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興辦作坊製武器

字數:9498   加入書籤

A+A-


    三更的梆子聲從胡同深處傳來,沉悶得像是從水底浮上來的。江楓肩頭扛著半扇凍得硬邦邦的豬肉,腥氣混著冰碴子往領口裏鑽,凍得他脖頸一陣發麻。前麵王大人家的角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兩個家仆抬著沉甸甸的菜筐出來,燈籠光在他們油膩的袍角晃了晃,映出滿地細碎的月光。
    “老張,你聽說沒?東市的羊肉都漲到八十文一斤了!”一個家仆揉著凍僵的耳朵抱怨,聲音裏滿是愁苦。
    另一個家仆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壓低聲音:“嘖,這兵荒馬亂的年月,能有口熱乎的就不錯了。我看呐,不如多買兩斤煙葉子實在,抽一口暖身子,還能忘忘這些煩心事。”
    江楓聞言,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他側身讓過菜筐,肩頭的豬肉恰好撞在門框上,發出沉悶的聲響。趁家仆罵罵咧咧扶門的功夫,他飛快閃進旁邊的夾道,後腰的牛皮袋硌著脊骨,燙得像是揣了塊火炭。這夾道狹窄逼仄,堆滿了雜物,空氣中彌漫著黴味與塵土的氣息,正是絕佳的藏身之處。
    他卸下豬肉往牆角一扔,指節叩響西廂房的板壁,節奏分明:三長兩短。這是他與王大人約定的暗號,隻有兩人知曉。
    窗紙後透出一道模糊的剪影,片刻後,傳來王大人帶著哈欠的聲音:“送錯門了,要買肉去北街的鋪子。”
    “姚大人說,您最愛吃伊州的沙棘麥烙餅。”江楓貼著門縫,聲音壓得極低,“配著藍夷的咖啡,滋味更是絕妙。”
    門閂“哢嗒”一聲滑開,王大人披著件舊棉袍站在門後,眼角還沾著未幹的枕痕,顯然是剛從睡夢中被叫醒。但他手中的燭台卻穩得不見絲毫晃動,眼神裏的睡意瞬間消散,隻剩警惕與凝重。江楓反手將門插緊,從後腰抽出那個沉甸甸的牛皮袋,放在炕桌上。油紙包一層層展開,燭火劈啪爆了個燈花,照亮了裏麵的一疊文書。
    “這裏有信函七封,魏庸畫押的供詞三頁,還有李參將帶血指印的證詞。”江楓指尖逐一劃過每份文書,聲音低沉而清晰,“最關鍵的是這個。”他拿起一本看似普通的《論語》,小心翼翼地拆開封皮夾層,裏麵藏著一張折疊整齊的羊皮紙,“這是章穆給藍夷領事的手書,上麵的煙漬恰好沾在‘己所不欲’那行字上,真是莫大的諷刺。”
    王大人抽出羊皮紙,對著燭光仔細查看。羊皮紙的紋路間,章穆私印的朱砂痕隱約可見,上麵的字跡諂媚而卑微,與他平日在朝堂上的威嚴模樣判若兩人。王大人看了沒幾行,突然捂著胸口,轉身扯過炕桌下的夜壺幹嘔起來,臉色漲得通紅。
    “……畜生!真是畜生不如!”他抹了把嘴,眼圈發紅,聲音因憤怒而顫抖,“水師的兒郎們在前線拋頭顱灑熱血,屍骨還沒寒透,這老賊竟然用他們的撫恤銀去買藍夷的煙膏抽!良心都被狗吃了!”
