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學男生宿舍。
    節目組這次玩真的。
    不僅讓嘉賓在大學教室裏討論劇本，還真的安排他們住進了學生宿舍。
    四人間，上下鋪，鐵架床，藍白格子床單。
    書桌、衣櫃都是統一的舊款式，牆皮有些地方剝落了，貼著過期的英語四級輔導海報。
    男生宿舍在二樓，女生宿舍在三樓，中間隔著樓梯和一道鐵門。
    宿管阿姨坐在門口織毛衣。
    直播從下午六點就關閉了，但每個宿舍裏都留著固定機位，錄製素材供後期剪輯使用。
    晚上九點，男生宿舍202。
    陸浩一進門就把鞋踢飛了，倒在靠門的下鋪：“我的天，這床板硬得跟水泥板一樣！”
    陳威放下行李，摸了摸床架：“還行，當年部隊拉練睡過更硬的。”
    宋宇小心翼翼地把背包放在空著的上鋪，小聲問：“那個……誰睡上鋪？”
    蘇青看了看：“我睡上鋪吧，我習慣睡高的。”
    “那我也上鋪，”陳威說，“陸浩和宋宇睡下鋪。”
    陸浩哀嚎：“為什麽我要睡下鋪！我想睡上鋪！上鋪有隱私！”
    陳威瞥他一眼：“你半夜上廁所別摔著。”
    “我靠，陳哥你小看我！”
    宋宇已經默默開始鋪床單了，動作熟練。
    蘇青有點意外：“你挺熟練？”
    宋宇臉紅了：“以前……訓練的時候經常換宿舍。”
    陳威笑了：“對，小宇是偶像團體出身，宿舍生活經驗豐富。”
    陸浩爬起來，從包裏掏出兩包薯片：“兄弟們，夜宵搞起？我帶了零食。”
    “這才幾點就夜宵，”陳威說，“先收拾吧。”
    宿舍不大，四個人擠在裏麵轉個身都困難。
    蘇青把吉他靠在牆邊，行李箱塞到床下。
    節目組隻允許帶少量個人物品，他帶了幾件換洗衣物、筆記本，還有白鳳萍塞給他的一小盒胃藥。
    “蘇青，你還會彈吉他？”陸浩湊過來，“我以為你隻會鋼琴。”
    “會一點。”
    “一會兒彈來聽聽？咱們搞個宿舍音樂會！”
    宋宇小聲說：“浩哥，明天還要拍攝……”
    “哎呀放鬆點，這才第二天！”
    陳威已經換上了背心，露出結實的臂膀。
    他坐在書桌前，拿出一個筆記本寫寫畫畫。
    “陳哥寫啥呢？”陸浩探頭。
    “明天的拍攝計劃，”陳威頭也不抬，
    “海邊夜景拍攝，得規劃好動線。你們劇本那邊定了嗎？”
    陸浩聳肩：“定了，就那個女孩去海邊的故事。不過我覺得還是太簡單了，不夠戲劇性。”
    蘇青爬到自己上鋪，整理枕頭：“有時候簡單反而有力量。”
    “你們搞藝術的就愛說這種玄乎的話，”
    陸浩拆開薯片，
    “要我說，加點衝突才好看。比如女孩要跳海，男孩衝過去抱住她，兩人在海浪裏掙紮，然後……”
    “然後一起感冒進醫院。”陳威接話。
    陸浩噎住。
    宋宇忍不住笑了，又趕緊抿嘴。
    蘇青躺下來，看著天花板上的日光燈管。
    這感覺挺奇妙，他已經很多年沒住過宿舍了，上一次還是大學時候，和杜衡一個寢室。
    那時候杜衡總在半夜打遊戲，鍵盤敲得劈裏啪啦。
    “誒，說真的，”陸浩盤腿坐在床上，“你們覺得哪組表現最好？”
    陳威：“這才第二天，能看出什麽。”
    “我覺得蘇青和林淺淺那組挺自然的，”
    陸浩嚼著薯片，“書店那任務，換我肯定尬住。你倆怎麽做到那麽自然的？”
    蘇青側過身：“就當普通認識朋友。”
    “朋友？”陸浩挑眉，“我看淺淺對你挺有好感的，她今天看你那眼神，亮晶晶的。”
