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車上，白鳳萍一言不發，開到了一處偏僻處，車輛停了下來，她終於忍不住伏倒在方向盤，雙肩不斷地抽泣。
    “萍姐”蘇青輕聲呼喚。
    白鳳萍抬起頭，臉上全是淚痕。
    “對不起……”她聲音哽咽，“又是因為我……六年前那次也是……這次也是……都是因為我……”
    蘇青看著她，沉默了幾秒。
    然後，他伸手，輕輕擦掉她臉上的淚。
    “和你無關，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出手。”
    “六年前那次，”他開口，聲音很輕，那個人打了你一巴掌。”
    白鳳萍愣住了。
    “我記得很清楚。”蘇青繼續說，“你右邊臉腫了，嘴角有血。”
    “所以，”他看著她的眼睛，“我動手，是因為他該打。”
    “這次也是。”
    “即便不是我，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出手，我隻是做了一個普通人都會做的事情。”
    “哪怕知道會掉進陷阱？”
    “嗯。”蘇青點頭，“哪怕知道。”
    白鳳萍的眼淚又湧了出來。
    這次，不是因為愧疚。
    是因為……她再次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有底線，有血性，哪怕會摔得頭破血流。
    “但是你可能會被公司解約，被《音你》退賽的。”白鳳萍的臉上，滿是自責。
    蘇青的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萍姐，”他開口，“你相信我嗎？”
    同樣的問題，他問過三次。
    第一次，在洪冰冰的殺青宴後。
    第二次，在代筆風波爆發時。
    這是第三次。
    白鳳萍轉過頭，看著他。
    這一次，她沒有猶豫。
    “信。”
    “那就夠了。”蘇青說，“這次，我們依然不會輸。”
    ——
    警方通報在當天中午十二點整發布。
    內容簡短而克製：
    【針對昨晚發生在XX路段的糾紛事件，經初步調查，涉事雙方因口角引發肢體衝突，造成一人輕微傷。】
    【目前相關證據仍在收集中，涉事人員已接受詢問，案件正在進一步處理中。】
    通報沒有點名“蘇青”，但配圖是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片，那輛車的輪廓和車牌號足以讓網友對號入座。
    幾乎在同一時間，《音你而存在》節目組發布聲明：
    “鑒於選手蘇青目前涉及的案件正在調查中，為維護節目公正性與社會影響，經節目組與評委團商議，決定暫停蘇青選手後續比賽資格，直至案件調查完畢。總決賽參賽名單將作相應調整。”
    一石激起千層浪。
    “暫停資格”四個字，看似留有餘地，實則等於將蘇青踢出節目了。
    蘇青的微博評論區徹底淪陷。粉絲的鼓勵被淹沒在海量的辱罵和嘲諷中：
    “果然被退賽了！大快人心！”
    “暴力藝人就該封殺！”
    “之前洗地的粉絲呢？出來接著洗啊？”
    “《音你》幹得漂亮！這種人不配站在舞台上！”
    白鳳萍關掉手機，不忍再看。
    她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蘇青，他正平靜地泡著茶，仿佛外麵的驚濤駭浪與他無關。
    “節目組這聲明……等於判了死刑。”白鳳萍聲音幹澀。
    “意料之中。”蘇青遞給她一杯茶。
    話音未落，白鳳萍的手機響了——是謝檸。
    她接起來，對麵傳來的卻不是謝檸一貫冷靜的聲音，而是帶著壓抑的怒意和疲憊：
    “鳳萍，你和蘇青在一起嗎？”
    “在，謝總，怎麽了？”
    “讓他接電話。”
    蘇青接過手機：“謝總。”
    “蘇青，”謝檸的聲音很沉，“公司剛開完緊急董事會。洪冰冰那邊通過中間人遞了話，說如果我們立刻和你解約，劃清界限，新銳接下來兩部S級劇的女主角，可以考慮用我們公司的藝人。”
    她頓了頓，似乎在壓抑情緒：
    “董事會那邊……壓力很大。新銳還暗示，如果我們不配合，之前談好的幾個合作項目都可能黃掉。”
    蘇青沉默了幾秒：“所以公司的決定是？”
    謝檸長長吐出一口氣，那聲音透過聽筒，沉重得像一塊石頭：
    “解約函已經擬好了。一個小時後，法務會發到你郵箱。公司會對外聲明，因你個人行為嚴重違反藝人合約條款，且對社會造成不良影響，即日起解除與你的一切經紀關係。”
    白鳳萍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臉色瞬間煞白：“謝總！這怎麽可以！蘇青是被陷害的！公司怎麽能......”
    “鳳萍！”謝檸打斷她，聲音裏帶著罕見的顫抖，“這是董事會的決定。我……我已經盡力了。”
    蘇青握住白鳳萍發抖的手，對著電話平靜道：“我明白了。解約函我會看，後續手續我會配合。”
    謝檸沉默了很久，才低聲道：“蘇青……對不起。”
    “不必。”蘇青語氣依舊平淡，“這些年，謝謝公司栽培。也謝謝你，謝總。”
    電話掛斷。
    房間裏一片死寂。
    白鳳萍的眼淚終於掉下來：“他們怎麽能這樣……明明知道你是被設計的……為了兩部戲的主角就……”
    “資本的世界，利益永遠是第一位的。”蘇青放下手機，
    “洪冰冰和新銳給的籌碼足夠大，公司沒理由為了一個‘有汙點’的藝人，得罪她們。”
    “可是——”
    “沒有可是。”蘇青站起身，走到窗邊，“這樣也好。沒了公司，反而自在。”
    “自在？”白鳳萍紅著眼看他，
    “你現在被節目組退賽，被公司解約，全網黑，警方還在調查……你接下來怎麽辦？”
    蘇青沒有立刻回答。
    他看向窗外，城市在正午的陽光下喧囂運轉，車水馬龍，人潮如海。
    這個世界從未因任何一個人的跌落而停轉。
    “等。”
    “等什麽？”
    “等一個人來找我。”
    蘇青嘴角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等一個……想要活下去的人。”
    公司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但是他沒有任何的辯解，也沒有和之前一樣，向公司要一些時間。
    因為離開公司，本就在他的計劃之內。公司雖能提供大量的資源，但也束縛了他的手腳。
    而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
    當天夜晚，蘇青便搬出了公司給他分配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