    江楓默默遞過一杯涼茶,看著王大人平複氣息。窗外的梆子聲又響了一次,已是五更天。江楓起身準備告辭,王大人突然往他懷裏塞了塊硬邦邦的饃:“路上墊墊肚子。從這一刻起,老夫門下所有仆役都不可信,你行事務必小心。”江楓點頭應下,翻出後牆時,牆頭的落雪撲進衣領,冰得他打了個激靈,卻讓他愈發清醒。
    朝堂之上,景和帝的指尖在東南戰報上敲出焦躁的節拍,每一下都像是砸在眾臣的心上。殿內的檀香濃鬱,卻壓不住那股從泉州飄來的味道——像是鐵鏽混著腐魚,帶著死亡與破敗的氣息。
    “……當務之急,是安撫藍夷。”章穆出列時,腰間的玉帶扣碰撞出清脆的聲響,與這凝重的氛圍格格不入。他臉上帶著慣有的從容,語氣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臣以為,可賠款通商,暫避鋒芒。待我朝休養生息,國力強盛,再圖後計不遲。”
    話音剛落,王大人突然低笑出聲。那一聲氣音極輕,卻像一根針,瞬間戳破了章穆營造的平靜假象,讓他的後半句話噎在了喉頭。
    “章相倒是大度。”王大人緩步踏出文官隊列,烏紗帽的陰影遮住了他半張臉,隻露出線條緊繃的下頜,“隻是不知章相可知,藍夷炮艦用的是什麽煤?是佛朗機的精煤,熱力足,煙塵少,能讓他們的戰船日夜疾馳。而咱們水師燒的山西煤呢?”他嘩啦一聲抖開手中的賬冊,紙頁翻動的聲響在寂靜的大殿裏格外刺耳,“去年采購價每石二兩七錢,可實際付給章相外甥的,卻是四兩二錢!這中間的差價,足夠買三百口棺材,去裝那些在泉州戰死的百姓!”
    章穆的臉色霎時變得青白交加,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你……你血口噴人!老夫絕無此事!”
    “這才是真正的血!”王大人不再與他爭辯,將懷中的牛皮袋重重擲在禦階前。羊皮紙散落一地,其中一張紙角還黏著暗褐色的血痂,像是凝固的血淚。
    “這是章穆與藍夷領事的信函七封,上麵白紙黑字,約定每箱煙石抽三成利!”
    “這是魏庸的供詞,親口承認章相指使他將查獲的煙石轉賣黑市,中飽私囊!”
    “還有這張,是李參將的證詞,帶著血指印,指證章穆命令他在戰報中篡改姚則遠大人的抗敵路線,故意誤導朝廷!”
    朝堂之上,靜得能聽見紙頁翻動的細微聲響。景和帝彎腰拾起一頁信函,指腹摩挲過章穆批注的“悉聽尊便”四字,那字跡諂媚而卑微,與他平日的奏章判若兩人。皇帝突然猛地踹向龍案,案上的茶杯、硯台盡數摔落,發出刺耳的碎裂聲。
    “朕的玉璽!朕賜你的紫金硯!”皇帝揪住章穆的衣領,將他狠狠往下扯,雙目赤紅,聲音因憤怒而嘶啞,“你就是用這些東西,給藍夷寫‘乞和書’的?!”
    章穆的發髻散亂開來,珠玉滾落一地。他突然尖笑起來,笑聲癲狂而淒厲:“陛下莫非忘了?三年前,您還讚過藍夷進貢的煙槍雕工精良,親口說過通商有利可圖!如今出事了,倒要將所有罪責都推到臣的身上?”
    景和帝氣得渾身發抖,反手抽過身旁侍衛的佩刀。刀背重重砸在章穆的膝彎,發出沉悶的聲響,驚得殿梁上的宿鳥四散飛逃。血點濺上金色的蟠龍柱,像是開出了一朵朵詭異的花。
    “革職下獄!”皇帝喘著粗氣,將刀擲在地上,“查抄章府,所有黨羽,一律拘押審訊!”
