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掛斷。
    張磊靠在車門上，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蘇青奪冠的照片，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小子，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
    雲上文化，慶功宴現場。
    香檳噴湧，笑聲不斷。
    謝檸舉著酒杯，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燦爛笑容：“來，讓我們敬今晚的冠軍！”
    “敬蘇青！”
    十幾隻酒杯碰在一起。
    蘇青被眾人圍著，一杯接一杯地喝著祝賀的酒。
    白鳳萍在一旁想攔，卻攔不住，今晚大家太高興了。
    “蘇青，你是不知道，當初謝總說要送你去《音你》的時候，公司裏多少人反對。”
    一個宣傳部的同事拍著他的肩，“現在好了，你這成績一出來，那些人的臉都被打腫了！”
    “就是！半決賽第一啊！咱們公司多久沒出過這種成績了？”
    “總決賽好好準備，拿個冠軍回來！”
    “到時候咱們公司就真翻身了！”
    蘇青笑著應和，心裏卻保持著清醒。
    慶功宴持續到淩晨一點才散場。
    謝檸喝得有點多，被助理扶著先走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離開。
    “我送你回去吧。”白鳳萍拿起車鑰匙，“你今晚喝了不少。”
    “你喝了沒？”
    “我就喝了兩杯飲料。”白鳳萍晃了晃鑰匙，“走吧，你住的那個公寓，晚上不好打車。”
    蘇青沒拒絕。
    兩人坐進車裏，駛入深夜的街道。
    城市的霓虹在窗外流淌，白鳳萍開著車，忽然輕聲說：“蘇青，今天……真的很為你高興。”
    “嗯？”
    “你剛出道的時候，我就帶著你。”她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很溫柔，
    “看著你從巔峰跌到穀底，又看著你一點點爬起來。今天在台下看你拿第一的時候，我差點哭了。”
    蘇青側頭看她。
    路燈的光線在她臉上明明滅滅，眼角似乎真的有點濕。
    “萍姐，”他開口，“這些年，謝謝你。”
    “謝什麽，這是我的工作。”白鳳萍笑了，
    “不過說真的，你變了。變得更堅定了。以前你也很努力，但總帶著一股怨氣。現在不一樣了，你是真的知道自己要什麽。”
    蘇青沒說話。
    他當然知道自己要什麽。
    他要站在最高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看見。
    車子拐進一條相對僻靜的小路，再往前幾百米就是蘇青住的公寓。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竄出一個人影。
    “小心！”蘇青急喊。
    白鳳萍猛踩刹車。
    車子在距離那人一米開外的地方就停住。
    是個男人。四十來歲的樣子，穿著皺巴巴的襯衫，手裏拎著個酒瓶，走路搖搖晃晃的。
    “媽的……怎麽開車的！”醉漢拍著引擎蓋，口齒不清地罵著。
    白鳳萍皺了皺眉，搖下車窗：“先生，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醉漢湊到車窗邊，眯著眼往裏看。
    當他的目光落在白鳳萍臉上時，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喲……小、小妞長得不錯啊……”他咧嘴笑了，露出一口黃牙，“這麽晚了……陪哥玩玩？”
    白鳳萍臉色一沉：“請你放尊重點。”
    “尊重？哈哈……”醉漢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臉，“哥哥教你什麽叫尊重……”
    蘇青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見醉漢頭頂飄過幾行彈幕：
    【演得像一點，最好能激怒他動手……】
    【挨一頓打就能得五萬。】
    這些彈幕的時間都是現在，而還有一些是三年後的。
    【張磊背地裏到底做了多少事啊，和這種人居然還有關係】
    【借高利貸還不上，還逼老婆去賣，真的惡心】
    【孩子都拿去賣了，就該直接槍斃！！】
    【張磊也不是什麽好人，開賭場、放高利貸，逼得別人家破人亡】
    ......
