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林驍“屍體“檔案被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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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林驍“屍體”檔案被篡改】
淩晨四點零七分,省廳檔案中心B3層恒溫庫,零下十度。
沈鳶把一次性手套咬在齒間,另一隻手勾住鋁合金扶梯,像壁虎一樣貼著排風管道滑行。她穿的是最普通的清潔工裝,胸前別著“臨時派遣0047”的塑料牌——昨晚二十三點,她在後勤科電腦裏給自己造了一張為期六小時的通行卡。
扶梯盡頭是1979年啟用的舊式翻板門,鎖芯為機械彈子+磁感複合,她三年前在這裏實習時,聽保衛科的人吹牛:全廳能開這門的,不超過五個活物。
沈鳶把口袋裏的“活物”掏出來——一枚5毫升的離心管,裏頭晃蕩著淺褐色液體。
林驍的肋軟骨。
確切地說,是今晚從殯儀館“林驍”冷藏抽屜裏,趁整容師轉身接電話,她用手術刀尖從遺體第六肋間飛快刮下來的。
——如果那具胸腔塌陷、右小指齊根缺失、左耳被福爾馬林泡得發白的男屍,真的是林驍。
軟骨不足0.3克,卻足夠做一張完整的STR圖譜。
她要做的事隻有一件:比對七年前林驍入職時留在DNA庫的血樣。
比對結果一致,冷藏屍就是林驍;不一致——
那便證明,有人偷天換日,把真正的林驍藏進了暗處,再把一個無辜替身推進了冰櫃。
沈鳶深吸一口冷氣,牙齒打顫,卻不是因為零下十度。
她怕真相比自己想象的更髒。
“哢噠。”
翻板門被離心管外裹的鋁箔片撬開一道縫。沈鳶側身鑽入,腳跟落地時,順手把鋁箔片折成一隻小鶴,塞進鞋墊——犯罪現場不留下“多餘的東西”,是林驍當年教她的第一課。
B3層沒有燈,隻有服務器機群一明一滅的幽綠星點。她貼著牆根,數著機櫃上褪色的標簽:A01……A09……
A09櫃最底層,抽出來是一具全鋼防火抽屜——刑偵總隊曆年臥底人員DNA封存盒。
林驍,編號“C20171107WO”。
封存盒需要兩把鑰匙同時開啟,可沈鳶隻有一把——她自己的。
另一把在禁毒總隊機要室。
她等不了。
沈鳶掏出手術刀,沿盒蓋縫隙劃開低溫膠,動作輕得像在剝離一張人皮。
“嗒。”
盒子開了,一股幹冰白霧湧出。
霧散,裏麵卻空無一物。
——血樣瓶不翼而飛。
沈鳶愣了半秒,猛地合蓋,把盒子原樣推回。
她轉身,機房的應急燈忽然大亮,刺目的白光像一把刀,把她的影子釘在地上。
“省廳檔案中心,你已進入管製區域,請雙手抱頭蹲下。”
電子合成女聲回蕩,天花板攝像頭旋轉,紅點停在她的眉心。
沈鳶沒有蹲。
她抬頭,對著攝像頭,慢慢舉起離心管,像舉起一麵投降的小白旗。
“我是法醫沈鳶,警號015038,我申請內部調查。”
聲音不高,卻足夠讓拾音器收進每一個字節。
十秒後,防爆門滑開,兩名持槍特警衝進來,反剪她的雙臂。
離心管掉在地上,滾了半圈,被一隻戴著黑皮手套的手撿起來。
那隻手的主人,穿著藏藍色西裝,領口別著一枚銀色雙Y形領針。
——禁毒總隊副支隊長,周野。
“沈法醫,你擅闖一級保密區,涉嫌竊取臥底人員DNA,知道什麽後果嗎?”
周野的聲音帶著晨霧一樣的潮濕,卻冷得滲骨。
沈鳶被壓跪在地板上,手腕扭曲,卻仍揚起臉:“我隻是想確認,冰櫃裏那個人是不是林驍。”
周野蹲下來,與她平視,瞳孔裏映出她蒼白的臉。
“林驍已經死了。七個月零四天前,在湄公河,被毒梟割喉、斷指、沉江。他的屍體,是省廳花了一百二十萬贖回來的。你現在的行為,是在他母親傷口上撒鹽。”
沈鳶咬緊後槽牙:“如果真是他,為什麽血樣瓶不見了?”
周野眯了眯眼,忽然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聲音低到隻有她能聽見:
“因為有人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林驍’——包括你。”
他鬆開手,起身,對特警揮手:“帶走,送督察總隊。”
沈鳶被提起來那一刻,猛地掙開右臂,一把扯下周野的領針。
尖細的領針劃破她的掌心,血珠滾落,滴在地板上,像一枚小小的印章。
她把領針攥進手心,金屬的冰涼與血的滾燙混為一體。
——雙Y,她記住了。
督察總隊的留置室,沒有窗,隻有一盞24小時不滅的LED燈。
沈鳶靠牆坐在地板上,用指甲在牆皮上劃道:丨。
第12道時,門開了。
進來的是一名穿便裝的老頭,頭發像秋天的蒲公英,手裏拎著保溫桶。
“沈法醫,我是省紀委派駐禁毒係統的觀察員,姓杜。”
老頭把保溫桶遞給她,“先吃,裏麵隻有白粥,沒毒。”
沈鳶沒接,隻攤開右手,露出那枚雙Y領針。
杜老頭瞥了一眼,歎息:“你惹了不該惹的人。”
“我隻想知道真相。”
“真相在電腦裏,不在檔案櫃。”
老頭從口袋掏出一個指甲蓋大的U盤,放在地上。
“林驍的原始血樣,昨晚被調去省大數據中心,同步上傳至‘天闕’係統——禁毒內部雲端。這是訪客臨時口令,有效期六小時。”
沈鳶抬眼:“為什麽幫我?”
