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雙殺局至,絕境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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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山,溪邊。
    童淵蹲下身,從懷裏掏出一塊磨刀石。
    趙雲站在一旁,有些不安。
    “師父,您是不是懷疑林姑娘?”
    童淵將柴刀浸入溪水,開始磨刀,石與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子龍。”童淵頭也不抬,“你跟為師學槍幾年了?”
    “七年了,師父。”
    “七年。”童淵重複道,“七年時間,為師教了你什麽?”
    趙雲想了想:“槍法,還有……做人的道理。”
    “還有看人的眼力。”童淵停下動作,抬起頭看著趙雲,“你告訴為師,你看那林璿姑娘,看到了什麽?”
    趙雲沉默了。
    他看到了什麽?
    一個需要保護的弱女子?
    一個眼神清澈、說話條理分明的落難姑娘?
    一個會在深夜為他留一碗熱湯的人?
    “弟子……看到她很害怕。”趙雲最終說,“但她也很堅強。”
    童淵繼續磨刀。
    “堅強是有的。”他說,“但害怕?子龍,你仔細回想一下,她真的害怕嗎?”
    趙雲愣住了。
    “從為師進門到現在,她的呼吸節奏沒有亂過。”童淵緩緩說。
    “回答問題時不疾不徐,眼神沒有躲閃,甚至連手指都沒有顫抖,這不是一個落難女子該有的樣子。”
    “可是師父——”
    “為師沒有說她一定是歹人。”童淵打斷他,“但子龍,你記住,這世上有兩種人最危險。一種是把惡意寫在臉上的,另一種……是讓你完全看不透的。”
    柴刀磨好了,童淵舉起刀,對著光看了看鋒刃。
    “今晚為師睡柴房。”他站起身,“你讓林姑娘住你那間屋子。”
    “師父,這怎麽行。”
    “按為師說的做。”童淵的語氣不容置疑,“還有,夜裏無論聽到什麽動靜,都不要出來。”
    趙雲張了張嘴,最終低下頭:“……是。”
    夜深了。
    林璿躺在趙雲房間的床鋪上,睜著眼睛。
    她聽到隔壁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那是趙雲。
    柴房方向很安靜,但林璿知道,童淵一定醒著。
    約莫子時前後,窗外的月光被雲層遮住,林璿聽到極輕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在院子裏停了一會兒,然後朝柴房的方向去了。
    林璿輕輕坐起身,屏住呼吸。
    “師父。”她聽到趙雲壓低的聲音,“您還沒睡?”
    “出來走走。”童淵的聲音很平靜,“你也睡不著?”
    “……是。”
    接著是片刻的沉默。
    “子龍。”童淵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更低了,“你跟為師說實話,你對那林璿姑娘,到底怎麽想的?”
    林璿的手指微微收緊。
    “弟子……弟子隻是覺得她需要幫助。”趙雲的聲音有些遲疑。
    “隻是這樣?”
    又是一陣沉默。
    “師父。”趙雲的聲音忽然堅定起來,“弟子知道您擔心什麽。但林姑娘她不是壞人。這幾日相處,弟子能感覺到。”
    “感覺。”童淵重複這個詞,“子龍,感覺是會騙人的。”
    “那師父為何不直接趕她走?”
    這次輪到童淵沉默了。
    良久,童淵歎了口氣:“因為為師也看不透她,正因為看不透,才更不能輕舉妄動。”
    “那……”
    “明天。”童淵說,“明天一早,為師會親自送她下山,你留在草廬。”
    “師父!”
    “這是為師的決——”
    童淵的話戛然而止。
    幾乎同時,林璿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很重,踉踉蹌蹌,正朝草廬的方向跑來。
    “有人來了。”童淵的聲音瞬間變得淩厲。
    趙雲已經衝出了房間。
    林璿也起身下床,推開房門,院子裏,童淵和趙雲都站在那兒,望向山路的方向。
    一個少年連滾帶爬地衝進院子,撲倒在趙雲麵前。
    “趙、趙大哥!不好了!”
    少年抬起頭,林璿認出那是王家莊莊老的小兒子,王二狗。
    “二狗?出什麽事了?”趙雲扶起他。
    王二狗喘著粗氣,臉上全是血汙:“張、張橫……他請來了‘破風刀’胡彪!還、還買通了縣衙,誣告趙大哥你勾結山匪,殺了陳七!海捕文書……海捕文書就要下來了!”
    童淵一步上前:“胡彪現在在哪兒?”
