些幹澀，“我也是來找他的。”
    兩人結合後產生的微妙血脈感應，讓他能大致感知到她的方位和安危。
    而他明明是因為感知到她在這裏才來的，卻找了個笨拙的借口。
    蘇朝朝此刻心煩意亂，也懶得掩飾，“對！可他就是個死腦袋，說什麽都沒用，非要找死！”
    墨沾青看著她緊張玉淩霄，為他奔波冒險，為他委屈心焦，這份熾熱而純粹的情感，如此耀眼，又如此刺痛。
    玉淩霄……何其有幸。
    而他呢？公主視他為得力工具，雌主視他為討厭的包袱。
    忽然，蘇朝朝眼睛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猛地抓住墨沾青的衣袖，急切道：
    “墨沾青！我命令你！你去把玉淩霄救出來！去劫獄！隻要你救出他，我……我就原諒你之前踹我的事，不恨你了！就連我們之間那點事，我也不怪你了！”
    她病急亂投醫，試圖利用那剛建立的、她極其抗拒的“雌主”身份來強迫他。
    墨沾青看著她焦急的模樣，目光平靜卻深邃：“朝朝，你有沒有想過，淩霄被困地牢，或許是他不想出來？”
    蘇朝朝一愣，恍然想起來，玉淩霄的設定是帝國武力值第一的將軍！
    以淩霄的身手，若他真想走，這地牢未必困得住他。
    “對啊，為什麽？玉淩霄到底想幹什麽？”蘇朝朝想不通。
    墨沾青沒有回答，隻是道：“你放心，我答應你會救他。”
    蘇朝朝眼睛一瞬間亮了，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浮木，語無倫次：“真的？你怎麽做？劫法場嗎？會不會很危險？需要我配合嗎？我可以……”
    “不用。”墨沾青打斷她，“你等消息即可。”
    “好！我相信你！”
    此刻的墨沾青，成了她唯一的希望。
    墨沾青看著她信賴的眼神，嘴角極其輕微地勾了一下，轉瞬即逝。
    讓雌主高興，是獸夫的職責，哪怕他可能會死，而這一切就當是他還給她了。
    墨沾青走進牢房，玉淩霄沒有睜眼，聲音平靜無波，帶著一絲了然和淡淡的拒絕：“不必來勸我了。我心意已定，不會改變。”
    墨沾青站在牢門外，隔著冰冷的金屬欄杆，看著裏麵那個曾經並肩作戰、如今卻身陷囹圄、即將赴死的情敵。
    “我不是來勸你的。”墨沾青開口，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晦暗的輪廓，“我隻是想知道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