    侍衛們蜂擁而上,鐵甲碰撞的聲響震耳欲聾。章穆的官袍被撕裂,掙紮間發出絕望的嘶吼,卻終究抵不過侍衛的拖拽,被押著向殿外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在宮門處,隻留下滿地狼藉。
    退朝的鍾聲緩緩響起,王大人扶正頭上的官帽,正準備離去,卻被吏部尚書悄悄湊了上來。吏部尚書眼神閃爍,聲音壓得極低:“王大人,姚公複職的文書……是否緩兩日再擬?章相雖倒,但他的黨羽遍布朝野,貿然行事,恐生變數。”
    “現在就去寫!”王大人撣了撣袖口的煙灰,語氣不容置疑,“用抄沒章府的新墨,記得摻上朱砂。這麽大的事,總要見點紅才喜慶,也好告慰那些戰死的英靈。”
    宮門外,江楓蹲在街角的餛飩攤後頭,捧著一碗熱餛飩吹著氣。白色的熱霧撲上眼皮,帶來一陣暖意。忽然,他聽見巡街的衛兵高聲喝罵,聲音裏滿是興奮:“章相倒台了!都去西街看抄家啊!晚了可就看不見了!”
    江楓撂下幾枚銅錢,起身準備離開。餛飩攤主突然塞來一碟炸糕,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這位爺,請你吃。我聽人說,姚青天要回來了,是不是真的?”
    江楓看著攤主眼中的期盼,心頭一暖,點了點頭:“是真的,姚大人很快就會回來,為咱們做主。”
    遠處,刑部大牢的鐵門緩緩合攏,發出沉重的聲響,像是為一個黑暗的時代畫上了暫時的**。而在這喧囂與期盼之中,姚則遠即將歸來的消息,如同一顆種子,在百姓的心中悄然生根發芽。
    姚則遠剛回到京城,還沒來得及洗去一身風塵,便馬不停蹄地趕往兵部衙署。衙署的青磚地麵上積了一層薄灰,顯然已經許久沒有好好清掃過。他靴跟碾過灰塵,帶起細小的煙塵,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兵部是國家防務的核心,如今卻這般蕭條破敗,也難怪東南水師節節敗退。
    他將隨身帶來的卷宗放在案上,展開一張泛黃的黃麻紙,上麵是他連夜擬定的新選拔令,墨跡未幹,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決心。“無煙癮,年輕有為,懂戰術。”他指尖叩著那九字標準,聲音清晰而堅定,刮過滿堂肅立的兵部官員,“這三條,缺一不可。縱是王侯子弟,若不符合標準,也不得錄用。”
    堂下的官員們鴉雀無聲,有人低頭不語,有人麵露難色。姚則遠不必抬眼也知道,武選司主事那老吏正站在人群前列,他經手過太多勳貴子弟的調任文書,此刻心中定然是百般不樂意。
    “明日卯時初刻,校場設驗煙台。”姚則遠卷起紙卷,目光掃過眾人,“燒透的烙鐵備足二十副,碰著皮肉該響該冒煙,都給我聽真看真。誰也不許徇私舞弊,否則,軍法處置!”
    武選司主事往前蹭了半步,臉上堆著諂媚的笑容:“大人,永昌伯家的三公子……他自幼熟讀兵書,武藝也還算尚可,隻是……隻是偶爾沾染了些煙癮,能不能通融一二?”
    “通融?”姚則遠冷笑一聲,截斷了他的話頭,“永昌伯自己還躺在煙榻上抽水煙袋,整日渾渾噩噩。他的兒子,沾染煙癮,又能指望他有什麽作為?讓他先戒了左手大拇指的煙疤,再來談錄用的事吧!”
    武選司主事被懟得啞口無言,灰溜溜地退了回去,再也不敢多言。
    次日清晨,晨霧還未散去,校場已經堵得水泄不通。前來應試的軍官們形形色色,有披掛參將銜的老將,叉腿坐在條凳上,靴底還黏著昨夜賭局留下的骰子;也有幾個千總模樣的年輕人,縮在角落反複擦拭腰牌,銅釘磨得鋥亮,臉上滿是緊張與期待。
    姚則遠立在點將台的陰影裏,看著兵卒們抬上燒紅的銅盆。烙鐵插在炭火中,漸漸泛起暗紅色,散發出灼人的熱浪。空氣中彌漫著緊張的氣息,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複雜的神情。
    “列隊!”武選司主事扯著嗓子高喊,聲音都劈了,“褪左臂衣袖,依次上前查驗!”