    “已經帶人往山上來了!”王二狗哭出聲,“我爹讓我抄小路來報信,趙大哥,你們快跑吧!”
    趙雲看向童淵。
    童淵的臉色沉了下來。
    林璿站在門邊,聽著這些話,心裏迅速盤算著。
    破風刀胡彪,使斬馬刀,參加過三次邊關戰役,手上至少有二十條人命。
    而官府的通緝……
    這意味著趙雲麵臨的,不再是鄉紳的私怨。
    是殺身之禍。
    “師父。”趙雲的聲音打斷了林璿的思緒,“現在該怎麽辦?”
    童淵沒有立刻回答,他轉過身,目光越過趙雲,落在了林璿身上。
    那眼神很深,深得讓林璿心裏一沉。
    “你帶著這孩子,從後山小路走。”
    童淵的話讓趙雲愣住了。
    “師父?”趙雲看向林璿,又看向童淵,“您讓林姑娘……”
    “胡彪帶了多少人?”童淵沒有理會趙雲的疑問,轉頭問王二狗。
    “十、十來個。”王二狗抹了把臉,“都是張橫養的打手,還有兩個是胡彪從郡裏帶來的,聽說都是見過血的。”
    童淵點點頭,目光重新回到林璿身上。
    “林姑娘。”他的語氣很平靜,“後山有一條獵人走的小路,可以繞過前山,直通山腳。你認得路嗎?”
    林璿搖頭:“不認得。”
    “二狗認得。”童淵看向王二狗,“孩子,你能給這位姐姐帶路嗎?”
    王二狗用力點頭:“能!”
    “好。”童淵從懷裏掏出一塊木牌,遞給林璿。“這是信物,你帶著這孩子下山,去縣城找縣尉陳清。”
    “他是我舊識,為人正直。你把這裏的事告訴他,求他出麵周旋。”
    林璿接過木牌。那是一塊很普通的桃木牌,上麵刻著一個“童”字。
    她抬起頭:“童老先生,您讓我去求援?”
    “是。”童淵說,“胡彪的人馬上就到,我們拖住他們,你去縣城,這是最快的辦法。”
    趙雲上前一步:“師父,太危險了!讓林姑娘一個女子……”
    “所以我才讓她帶二狗一起。”童淵打斷趙雲,“二狗認得路,也認得陳縣尉。兩人同行,有個照應。”
    他頓了頓,看著林璿:“林姑娘,你能做到嗎?”
    林璿握著木牌的手指收緊。
    她明白童淵的用意,這既是求援,也是考驗。
    看她會不會趁機逃走,看她到底是不是奸細。
    如果她拒絕,或者中途消失,那她的嫌疑就坐實了。
    如果她真的去了……
    “我能。”林璿說。
    童淵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幾秒,點了點頭。
    “子龍。”他轉向趙雲,“你跟我來。”
    兩人走到院子角落,童淵壓低聲音:“你正麵迎擊胡彪,不用死戰,拖住他就行。我會繞到側麵,解決其他人,擒住張橫。”
    “可是師父,胡彪是邊軍悍卒,我怕我……”
    “你怕了?”童淵問。
    趙雲咬牙:“不怕!”
    “那就按我說的做。”童淵拍了拍趙雲的肩膀,“記住,你的任務是拖住胡彪,不是殺他。等我解決了其他人,會來助你。”
    趙雲重重點頭。
    童淵又看了林璿一眼,轉身朝屋裏走去。
    他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杆長槍。
    那是趙雲的槍。
    “拿著。”童淵把槍扔給趙雲,“你的槍法已經成了,缺的是生死搏殺的經驗。今天,補上這一課。”
    趙雲接住槍,握緊槍杆。
    林璿走到趙雲麵前。
    “趙君。”她從懷裏掏出那塊青玉,“這個,還給你。”
    趙雲愣了一下:“這是給你的。”
    “我現在用不上。”林璿把青玉塞進趙雲手裏,“你帶著它,答應我,一定要活著。”
    趙雲看著手裏的玉,又看看林璿。
    他的喉結動了動,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是用力點了點頭。
    “林姑娘。”童淵的聲音傳來,“該走了。”
    林璿深吸一口氣,拉起王二狗的手:“我們走。”
    “姐姐,這邊!”王二狗帶著林璿往後院跑去。
    趙雲看著林璿的背影消失在屋後,握緊了手裏的槍和玉。
    “子龍。”童淵走到他身邊,“準備好了嗎?”
    “準備好了,師父。”
    “好。”童淵抬頭看向山路方向,“他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