“因為我也想知道,是誰把禁毒總隊變成私人屠宰場。”
老頭轉身,出門前回頭補了一句:
“周野當年,是林驍的 Mentor——他教出來的徒弟,一個成了英雄,一個成了判官,有趣。”
六小時後,淩晨五點,省大數據中心7×24機房。
沈鳶穿著借來的訪客馬甲,刷虹膜進入。
她找到“天闕”終端,插入U盤,輸入口令。
屏幕閃了一下,跳出提示:
【訪客權限,僅支持隻讀,操作記錄同步審計。】
她輸入檢索關鍵詞:林驍,DNA,20171107。
進度條走到99%,忽然跳出紅色警告:
&n&nin,時間:04:21:33】
——就在她被特警按倒在地板上的那一刻。
沈鳶的指尖懸在鍵盤上,指節發白。
刪除者不僅知道她來了,還提前一分鍾抹掉了源頭。
她深吸一口氣,改輸入另一個名字:周野。
頁麵跳轉,跳出一份加密檔案,需要二級口令。
她盯著屏幕,忽然想起周野在留置室說的那句——
“有人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林驍。”
她試著鍵入:NoSecondLin。
回車。
檔案開了。
裏麵隻有一張jpg。
照片拍攝於三年前的湄公河,黃昏,江麵火紅。
林驍被反綁跪在甲板上,喉嚨上抵著一把刀,執刀人背對鏡頭,右手比出“Y”手勢。
照片下方,有一行白色小字:
“Gift for Zhou.”
禮物。
沈鳶的胃一陣痙攣,像有人把冰塊順著食管塞進去。
她點擊放大,發現林驍的右手小指——完好。
而冷藏屍的右手,缺了小指。
時間戳顯示:20190817 18:07:22。
七個月前。
也就是說,林驍在“死亡”當天,手指尚在全屍;
而冷藏屍卻缺了那根手指。
——屍體,被換過。
或者,死亡時間被偽造。
沈鳶的掌心滲出冷汗,U盤接口處忽然“滋”地一聲,冒出一縷青煙。
審計係統追蹤到了她的越權查詢。
她拔下U盤,起身,快步走向應急通道。
門一開,警報聲鋪天蓋地。
她抱著扶手,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心跳聲蓋過警報。
樓梯轉角,她撞進一個人懷裏。
熟悉的冷杉味。
她抬頭。
林驍。
活生生。
他戴著黑色鴨舌帽,帽簷下,瞳孔像兩口深井,映出她驚懼的臉。
“跑。”
他隻吐出一個字,抓住她的手腕,帶她衝進黑暗。
一小時後,城外廢棄地鐵隧道。
列車早已停運,鐵軌上長滿野草,風從洞口灌進來,帶著潮濕的土腥味。
沈鳶靠在水泥牆,大口喘氣,掌心被領針劃破的傷口已結痂,卻仍在抽痛。
林驍蹲在不遠處,用打火機點燃一根蠟燭,火苗顫了顫,照亮他半張臉。
沈鳶終於找回聲音:“……你是人是鬼?”
林驍抬眼,燭光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圈陰影:“我也想知道。”
沈鳶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聲音嘶啞:“他們說你死了!我摸過你的肋骨,我親手量的刀口!你跟我玩詐屍很有趣嗎?!”
林驍任她揪著,隻低聲道:“對不起。”
沈鳶的拳頭砸在他胸口,一下,兩下,第三下時,力道空了,她整個人滑下去,跪坐在鐵軌上,眼淚砸在生鏽的軌麵,濺起細小的鐵鏽花。
林驍蹲下來,手掌懸在她後頸,終究沒落下。
“聽我說,”他聲音啞得像砂紙,“七個月前,周野把我賣給眉先生,換他自己在係統裏的晉升。我本該死在湄公河,被人撈起來,做了半年的‘活體教材’。他們要我交出臥底名單,我給了假的。後來,他們換了我的屍體,把一具死刑犯整容成我,送回國。那具屍體,缺了小指,因為——”
他伸出自己的右手,小指根部,一道新鮮的縫合疤。
“他們把它切下來,寄給你,測試你是否還信我活著。”
沈鳶抬頭,淚痕縱橫:“你為什麽現在才出現?”
林驍的喉結滾了滾:“因為,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
“回廳裏,當眾承認——你今晚的DNA比對,是誤判。林驍,確已死亡。”
沈鳶瞳孔驟縮。
林驍苦笑:“隻有這樣,他們才會放心把‘屍體’運進火化爐,我才能借‘死人’身份,潛回眉先生核心。”
沈鳶抬手,狠狠擦掉眼淚:“我可以配合,但有條件。”
“你說。”
“我要你的真血樣。”
她掏出隨身真空采血管,咬開帽蓋,針頭對準他手臂。
林驍沒躲,任她抽了滿滿一管。
血是熱的,在燭光下泛著暗金。
沈鳶把采血管舉到眼前,像舉著一盞微型的燈。
“這一次,”她聲音輕卻堅定,“你再死一次,我陪你一起死。”
隧道盡頭,晨光透進來,像一把薄刃,切開長夜。
鐵軌延伸向遠方,鏽跡斑斑,卻閃著冷冽的銀光。
沈鳶把采血管貼胸收好,起身,朝洞口走去。
林驍跟在她身後,影子被拉得很長,像兩個並肩的幽靈。
他們知道,真正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