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遇裴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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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媽媽上前,先是仔細叮囑了守在老太太身邊的丫鬟,讓她們好生照看老太太,莫要讓她動氣,隨後才快步跟上馬車,先一步回侯府安排後續事宜。
    羅念君攙扶著怒氣未消的老太太,小心翼翼地從竹林裏走出,她輕聲安撫著,“祖母,您消消氣,莫要為了這等人生氣,傷了自己的身子才不值得。”
    祖孫二人緩緩穿過藏經閣,閣內的僧人正在低聲誦經,梵音嫋嫋,卻未能平息二人心中的波瀾。走過大雄寶殿,殿外的香爐裏煙霧繚繞,香火鼎盛。
    羅念君跟下老太太身後從青石台階上走下來,台階上還沾著昨夜的雨水,有些濕滑,老太太被丫鬟攙扶著,走得格外緩慢。
    行至石台轉角處,猛地有人從側麵快步走來,那人似乎有急事,腳步匆匆,竟直直地撞在了羅念君的肩膀上。那力道頗大,讓羅念君半個身子都轉了方向,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她腰間係著的那個玫紅色香囊,也應聲滑落,掉在青石板上。
    “姑娘,你沒事吧?”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自身後響起,那聲音像是浸潤了清泉,溫柔中帶著幾分沉穩的力量,格外悅耳,瞬間驅散了羅念君心中的幾分慌亂。
    羅念君定了定神,穩住身形,緩緩轉過身,她的目光從那人身上的棗褐色大圓領袍緩緩向上望去,那袍子的料子是上等的雲錦,質地細膩,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
    他腰間束著一條深栗色玉帶,玉帶上鑲嵌著一塊通透的白玉,腰間還掛著一個墨色的玉佩,走起路來微微晃動,他的袖袍口繡著精致的盤金如意紋,每一針每一線都繡得極為工整,可見其身份不凡。
    最後,羅念君的目光落在了那張臉上,棱角分明的輪廓,像是用玉石精心雕琢而成,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緊抿,深邃的眼眸如寒潭般,帶著幾分疏離。
    明明生得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周身卻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
    “我,我沒事。”羅念君臉頰微微發燙,心跳不由得加快。她不敢再多看,慌忙低下頭,對著那人微微福了福身,便轉身快步跑開,一路都低著頭,長長的睫毛垂下來,遮住了眼底的慌亂,連掉在地上的香囊都忘了去撿。
    裴現看著她倉促遠去的背影,那抹湖水綠的身影在眼眸裏漸漸變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有些不知所措,本想將她扶穩,卻沒想到她竟跑得這般快。
    裴現無奈的搖了搖頭,抬腳正要離開,卻不小心踩到一個柔軟的東西,他低頭一看,竟是一個精致秀氣的香囊,此刻正靜靜地躺在地上,沾染了些許塵土。
    他蹲下身,將香囊撿起,前後翻看著,瞥見香囊正麵角落裏繡著一個“念”字,他將香囊湊近鼻尖,一股淡淡的蘭花香縈繞在鼻尖,清新淡雅,與方才那姑娘身上的氣息一模一樣。
    “裴世子,”聽見有人喚自己,裴現將香囊塞進口袋裏,抬眸看見一位身著灰色佛衣的小師父朝他走了過來,小師父雙手合十,對著裴現恭敬地行了一禮,聲音溫和,“慧能法師已在後殿等候您多時了,特意讓我前來帶您過去,請隨我來。”
    裴現收斂心神,對著小師父微微頷首,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冷,“有勞小師父。”
    說罷,他便跟在小師父身後,腳步沉穩地向後殿走去。隻是走了幾步,他還是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羅念君遠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威遠侯府的側門處,晨露尚未完全消散,空氣中還殘留著昨夜雨水的清潤氣息。
    房媽媽一身深青色比甲,正立在馬車旁,神色嚴肅地守著,車廂內,盧靜文被粗麻繩緊緊捆著,嘴裏塞著的粗布讓她隻能發出含混的“嗚嗚”聲,一雙眼睛因憤怒與恐懼而通紅,死死瞪著車簾,卻又無可奈何。
    幾個侯府的家仆分立在馬車兩側,皆是神色凝重,不敢有半分懈怠。
    遠處傳來一陣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的“軲轆”聲,伴隨著馬蹄輕響,越來越近,房媽媽眼睛一亮,連忙踮腳望去,隻見一輛裝飾雅致的青帷馬車正朝著側門駛來,車轅上掛著的“威遠侯府”銘牌在晨光下清晰可見。
    “快,打開側門,老太太回來了!”房媽媽連忙轉身,對著守在門邊的仆役吩咐道。
    仆役們不敢耽擱,立刻合力推開沉重的側門。
    馬車緩緩停在門口,車夫率先跳下車,恭敬地撩開車簾。羅老太太扶著羅念君的手,緩緩從馬車上走下來,她臉色依舊沉得能滴出水來,眉頭緊蹙,顯然還未從萬興寺的怒火中平複,連帶著周身的氣壓都低了幾分。
    “老太太,您可算回來了。”房媽媽連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目光掃過老太太身後的羅念君,見她神色平靜,隻是眼底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疲憊,才稍稍鬆了口氣。
    羅老太太微微頷首,目光越過房媽媽,落在不遠處那輛緊閉著車簾的馬車上,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那丫頭呢?”
    “回老太太,盧小姐一直在馬車內看管著,未曾有過異動。”房媽媽連忙回話。
    “把她帶去我院子裏,嚴加看管,不許任何人靠近。”羅老太太冷聲道,連看都不願多看那輛馬車一眼,仿佛裏麵的人是什麽汙穢不堪的東西,“丹荔,你即刻去前院,把侯爺和侯夫人請來榮安院,就說我有要事相商,讓他們務必馬上過來,不得耽擱!”
    丹荔是老太太身邊的一等女使,僅次於房媽媽。她生得眉清目秀,做事機靈幹練,最是嘴嚴,從不在外頭多言半句府中之事,素來深得老太太的信任與喜愛。
    聽聞老太太吩咐,她立刻躬身應道,“是,老太太,奴婢這就去。”說罷,她轉身快步離去。
    房媽媽見狀,連忙示意家仆將盧靜文從馬車上帶下來。
    兩個精壯的家仆上前,打開車簾,粗魯地將盧靜文拖了出來。盧靜文雙腳落地時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嘴裏的粗布讓她無法開口咒罵,隻能發出“嗚嗚”的哽咽聲,聽到動靜的房媽媽回眸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盧靜文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隻能恨恨地瞪著眾人。
    羅念君攙扶著老太太,慢慢走回榮安院,剛進院門,老太太便吩咐丫鬟,“給我沏杯濃茶來,越濃越好。”丫鬟不敢怠慢,連忙應聲去了。
    羅念君扶著老太太在大廳內的椅子上坐下,輕聲安撫道,“祖母,您別氣了,喝杯茶緩緩神,身子要緊。”
    老太太接過丫鬟遞來的濃茶,抿了一口,滾燙的茶水滑過喉嚨,才讓她胸口的鬱氣稍稍散去幾分,她看向羅念君,眼神柔和了些許,“念兒,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祖母,不委屈。”羅念君搖了搖頭,“能早日看清他們的真麵目,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