    宋宇小聲插話：“淺、淺淺姐對誰都很有禮貌……”
    “小宇，你是不是也給林淺淺發短信了？”陸浩突然問。
    宋宇臉一下子紅透：“我、我……”
    “我就知道！”陸浩拍大腿，
    “昨天短信結果，你發給了林淺淺，對吧？可惜人家發給了蘇青。”
    宋宇低下頭，不說話了。
    蘇青開口：“短信隻是第一天印象，不用太在意。”
    “也是，”陸浩躺回去，
    “這才剛開始。不過蘇青，你挺受歡迎啊，刷視頻才知道楊若曦和迪娜都發給你了。”
    “怎麽樣，心儀哪個？”
    陳威合上筆記本：“陸浩，別瞎打聽。”
    “聊聊嘛！宿舍夜話不聊這個聊什麽？難道聊劇本？”
    “聊劇本也行，”陳威說，“你那個部分寫好沒有？”
    “寫好了寫好了……”
    宿舍安靜了一會兒，隻有陸浩嚼薯片的聲音。
    忽然，宋宇小聲問：“蘇青哥，你那首歌……寫完了嗎？”
    “有了雛形，明天細化。”
    “是關於……抑鬱症的？”
    “嗯。”
    “難寫嗎？”
    蘇青想了想：“難，也不難。難的是要準確表達那種情緒，不難的是……每個人都有過低穀，那種感覺是共通的。”
    宋宇點點頭，若有所思。
    陸浩突然坐起來：“對了，你們知道嗎？我聽說節目組後麵還有大招。”
    “什麽大招？”陳威問。
    “好像要搞什麽‘真實約會’，不帶節目組，就倆人自己出去。”
    “那不還是約會？”
    “不一樣！聽說要隱藏攝像頭拍，看最真實的反應。”
    蘇青皺眉：“那不就是偷拍？”
    “哎呀，綜藝效果嘛！”
    陳威搖頭：“我不喜歡這種。”
    “陳哥你就是太正經，”陸浩笑，“小暖都挺怕你的。”
    “怕我？”陳威一愣，“我凶嗎？”
    “不是凶，是……”陸浩想了想，“太有壓迫感。你今天給小暖夾菜，她都不敢拒絕。”
    陳威沉默了幾秒：“我是覺得她太瘦了。”
    “但人家可能不想吃那麽多啊。”
    “……那我明天注意。”
    宿舍又安靜下來。
    窗外傳來籃球拍打的聲音，還有男生們的笑鬧聲——那是真正的大學生在下晚自習後打球。
    宋宇忽然說：“好像……回到學生時代了。”
    陸浩：“我學生時代可沒這麽樸素，我們藝校宿舍條件好多了。”
    陳威：“我當兵時候，八人間，沒有獨立衛浴。”
    蘇青：“大學宿舍也差不多這樣，不過更亂，滿地都是電線。”
    “你們大學學什麽的？”陸浩問。
    “音樂。”蘇青說。
    “我藝校，舞蹈。”陸浩說。
    “我戲劇學院。”宋宇小聲說。
    三人都看向陳威。
    陳威：“我沒上過大學，高中畢業就當兵了。”
    宿舍裏再次安靜。這次不是尷尬，而是一種微妙的、跨越不同人生的安靜。
    “也挺好，”陸浩說，“你現在不是挺成功？”
    “運氣。”陳威簡單地說。
    十點鍾，宿舍燈忽然滅了。
    “我靠，斷電了？”陸浩喊。
    “大學宿舍都定時斷電，”蘇青摸出手機照亮，“十點熄燈。”
    “那洗澡怎麽辦？”
    “早點洗啊，誰讓你剛才光顧著吃薯片。”
    “我靠……”
    黑暗中，四個人躺在各自的床上。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在水泥地上鋪出一小片銀色。
    陸浩忽然說：“你們說……女生宿舍現在在聊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