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深淵重燃 第一章 紅燭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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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雲大陸,天風城,王家祖宅。
今夜的王家張燈結彩,紅綢如瀑,從朱紅大門一直鋪到後院的新房。空氣中彌漫著合歡香與烈酒的混合氣息,賓客的喧鬧聲、禮官的唱喏聲、爆竹的劈啪聲交織在一起,將這場天風城矚目的婚禮推向高潮——王家嫡長子、被譽為“天風城百年一遇修煉奇才”的王辰,迎娶了蘇家最負盛名的嫡女蘇清歌。
新房內,雕花紅燭燃得正旺,燭芯爆出細碎的火星,將滿室映照得通紅。鴛鴦錦鋪就的婚床上,疊著象征喜慶的棗、生、桂、子,喜帳上繡著的百子千孫圖栩栩如生。王辰身著大紅喜服,腰間係著鑲金玉帶,俊朗的臉上帶著抑製不住的笑意——他等這一天,等了整整三年。
“清歌,讓你久等了。”
王辰走到床沿,看著端坐床沿的女子。蘇清歌頭戴鳳冠,麵覆紅蓋頭,隻能看到她纖細的脖頸和露在喜服外的白皙手指。聽到王辰的聲音,她微微側頭,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裙擺,那細微的顫抖被王辰盡收眼底,隻當是新娘的羞澀,並未多想。
“夫妻對拜,合巹交杯。”禮官在門外高聲唱喏,隨即端著兩杯酒走了進來,酒杯是用和田暖玉雕琢而成,杯中酒液清澈,泛著淡淡的甜香。
王辰拿起一杯酒,輕輕挑開蘇清歌的紅蓋頭。刹那間,他呼吸一滯——蘇清歌的美,比傳聞中更甚。柳葉眉,桃花眼,瓊鼻櫻唇,肌膚勝雪,此刻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像熟透的蜜桃,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隻是那雙桃花眼中,似乎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冰冷,快得如同錯覺。
“清歌,喝了這杯酒,我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王辰將酒杯遞到她唇邊,聲音溫柔。他想起三年前在靈雲山脈初遇時,她被妖獸圍攻,是他出手相救,此後兩人相知相戀,約定此生相守。母親失蹤前,曾拉著他的手囑咐“清歌這孩子心性純良,你要好好待她”,那時的他,怎麽也想不到,這杯合巹酒,會成為他噩夢的開端。
蘇清歌沒有接酒杯,而是抬起頭,直直地看著王辰,那雙桃花眼中的冰冷徹底浮現,像結了冰的湖麵。“王辰,你真的以為,我會嫁給你這個……注定要隕落的人嗎?”
王辰臉上的笑容一僵:“清歌,你……什麽意思?”
蘇清歌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抬手,將自己麵前的那杯酒潑在地上。酒液落地的瞬間,竟發出“滋滋”的聲響,青磚地麵被腐蝕出一個個細小的坑洞,冒著淡淡的黑煙。“這杯酒裏,下了‘蝕脈散’。不過,你喝的那杯,劑量是我的十倍。”
蝕脈散!
王辰瞳孔驟然緊縮,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猛地低頭看向手中的酒杯,酒液依舊清澈,卻散發著若有若無的詭異氣息。他想起剛才端酒時,蘇清歌指尖的顫抖——那不是羞澀,是遞毒時的猶豫!
“為什麽……”王辰的聲音開始發顫,他下意識想將酒杯扔開,卻發現手腕已經開始發麻,一股熟悉的虛弱感從丹田處迅速蔓延。他這才驚覺,自己剛才聞到那股甜香時,就已經吸入了微量的蝕脈散,隻是劑量甚微,直到喝下這杯酒,才徹底爆發。
“咳……咳咳!”
撕裂般的劇痛瞬間炸開,比他當年淬體境突破時的痛苦還要猛烈十倍!王辰猛地捂住丹田,身體不受控製地跪倒在地,喜服下的皮膚瞬間青筋暴起,像一條條扭曲的蚯蚓。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體內那二十七條耗費十年心血打通的玄脈,正從丹田根部開始寸寸斷裂——先是最細的支脈,發出“哢嚓”的脆響,接著是主脈,像被強酸腐蝕的藤蔓,迅速枯萎、崩碎。
“啊——!”
王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像瀑布一樣湧出,瞬間浸濕了喜服。他抬頭看向蘇清歌,眼中充滿了痛苦、不解和絕望:“我們……三年感情,你怎能……怎能如此對我?”
蘇清歌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臉上沒有絲毫憐憫,隻有一種近乎殘忍的平靜。她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黑色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丹藥服下,剛才潑酒時沾到指尖的蝕脈散殘留,瞬間被丹藥化解。“感情?在‘那件事’麵前,感情一文不值。王辰,你太天真了,你以為母親的失蹤,真的是意外嗎?你以為王家的崛起,真的是靠你那點可憐的天賦嗎?”