    第一個上前的是個瘦高個軍官,他踉蹌著撲到銅盆前,緩緩褪下左臂衣袖。眾人定睛一看,他的小臂內側赫然露著三枚紫褐色的煙膏燙疤,深淺不一,顯然是長期吸食煙石留下的痕跡。兵卒拿起燒紅的烙鐵,毫不猶豫地壓了上去。“滋啦”一聲脆響,焦臭味瞬間彌漫開來,混雜著那軍官撕心裂肺的慘叫,直衝雲霄。
    姚則遠麵無表情地翻動手中的名冊,朱筆在“泉州水師營守備張祿”旁重重打了個叉。這樣沾染煙癮的軍官,留在軍中,隻會是禍患。
    日頭漸漸爬過簷角,陽光驅散了晨霧,也照亮了校場上的慘狀。二十七個被烙鐵驗出煙癮的軍官歪倒在牆根下,痛苦地**著,臉上滿是汗水與淚水。有個獨眼老將突然掙脫身旁兵卒的束縛,踉蹌著衝到點將台前,指著姚則遠破口大罵:“老子當年打海盜的時候,你還在娘胎裏沒出來呢!如今你小子拿塊烙鐵就敢糟踐人?你眼裏還有沒有前輩,有沒有規矩?”
    “林參將。”姚則遠合上名冊,目光平靜卻帶著千鈞之力,“去歲藍夷攻打泉州,你帶領的三百將士中,有八十個因為煙癮發作,癱倒在艙底,連武器都握不住。他們糟踐的,不是自己的身體,是泉州城七萬百姓的性命!你還有臉在這裏談前輩,談規矩?”
    獨眼老將被懟得滿臉通紅,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最終頹然地癱坐在地上,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囂張氣焰。
    姚則遠轉身走向西側的箭樓,通過查驗的百餘名軍官正由江楓領著操練近身搏殺。革製刀鞘相互撞擊,發出沉悶而有力的聲響,充滿了昂揚的鬥誌。
    “腕子抬高三寸!”江楓一腳踹翻個使力過猛的愣頭青,語氣嚴厲卻帶著一絲耐心,“藍夷水兵的腰帶扣是精鋼打造的,你往那兒捅,無異於給自己的手腕找骨折,明白了嗎?”
    那愣頭青爬起來,揉著被踹疼的屁股,連連點頭:“明白了,江教習!”
    姚則遠拋過一本泛潮的冊子,江楓淩空接住,封皮上《藍夷艦船結構注疏》的墨跡已經被汗水洇開了些許。“挑三十個識字的,今夜開始教他們認圖。”姚則遠說道,“認不得蒸汽閥位置的,明早直接滾去炊事班燒灶,別在這裏浪費時間。”
    江楓咧嘴一笑,用力點頭:“放心吧,姚大人,保證完成任務!”
    暮色漸漸壓城,武選司主事抱著新擬的任免文書,急匆匆地撞進姚則遠的值房。此時,姚則遠正往東南海圖上插木簽,頭也不抬地說道:“念。”
    “擢升原寧波水師把總陳平為參將,掌新編快船隊;調登州水師千戶趙敢任炮術教習……”主事念著念著,聲線開始發顫,“革職者共四十一人,包括、包括兩位伯爵世孫。”
    姚則遠拔起一枚標著“永昌伯”的朱簽,隨手扔進廢紙簍:“讓陳平、趙敢即刻來見我。”
    燭火一直燃到子時,陳平與趙敢兩位年輕軍官才退出值房。他們走的時候,眼眶通紅,心中充滿了感激與鬥誌。姚則遠吹熄燈燭,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潑掉杯中殘茶。窗外傳來幾聲零碎的咒罵,顯然是那些被革職官員的黨羽在發泄不滿。
    “……真當兵部是他姚家的私塾了?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等著瞧,禦史台明日必定會參他一本,告他飛揚跋扈,目無王法!”
