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何曾不想盡快行動，妖魔像毒瘤一樣在朱雀城紮根擴展，府衙和鎮魔司都有眼線，要想連根拔除，談何容易？
    說不定九眼妖王還沒找到，他們幾人已經被所謂的自己人給做掉了。
    白麟帶白楓到隔壁探查情況的時候，雷豹悄悄告訴陸元，天香閣之所以在朱雀城享有盛譽，沒人敢在這鬧事，是因為背後有都頭宋劍這座靠山。
    而宋劍是二爺納蘭珺的心腹手下，不看僧麵看佛麵，把人給滅了就行，沒必要把事情上報到府衙和鎮魔司。
    至於偷聽他們談話的一人一妖，敢公然出麵，身份肯定都是偽裝的，追查下去也是徒勞無功。
    還不如交給酒樓處理，隻當是送給宋劍一個人情。
    吃飽喝足後。
    陸元和白楓離開了天香閣酒樓。
    酒桌上，陸元三人秘密商議。
    白麟負責說通宋劍，上報府衙，平掉虎平山寨。
    雷豹暗中調查‘春花紅’。
    陸元要徹查‘怡紅閣’，看看那裏到底有沒有隱藏妖魔鬼怪。
    夜幕落下，街道燈火通明。
    陸元和白楓騎著高頭大馬，行在人群中，格外顯眼，路人紛紛給鎮魔司的官爺讓道。
    街道上人聲喧嘩，陸元充耳不聞，在思考怎麽進入怡紅閣調查，總得有個理由不是？
    那封信是唯一的線索，怎麽才能讓寫信的人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再寫字，根據字跡對照，鎖定嫌疑犯。
    不遠處，一群人圍成一圈，鼓掌叫好。
    坐在馬背之上，能看到雜耍賣藝的人在噴火，一團火焰爆燃，照亮一片，轉瞬即逝。
    頓時人聲沸騰，掌聲不斷。
    陸元腦海裏靈光一閃，想到了深入調查怡紅閣的辦法，嘴角噙著一抹狡黠笑意。
    “陸大人，你也對哄騙普通人的街頭雜耍感興趣？”白楓好奇問道，實在理解不了這熱鬧有什麽好看的。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你立功的時候到了。”陸元回道。
    “什麽好主意？”白楓迫切問。
    “這兒人多眼雜，回去再給你說。”陸元一擺韁繩離開。
    白楓急忙跟上。
    …
    “師姐，我這麽大的一個人，記得路，順著這條街一直走，到了白玉橋那就是陸元住的大宅院，很好找，你下次就不要送我了。”李二虎憨態說道。
    小綠芽走在前麵，手裏拿著一串糖葫蘆，咬下一顆，腮幫子高高鼓起，嗚嗚囔囔回道：“我是你師姐，要照顧好你，你笨笨的，剛來城裏要是被人騙走賣了，怎麽給陸元哥哥交代？”
    李二虎無語說道：“分明是你想逛街到處玩，我們在街上兜一大圈了，該回去了吧，我還要給二爺做飯呢。你要是太晚回去，師父會著急的。”
    小綠芽停下來，轉過身，仰著小臉，氣呼呼的看著像黑塔聳立的李二虎，說道：“臭二虎，你好煩誒，能不能讓我愉快的吃串糖葫蘆。再囉嗦沒完，我就扣你工錢。”
    “工錢是師父發的，又不是你發的。”李二虎不為所動，回擊道：“那我也告訴師父，你在家不好好吃飯，出來吃些不幹淨的雜食，要是鬧肚子了，難受的是你自己。”
    “略略略…”
    小綠芽無語，朝他扮個鬼臉，哼一聲，轉過身，說道：“真不想聽你一個大男人囉裏八嗦，一點都不好玩。”
    小女孩在前麵走，大個子黑二虎跟在後麵，不敢東張西望，生怕一不小心把師父的寶貝疙瘩給弄丟了。
    路過怡紅閣時，小綠芽停住，好奇仰頭望，見閣樓上紅袖翩翩，笑意盈盈，很多姐姐對下麵的路人打招呼。
    “二虎哥哥，她們是在叫我們進去嘛？”小綠芽好奇問。
    第一次李二虎路過這裏時，問出同樣的問題，結果被老雕爺打了一鞭子。
    回去問村裏的人才知道，怡紅閣是青樓，供有錢人喝酒消遣的地方，聽說裏麵的地板都是黃金鋪的，一年種地，打獵，賣皮子換的錢，還不夠進去睡一晚上。
    光聽聽就知道不是什麽好地方，李二虎可不想讓小綠芽學壞了，支支吾吾回道：“這裏的人都是騙子，想讓我們進去，騙我們的銀子，快走。”
    “這些姐姐真好看，怎麽會是騙子呢，再說了我們又沒有銀子，想騙也騙不到，嘻嘻。”小綠芽看得津津有味，不想離開。
    李二虎著急，抓耳撓腮，一時不知道怎麽哄她走。
    小綠芽吃著糖葫蘆，看著上麵的姐姐朝她們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她也開心笑了，揚起胳膊朝她們打招呼。
    一個身穿紅裙的女子，身材窈窕，麵容精致清冷，從閣樓上走過，朝下一瞥，跟小綠芽對視。
