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小鬼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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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榮昨天交代陸元,中午之前去他的私人公署報到便好,他還是早早起床,洗漱後,換上獵魔副使的衣袍。
    黑色錦衣鑲著紅邊,跟衙門捕快所不同的是,一個胸前是紅色‘捕’字,他的胸前一側是紅線繡著的‘鎮魔司’三個字,畢竟是官服,做工很考究細致。
    係上三指寬的腰帶,代表身份的腰牌懸掛在腰帶上,穿上白底黑麵長靴,站起身整理一下領口。
    一瞬間。
    來自鄉野的年輕人,腰背挺得筆直,由內而外透出一股精神和自信,這是他登上平步青雲天梯的第一個台階。
    外麵傳來小綠芽稚嫩的聲音,陸元快步走過去,打開門。
    “陸元哥哥……”
    小綠芽抱著黑色犀牛皮刀鞘,仰頭看到一身官袍的大哥哥,驚喜笑臉收起,退後一步,怯生生的小聲說道:“刀鞘做好了,爹爹讓我給你送過來……”
    陸元蹲下身,揉了揉她的頭,笑問:“是不是換身衣服,看著陌生了?”
    小綠芽像小雞啄米一樣點頭。
    “你怕我?”陸元好奇問。
    “嗯,”小綠芽點頭,又急忙補充,“每個月都有穿這樣衣服的人來我家收賦稅,我和爹爹每天辛苦打鐵鍛造器物,好的時候一個月賺三五兩,不好的時候一二兩,交完之後,就沒剩多少,一個月都不能吃兩次糖葫蘆呢。”
    “你怎麽知道這麽清楚,你負責管錢?”陸元好奇問小人鬼大的可愛小女孩。
    “本來是我娘管的,一年前我娘出去買菜就沒再回來,我爹說我娘跟有錢人跑了,不要我們了,我爹爹算賬迷糊,我就幫他算賬管錢了。”
    小綠芽似乎已經從失去母愛,家庭破碎中走了出來,表現得比大人還淡定。
    “跑了……”陸元撓撓頭,滿肚子好奇,“你這麽小,賬算得明白嗎?”
    “當然算得明白嘍。”
    小綠芽揚起小臉,表現出跟她年歲不符的驕傲自信,“一千文錢就是一吊錢,一吊錢等於一兩銀子,十兩銀子就是一兩金,數小我掰著手指就能算,數大手指不夠用,得在地上劃記號慢慢算。隻是,我還沒見過金子長什麽樣。”
    “喲,還真小瞧你了,”陸元被她的模樣逗笑了,又問,“你爹賣給我這把刀,賺得不多吧?”
    小綠芽咧嘴傻笑,紅唇白牙,眼睛彎起,露出做生意的精明色。
    “打造這把刀成本就用了四十三兩,放了三年都沒賣出去,天天愁得我睡不著覺,終於遇到識貨的了,這個刀鞘隻當送你嘍。”
    她雙手把刀鞘遞給陸元,“上好的犀牛皮材料,我爹連夜趕出來的,做工很細致,從來沒見我爹這麽認真過呢。”
    “你這小丫頭,真會做生意,聽你這麽一說,感覺自己賺了大便宜,”陸元笑著指了指她,接過刀鞘,細致打量一番,“嗯,的確做工精細,我很喜歡,進來玩。”
    他站起身,把她當小大人,請她請來。
    小綠芽落落大方,走進客房,在方桌邊的凳子上坐下。
    陸元把刀插入刀鞘,來回拔刀又合上,順暢自如。
    刀鞘上用鉚釘固定了肩帶,材料是柔軟的皮革,斜背在背上,右肩膀上露出盤龍刀柄,搭配這身黑袍錦衣,威風粼粼。
    “怎麽樣?”陸元笑問道。
    “呃……”
    小丫頭有模有樣的摩挲下巴,思索片刻,“好看是好看,戴上官帽就更好了。”
    “我是獵魔副使,朝廷俸祿還沒吃上呢,沒有官帽,”陸元笑著回道,在她對麵坐下,倒著茶水問,“我不能白占你們便宜,這個刀鞘多少錢,還是要給的。”
    “陸元哥哥你把這把刀買走,已經幫了我們大忙了,真的不用啦,”小綠芽捂著臉,羞澀笑了,“你要是過意不去,能不能幫我一個忙呀。”
    “嗯,說。”陸元端起茶杯,點頭應下。
    小綠芽趴在桌子上,身子往前探,神神秘秘說道:“我爹爹說我娘跟著有錢人跑了,我聽有人說,我娘被人抓走了,也有人說我娘被人害了,到底怎麽樣了,我也不知道。哥哥你是衙門裏的官差,能不能幫我找下娘呢?”