    姚則遠聽著這些咒罵,臉上毫無波瀾。他知道,改革之路注定不會平坦,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阻力。但他心意已決,無論遇到多大的困難,都要將強軍之路走下去。
    五日後,校場考核如期舉行。陳平帶領的快船隊在突襲演練中表現出色,一舉撞翻了七艘靶船,動作迅猛而精準。趙敢操練的火炮隊更是不負眾望,十發八中,威力驚人。唯有一枚鐵彈因為後坐力過大,誤擊了觀禮台,驚得武選司主事一頭跌進了旁邊的茶沫筐裏,引得眾人一陣哄笑。
    先前罵得最凶的那位退役參將,此刻正縮在人群後麵啃著炊餅。一個少年兵卒突然拽住了他的袖口,臉上滿是興奮:“老將軍,您瞧趙教習改的火炮閂機!原先的火炮打三發就卡殼,現下能連打十發都不費勁!”
    老參將梗著脖子,嘴裏嘟囔著:“哼,這算什麽本事,不過是些奇技淫巧罷了。”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緊緊黏在那鐵製機栝上,再也移不開了。場中忽然爆發出一陣雷鳴般的喝彩,江楓帶領的登船隊正在模擬夜襲,三十名隊員沿著繩網,如猿猴般迅速躥上三丈高的艦模,腰刀揮舞間,砍落了九成的標靶,動作幹淨利落,令人讚歎不已。
    姚則遠扶著觀禮台的欄杆,望著校場上意氣風發的將士們,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東南風吹散了他袖管上的墨臭,帶來了海鹽與鐵鏽混雜的氣味,這是屬於戰場的味道,也是屬於希望的味道。
    武選司主事小跑著遞上新的呈報,臉上帶著一絲敬畏:“大人,彈劾您的折子今早全被司禮監駁回了。陛下還批了五個字——‘知兵當如是’。”
    場中忽然響起了激昂的《破浪曲》,水兵們拄著長刀,齊聲吼唱,浪頭拍岸似的聲浪撞碎在城牆下,充滿了豪情壯誌。姚則遠摸向袖袋,指尖觸到一枚冰涼的物事——那是今晨工匠呈來的新式舵輪模型,齒扣咬合處還沾著新鮮的鐵屑。
    看著這一切,姚則遠知道,新的水師正在崛起,大炎的海防,終將在他們的手中重新築起堅不可摧的屏障。而他接下來要做的,便是興辦軍械作坊,打造出更精良的武器,讓這支新生的水師,擁有足以與藍夷抗衡的實力。
    興辦軍械作坊的消息一經傳出,立刻引來了各方的關注。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對。反對者認為,此舉勞民傷財,而且仿製藍夷的武器,是丟了大炎的臉麵。但姚則遠不為所動,他深知,沒有精良的武器,再多的將士也隻能是白白犧牲。
    他親自選址,將作坊定在了京城西郊的一處廢棄兵工廠。這裏地勢開闊,靠近水源,而且有現成的廠房和設備,稍加修繕便可使用。姚則遠調來了最好的工匠,其中既有經驗豐富的老匠人,也有頭腦靈活的年輕人。他還從藍夷的俘虜中挑選了幾個懂機械的,讓他們參與指導,雖然眾人心中多有抵觸,但在姚則遠的嚴令下,也隻能乖乖聽話。
    作坊裏,工匠們日夜不停地忙碌著。熔爐裏的火焰熊熊燃燒,將鐵塊熔化成滾燙的鐵水,工匠們赤著上身,汗流浹背地將鐵水注入模具。打鐵聲、鍛造聲、打磨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首激昂的交響曲。姚則遠每天都會來到作坊,與工匠們一起探討技術難題,鼓勵他們大膽創新。