    “娘？”小綠芽情不自禁喊出聲來。
    李二虎一聽，頓時緊張了，小綠芽的娘親怎麽會在這種地方，急忙拉著她的手，說道：“師姐，你一定認錯了，你娘怎麽可能在這，我們回去吧。”
    小綠芽扭著身子掙紮，試圖掙脫李二虎的大手，喊道：“我看到我娘了，放開我，我要找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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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樓上方。
    花枝招展的姑娘們捂著嘴嬌聲笑，扭頭看到紅裙女子，一個個趕緊規矩起來，不敢再嬉笑，紛紛向她問好。
    “紅綾姐姐，你怎麽出來了？”
    “紅綾姐姐可是頭牌，客人花百金都難見一眼，更別說坐下來喝一杯紅綾姐姐泡的茶，彈的曲子了，露一麵倒是便宜了街上的俗人。”
    眾多姐妹你一嘴我一嘴，無一不是在討好奉承。
    “好好招攬客人吧，讓秦姨看到你們偷懶，又要罵你們了。”
    紅綾丟下一句話，往下看了眼，朝閣樓裏走去。
    小綠芽看不到娘親了，癟著小嘴，淚花在眼裏打轉，跺著小腳，央求李二虎跟她一起進去，看看到底那人是不是她娘。
    突然一把大手抓著她的手臂，把她往上一提，坐到了馬背上。
    小綠芽仰起頭看到是身穿官袍的陸元，又驚喜又委屈：“陸元哥哥，嗚嗚，我看到我娘了，就在這裏麵。”
    李二虎撓撓頭，說道：“她非要說她娘在這，她娘怎麽可能在這，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陸元摸了摸小綠芽的頭，安撫她，問道：“你是去我們那玩，還是回去？”
    小綠芽想回去問清楚老爹，她娘到底去哪了，抹下眼淚，嘟嘴說道：“臭二虎不好玩，我要回家。”
    李二虎一臉苦楚無奈。
    陸元對李二虎說道：“你和白楓先回去，我送小綠芽回家。”
    白楓跳下馬，對李二虎說道：“剛買的馬，給你騎騎。”
    “我不會騎馬，就會趕驢車。”李二虎說道。
    白楓的分享欲沒得到滿足，略有失望，一臉賊笑，問道：“要不要我們進去喝兩杯，我請客。”
    李二虎臉紅，回道：“我才不進去，那麽貴，還不正經，你也不正經。”
    白楓哈哈笑了，牽著棗紅色高頭大馬，緊隨李二虎後麵，說道：“兄弟，我看你有點能耐，有時間過兩招？”
    李二虎愛搭不理的回道：“我不跟不正經的人過招。”
    白楓小時候並不是桀驁不馴的性格，恰恰相反，因是孤兒，很自卑膽小，經常被村裏的孩子欺負。
    他渴望有夥伴一起玩，一起在溪中戲水，掏鳥窩，抓野兔，可總是被排擠欺負。
    突然有一天，他忍無可忍，以一敵三，把欺負他的小孩打的鼻青臉腫，在村裏樹立了威名，成了孩子心中的霸王。
    自卑懦弱矯枉過正，便養成了桀驁不馴的性格。
    他很少服誰。
    白麟叔算一個，因為對他家裏多有接濟，在他犯事的時候，白叔跪下來磕了一百個頭替自己求情。
    當時覺得他挺軟蛋卑微，回頭想想他很爺們，能伸能屈的那種。
    也服陸元。
    這人講義氣，有人情味兒，做事雞賊老辣，而且身上有一股猜不透的神秘感。
    至於陸元的兄弟李二虎，這貨憨是憨點，體內有幾百年的大鼇元神，可不比他的山神元神差，就是這貨有點膽小。
    膽小捉弄起來才有趣。
    “二虎兄弟，晚上一起喝兩杯？”白楓沒話找話。
    “我不喝酒，明天還要趕早去鋪子打鐵，喝酒耽誤事，二爺會罵我。”李二虎不為所動。
    “唉，你這輩子算是跟大鐵錘分不開了，沒勁。”白楓歎氣，故意激將他。
    “我當學徒，一個月半吊錢，一年就是…”
    李二虎掰著手指算錢，白楓替他說道：“六兩銀子，三年出師後就有十八兩，蓋新房娶媳婦足夠啦。”
    李二虎暢想以後，踏實的滿足感溢出嘴角，讓他充滿幹勁。
    …
    陸元騎著馬，身前坐著小綠芽，盡量控製著行進速度，不讓馬背顛簸。
    “陸元哥哥。”
    “嗯。”
    “我看到我娘了，就在那個很好看的閣樓上，穿了一身紅衣。”
    “沒認錯吧？”
    “怎麽會呢，我記性可好了，我娘鼻梁上有一顆痣，她也有。隻是我娘很暖心，她看著冷冰冰的，看到我一點都不開心的樣子。”
    “會不會是巧合，隻是長得像？”
    “怎麽會呢，這世上怎麽可能有長得那麽像的人，肯定是我爹說謊，我娘沒跟有錢的跑，她就是我娘。”