    果然是安排好的！！蘇青知道不該上當。
    但下一秒，醉漢的手已經伸進了車窗，直接抓住了白鳳萍的手腕。
    “放手！”白鳳萍用力掙紮。
    “裝什麽裝……啊！”
    醉漢突然慘叫一聲。
    因為蘇青已經推開車門，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狠狠往後一擰。
    “我操你——”醉漢的髒話還沒罵完，臉上就挨了一拳。
    這一拳很重。
    醉漢被打得踉蹌後退，酒瓶脫手摔碎在地上。
    “蘇青！別動手！”白鳳萍急得大喊。
    但已經晚了。
    醉漢好像被激怒了一樣，紅著眼撲上來，揮拳就往蘇青臉上砸。
    蘇青側身躲開，反手又是一拳，砸在對方肚子上。
    醉漢疼得彎下腰，蘇青沒停，膝蓋猛地頂上去。
    “砰！”
    醉漢仰麵倒地，鼻血直流。
    “別打了！蘇青！別打了！”白鳳萍衝下車，死死抱住蘇青的胳膊。
    蘇青喘著粗氣，盯著地上蜷縮成一團的醉漢。
    他的理智告訴自己——這是陷阱，對方是收了錢來激怒他的。
    但當他看到那隻髒手抓住白鳳萍手腕的那一刻，所有的理智都崩斷了。
    有些事，就算知道是陷阱，也得做。
    “走。”他拉起白鳳萍，轉身就要回車上。
    但就在這時——
    “哢嚓。”
    一聲細微的快門聲，從身後黑暗的角落傳來。
    蘇青猛地回頭。
    隻見不遠處的樹叢後，一個黑影正舉著相機，鏡頭對準了他們。
    狗仔。
    一切，都被拍下來了。
    蘇青站在原地，看著那個黑影迅速消失在夜色裏。
    地上的醉漢還在呻吟，但嘴角，卻勾起了一絲得逞的笑意。
    白鳳萍的臉色瞬間蒼白：“他們……他們是故意的……”
    “我知道。”蘇青的聲音很平靜。
    他早就知道了。
    但他還是動手了。
    因為有些人，有些事，不能忍。
    哪怕代價，是跌入另一個陷阱。
    夜風吹過，帶著涼意。
    蘇青抬頭，看向遠處公寓樓的燈火。
    總決賽就在一周後。
    而這一周，注定不會平靜了。
    警笛聲劃破了淩晨的寂靜。
    十分鍾後，蘇青坐在了派出所的詢問室裏。白熾燈慘白的光打在臉上，對麵的民警正在做筆錄。
    “姓名？”
    “蘇青。”
    “職業？”
    “歌手。”
    民警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顯然認出了他。
    “為什麽打人？”民警問。
    “他騷擾我的經紀人，還動手動腳。”蘇青語氣平靜，“我出於防衛才動手。”
    “防衛？”民警皺眉，“從監控來看，更像是你先動的手，想定正當防衛，很難。”
    蘇青沉默。
    他當然知道。動手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詢問室的門被推開，一個年輕民警探頭進來：“張哥，網上已經炸了。”
    做筆錄的民警歎了口氣，看向蘇青：“你先在這兒坐著，等對方驗傷結果出來。還有，叫你經紀人來一趟。”
    “她在外麵。”
    “那就等吧。”
    民警合上筆錄本，起身出去了。
    蘇青獨自坐在詢問室裏，複盤著今天發生的事。
    這是個完美的局。
    醉漢挑釁，激他動手，狗仔埋伏，照片實錘。
    然後報警，驗傷，輿論發酵——每一步都算得精準。
    除非他真的能眼睜睜看著白鳳萍被調戲，否則隻要自己出手，必然會進警局。
    一旦自己進了警局，自己就將萬劫不複。
    發動這件事的人，最不缺的就是水軍了。
    現在，外麵應該已經鋪天蓋地都是明星醉酒打人的傳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