母親的失蹤!
王辰的心猛地一沉。三年前,母親突然失蹤,隻留下一枚生滿銅綠的青銅古鏡,和一句“小心暗影”的遺言。王家動用了所有力量尋找,卻杳無音信,最後隻能不了了之。難道母親的失蹤,和蘇清歌有關?
“你……你知道母親的下落?”王辰掙紮著抬起頭,劇痛讓他視線模糊,卻死死盯著蘇清歌的臉,“是你……是你們蘇家幹的?”
蘇清歌嗤笑一聲,彎腰撿起地上的酒杯,用帕子擦了擦,重新放回托盤。“蘇家?我們還沒那個本事。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等你變成一個徹底的廢人,失去所有利用價值,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真相。”她頓了頓,目光落在王辰心口的位置,那裏鼓鼓囊囊的,藏著那枚青銅古鏡,“對了,你母親留下的那麵鏡子,倒是個不錯的東西。可惜,你不配擁有。”
王辰這才注意到,蘇清歌的袖口下,露出了一小塊黑色的符文紋身,紋路扭曲詭異,和母親失蹤前書房裏那本古籍上記載的“幽冥符文”一模一樣!“你是……暗影閣的人?”
暗影閣,是靈雲大陸神秘又邪惡的組織,專幹暗殺、掠奪、販賣禁藥的勾當,據說背後有來自上界的勢力支持。三年前母親失蹤前,曾多次告誡他“離暗影閣遠點”。
蘇清歌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恢複平靜:“沒想到你還知道暗影閣。不過,現在知道,已經晚了。”她轉身走向房門,紅色的裙擺掃過地上的酒漬,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跡,“好好享受玄脈盡碎的滋味吧,王辰。從今天起,你不再是王家的天才少族長,隻是一個……人人可以踐踏的廢物。”
房門被輕輕帶上,將賓客的喧鬧徹底隔絕在外,也將王辰最後的希望關上。劇痛和絕望交織,讓他意識開始模糊,血氣逆行衝上喉嚨,一口鮮血噴在鮮紅的喜帳上,像一朵綻開的死亡之花。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玄脈已經徹底斷裂,丹田空空如也,曾經引以為傲的修為,如同指間的流沙,消失得無影無蹤。死亡的陰影越來越近,他想起母親慈祥的笑容,想起父親臨終前的囑托,想起自己對未來的憧憬——這一切,都在蘇清歌那杯蝕脈散下,化為泡影。
“不……我不能死!”
瀕死之際,王辰爆發出最後的求生欲,他本能地伸手按住心口,那裏貼身戴著母親留下的青銅古鏡。鏡麵生滿銅綠,平日裏毫不起眼,此刻卻在他掌心傳來一陣滾燙的灼熱,仿佛有生命般搏動起來。
嗡——!
一聲低沉的嗡鳴響起,青銅古鏡突然爆發出刺眼的暗金色光芒,瞬間衝破王辰的喜服,懸浮在他麵前。鏡麵上的銅綠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剝落,露出下方雕刻著的九條猙獰獄紋,紋路中流淌著細碎的流光,像九條沉睡的巨龍即將蘇醒。
一股遠比蝕脈散更狂暴、更霸道的力量,從古鏡深處轟然爆發,如同洪荒巨獸蘇醒,徑直衝入王辰的丹田!這股力量無視他斷裂的玄脈,在他體內開辟出一條全新的經脈通道,通道壁上布滿了和古鏡相同的獄紋,每一次擴張,都帶來撕心裂肺的劇痛,但劇痛過後,卻是前所未有的舒暢——那是新生的感覺!
“呃啊——!”
王辰的身體劇烈抽搐起來,暗金色的光芒從他七竅中溢出,將他整個人籠罩在其中。他能感覺到,丹田深處,一縷暗金色的氣流正在緩緩凝聚,順著那九條獄紋經脈流轉,每流轉一圈,他的身體就被重塑一分,斷裂的玄脈殘渣被徹底吞噬、淨化。
在他意識徹底陷入黑暗的最後一刻,腦海中響起一段陌生而古老的低語,帶著洪荒般的蒼茫與威嚴,仿佛跨越了億萬年的時光:
“玄脈盡,古脈生;九獄開,邪神臨……”
窗外,那對燃燒的紅燭突然“噗”地一聲熄滅,隻剩下嫋嫋青煙。新房內,暗金色的光芒漸漸收斂,重新匯入青銅古鏡中,古鏡輕輕飄落,重新貼在王辰的心口,鏡麵上的九條獄紋隱隱閃爍,像是在守護著這具即將涅槃重生的軀體。
王辰趴在地上,氣息微弱卻平穩,蒼白的臉龐上泛著淡淡的暗金光澤,原本斷裂的玄脈所在,此刻正有新的力量在悄然孕育——一場席卷靈雲大陸,乃至諸天萬界的風暴,從這具“廢人”的軀體中,悄然拉開了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