    陸元心裏歎氣，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陸元哥哥。”
    “嗯。”
    “你上次答應我找到我娘的，我們還拉過勾，你是大官，得幫我調查清楚。”
    “好。”
    到了鐵匠鋪。
    鐵匠正坐在馬紮上，借著燈火光查看剛打好的樣刀，還沒開刃、鐫刻符文、淬陰陽火一些工序。
    陸元抱著小綠芽從馬背上下來，說道：“剛好路上遇到她，把她送回來。”
    小綠芽氣呼呼直接說道：“我見到我娘了，就在那個…”
    她回頭仰望陸元，不知道那樓叫什麽。
    陸元對她說道：“我有事跟你爹聊聊，你先進去吧。”
    小綠芽眼神古怪，問道：“我爹不能說話，你們怎麽聊？”
    陸元一怔，把這茬忘了。
    鐵匠把樣刀拋給陸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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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元敏捷接在手中，屈指一彈刀身，翁聲脆響，跟他用的刀差不多，揮舞兩下，很順手，說道：“可以，就照著這個鑄造吧。”
    “我看到我娘了。”小綠芽堅持說道，對兩人無視自己的話感到不滿。
    鐵匠比劃下手勢，回應她的話。
    小綠芽氣呼呼說道：“我沒有胡說，那個穿紅衣服的女人跟我娘很像，分明就是我娘，她沒有跟有錢人跑，就在那！”
    啞巴默然，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麽給女兒解釋。
    陸元接話道：“我最近調查一下，如果是你娘，就把她帶回來。”
    “謝謝陸元哥哥。”小綠芽抬起稚嫩的小手，抹下淚花，失去母親的小女孩讓人心疼。
    陸元看著小綠芽走了進去，對鐵匠說道：“就按照這個樣刀鑄造吧，二虎哥跟你幹了一下午活，是打鐵的料吧?”
    鐵匠點頭回應。
    陸元笑了，總算給他找了個吃飯的門路，又問道：“小綠芽看到的那女子是她母親嗎？”
    鐵匠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火爐上的餘火把水壺的水燒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
    他走過去，提起水壺，朝屋裏走去，看樣子並不想跟陸元再聊這個話題。
    也有可能，他在回避什麽。
    陸元站了片刻，騎上馬，離開了鐵匠鋪。
    路上買了些熟食，帶回去給老雕爺和二虎吃，不用再做晚飯了。
    回到院子。
    陸元把白馬拴在草棚下，路過白楓的房間，裏麵亮著油燈，見他正擦拭刀。
    “二虎哥呢？”陸元問道。
    “在廚房做飯，”白楓停下來，抬頭問道：“你想到了什麽好主意，我已經等不及了。”
    “等下給你說。”陸元丟下一句話，前往廚房找李二虎。
    他把帶回的熟食給他們吃，又折返回來，關上門，兩人在屋裏小聲密談。
    “什麽？讓我當嫖客？”白楓震驚得頭發都要立起來。
    今天還勸說他遠離黃和賭，現在又攛掇他去怡紅閣尋妓，這陸大人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陸元小聲說道：“當然不是讓你單單喝花酒那麽簡單，我要進去搜查怡紅閣，總得有個理由，你進去製造點混亂，放把火，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來解決。”
    “陸大人，你說的製造點混亂，混亂到什麽程度？死人？”白楓探頭問道。
    陸元回道：“找個倒黴鬼揍一頓就好，事情辦好後立馬撤離，千萬不要暴露自己，這是一根金條，給你撐場麵。”
    “啊……這……有點破費了吧？”白楓還沒見過這麽多錢，有點不敢接。
    陸元笑道：“財力足夠雄厚，別人才不會小瞧你懷疑你，拿著，隻要把事辦好，把這根金條花了也沒事。”
    白楓接過金條，掂量了下，笑道：“得嘞，還沒當做受人尊敬諂媚的大爺，這次過把癮，保管辦得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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