    陸元從她童真的眼中看到期待,期待自己答應她的請求,也期待能找到她娘的線索,很想再見到娘親。
    父親去世,跟母親相依為命的陸元,能真切體會到小綠芽心裏的感受,心被觸動了。
    小綠芽見他沒回應,語氣弱下來,扣著手指,又說道:“我娘要是不願意回來,讓我知道她在哪就好,她不要我和爹爹也沒關係,反正也習慣了。”
    陸元放下杯子,語氣篤定道:“放心,隻要我活著,就一定幫你找到你娘,帶你去見她,好不好?”
    小綠芽猛地抬起眼,烏黑圓溜溜的大眼睛浮現出淚光,開心笑了,巧妙地用歡喜掩飾了心中的激動和悲傷。
    陸元看在眼中,心疼起了這小女孩。
    “謝謝陸元哥哥,我要回去吃早飯,還要幫我爹打鐵,你還要去衙門當差,就不打攪你了,”她從凳子上滑下來,跑到門外門後,又伸頭進來,“你搬走的時候給我說一聲,我有空了去找你玩,忘記告訴你了,我娘叫胡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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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腦袋縮了回去,很快聽到小腳踏在木梯上,噔噔噔的下樓聲。
    “胡蝶。”
    陸元重複這個名字,記在心裏,站起身,收拾下東西,關上門離開。
    先去城東包子鋪買了上個大肉包子,騎著驢,吃著荷葉包裹的肉包,往鎮魔司走。
    見過騎馬的鎮魔司獵魔使官爺,也見過步行的獵魔副使,騎驢的官爺倒是第一次見,看到胸前繡著的‘鎮魔司’三個字,路上行人紛紛讓道。
    吃完包子,也到了鎮魔司。
    把驢拴在馬廄處,本想問鄭老牙有沒有看到誰翻動過他的木箱,即便有人偷偷把兩袋銀子和首飾放回木箱裏,也不會讓他看到,也就沒問。
    進入鎮魔司,徑直來到王榮的九號私人公署,站在門外喊道:“王大人,副使陸元前來報到。”
    “王大人,副使陸元前來報到,”院中的烏鴉重複他的話後,又重複王榮的話,“進來吧,進來吧。”
    王榮正在收拾東西,見陸元進來,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透著讚賞色,點頭道:“換上這身官袍,一下子精神了,來,坐下喝杯茶。”
    兩人在茶桌邊坐下,王榮沏茶。
    “早上點卯時聽副統領說,你昨晚在城中斬殺了一隻一階山魈妖,連夜送到了鎮魔司來,當著真魔神王的麵,在眾多同僚麵前把我誇讚一番,說招了辦事能力強的福星,又給我的功績上加一筆。”
    他親自給陸元斟茶,喜形於色,笑不攏嘴。
    “一月之內,在眾多同僚麵前揚眉吐氣兩次,都是托你的福啊,來,喝茶,說說昨晚斬妖的事。”
    陸元雙手扶著膝蓋,筆直端坐,恭敬回答。
    “昨晚我住在客棧,感知到客棧外有異常動靜,推開窗戶看到一道黑影在下麵鬼鬼祟祟,察覺到它是一隻妖獸,便把它斬殺,純屬運氣,王大人過譽了。”
    城中有妖獸,本來就蹊蹺。
    至於這妖獸的來曆,他還不得而知,隻是隨便編個說辭敷衍。
    “你殺一階白狼妖算運氣好的話,再殺山魈妖可就完全證明實力了,年輕人就該有衝勁,不必過謙。”
    王榮呷口茶,人逢喜事精神爽,擺手嗬嗬笑,又說道:
    “這次斬殺的是混進城裏的妖獸,沒有造成民眾傷亡,意義重大,鎮魔司給你記了二十點功勳值,賞銀一百兩也幫你領了回來。
    “上麵對你的能力很器重,要重點栽培,就由你調查山魈妖是怎麽混進城裏的,好讓城防守衛查漏補缺,加急守衛。
    “做得好,你很快就能跟我一樣位列獵魔使,說不定還需要你多多幫襯呐!”