    有一次,工匠們在仿製藍夷的火炮時遇到了瓶頸。藍夷的火炮炮膛光滑,射程遠、精度高,而他們仿製的火炮,不僅射程短,還經常出現炸膛的情況。工匠首領急得團團轉,頭發都白了好幾根。姚則遠得知情況後,並沒有責備他們,而是親自來到炮房,仔細研究藍夷的火炮樣本。
    他發現,藍夷的炮膛內部有細密的膛線,正是這些膛線,讓炮彈在飛行過程中保持穩定,從而提高了射程和精度。而他們仿製的火炮,炮膛內部卻是光滑的,自然無法達到同樣的效果。找到問題的症結後,姚則遠立刻組織工匠們研究如何在炮膛內刻製膛線。
    刻製膛線是一項精細活,需要極高的技術和耐心。工匠們嚐試了多種方法,都以失敗告終。有個年輕工匠急了,拿起鑿子就往炮膛裏鑿,結果不僅沒有刻出合格的膛線,還損壞了炮膛。姚則遠並沒有責怪他,而是語重心長地說:“做事不能急於求成,仿製武器不是簡單地模仿,而是要領悟其中的道理,然後結合我們自己的技術進行創新。”
    在姚則遠的鼓勵和指導下,工匠們靜下心來,反複試驗。他們借鑒了木工雕花的技術,將鑿子改造成細小的刻刀,一點點地在炮膛內刻製膛線。經過無數次的失敗,他們終於成功刻製出了合格的膛線。當第一門帶有膛線的火炮試射成功,炮彈精準地命中了五百丈外的目標時,作坊裏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歡呼聲。
    除了火炮,姚則遠還組織工匠們仿製藍夷的蒸汽機。蒸汽機是藍夷戰船的核心動力,正是因為有了蒸汽機,藍夷的戰船才能跑得又快又穩。仿製蒸汽機的難度更大,其中的齒輪、閥門等零件精度要求極高。工匠們遇到了無數困難,有時候一個零件就要反複鑄造幾十次才能合格。
    有一次,蒸汽機的傳動軸突然斷裂,飛旋的鐵條削斷了纜繩,還差點傷到人。工匠們都泄了氣,認為想要仿製成功是不可能的。姚則遠卻堅定地說:“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信心。藍夷能做出來,我們也一定能做到。隻要我們堅持不懈,不斷改進,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
    他親自查閱資料,與工匠們一起分析傳動軸斷裂的原因。最終發現,是材料的強度不夠,而且鑄造工藝也存在問題。姚則遠立刻下令,改用更優質的熟銅,並改進鑄造工藝,將模具陰幹七日,再用桐油浸透後才進行澆鑄。經過不懈的努力,工匠們終於成功仿製出了合格的蒸汽機。當蒸汽機轟鳴著運轉起來時,所有人都激動得熱淚盈眶。
    隨著一件件新式武器的成功仿製和改良,大炎水師的實力得到了顯著提升。姚則遠知道,僅僅擁有精良的武器還不夠,還需要有會使用這些武器的將士。他一邊組織工匠們加緊生產,一邊讓江楓、陳平、趙敢等人加緊訓練將士,讓他們盡快熟悉新式武器的性能和使用方法。
    在姚則遠的不懈努力下,一支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水師逐漸成型。他們摩拳擦掌,鬥誌昂揚,準備迎接與藍夷的決戰。而姚則遠站在海邊,望著遠處的海平麵,心中充滿了信心。他知道,這場決戰,不僅關乎大炎的海防,更關乎國家的尊嚴和百姓的安寧。他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用手中的武器,用將士們的熱血,捍衛大炎的每一寸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