    陸元分得出好賴話。
    聽似在誇讚,實則在提醒他,不要過於顯露鋒芒。
    斬殺妖獸後,要提前跟鎮守城門的四大獵魔使協商,怎麽處理山魈妖。
    你送給鎮守城門的獵魔使一個人情,人家念及你的人情,不會讓你吃虧,以後禮尚往來還能幫你。
    直接送到鎮魔司來,榮耀一人獨攬,倒是風光。
    是你陸元太優秀,還是東南西北四大城防獵魔使無能?
    趙祺的命案還沒解決,上麵又委派差事,嚴查山魈妖怎麽混進城的,要是差不出來,責任誰來擔?
    很明顯,這是把陸元架在火上烤,都等著看他怎麽收場。
    陸元倒不是沒想到這一層。
    問題是,背後的陰謀者都派出山魈妖刺殺試探自己了,自己還不把問題捅破天,是不是下一步就派出強者聯手斬殺自己?
    你們不想讓我活,成,老子就掀桌子,誰都別想好過。
    現在鎮魔司、府衙都開始關注城裏出現了山魈妖,自然也會把目光盯在自己身上,自己要是死了,結局更不好收場。
    這就叫以身入局,把朱雀城的水攪的越渾,自己才能渾水摸魚,在犬牙交錯的勢力之間更安全。
    “王大人放心,屬下一定竭心盡力查出山魈妖的來曆和趙祺大人的命案。”
    陸元假裝聽不懂,客氣說道。
    王榮早已看出這小子的魄力和狠勁,相信他不會聽不懂自己的暗示,給自己的功績添幾筆的確很好,可他大禍臨頭,自己不能受他牽累,心中有了對策。
    “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城外五十裏的郭家鎮疑似出現妖邪作亂,我得前往調查,這幾日不在城中,你自己看著處理。”
    他說著,站起身,拿起行囊,回頭對陸元說道:“要是有什麽重大的事,去驛馬房飛鴿傳書給我。賞銀在辦公長案上,走的時候記得帶上,這幾日不用來鎮魔司報到。”
    陸元知道他已經拋棄了自己,怕受到牽累,離開朱雀城這個旋渦,站起身送他。
    “王大人,調取卷宗找誰?”
    王榮停下腳步,說道:“調看鎮魔司的卷宗,可以去找書吏錢勇,我給他打過招呼了。”
    沒等陸元回應,王榮便離開了,明明是一個死局,多說一句都是廢話。
    陸元走到長案前,拿起兩錠五十兩官銀,還有一張蓋有鎮魔司印章的褒獎公函,掃了一眼,塞進身前衣襟裏,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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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頭巴腦的東西,遠遠沒有命重要。
    他找到書吏錢勇,調出趙祺被殺的懸案卷宗。
    這幾天內,城門口嚴查,上麵催促破案,為了應付高壓催促,一連抓獲幾個嫌犯,動用刑法嚴酷審訊之後,沒發現確鑿的證據,一一釋放。
    趙祺是陸元殺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根本不在意趙祺案子的卷宗。
    他找書吏錢勇翻查卷宗,是為了尋找小綠芽的母親胡蝶的線索,很可惜,沒有查到有關胡蝶的任何信息。
    也許,府衙那邊登記在冊的有。
    如果都沒有,極有可能胡蝶沒有被殺,是真的跟有錢人跑了,不要小綠芽父女兩人了。
    等見到雷、白兩位哥哥後,請他們幫忙調查一下。
    出了鎮魔司,已經接近晌午。
    陸元沒有前往雷豹的新宅大院,去城中心距離衙門不遠的天香閣酒樓,昨晚跟大哥二哥約定,今天在那裏碰麵。
    天香閣在朱雀城並不是盛名,不是檔次不高,客人不多,恰恰相反,能去吃酒的人非富即貴,菜肴做的堪稱極品美味。
    最重要的一點是,那裏是鬧市中的幽靜處,對客人的身份信息嚴格保密,是密談的好去處。
    陸元牽著驢來到天香閣門前,周圍景色怡然,猶如花園盛景,如果是昨天的破舊打扮,也許會被當成叫花子給打發走。
    今日穿上獵魔副使的官袍,店小二慌忙迎上來,隻把驢當寶馬對待,不敢有絲毫輕視。
    陸元說出請客者的身份後,店小二引領陸元前往定好的包廂。
    三層閣樓,布局幽雅,包廂時而傳出管弦樂聲和妙齡女子咯咯賠笑聲,處處彰顯出富貴氣息。
    推開包廂門。
    雷豹和白麟已經在等候,見三弟前來,一揮手,讓店小二離去,趕緊上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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