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暗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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肅親王入獄的消息,迅速在京城傳開。
沈瓊音的馬車還沒回到沈府,長街上已經能聽見茶樓酒肆裏被壓低的議論聲。
“……聽說了嗎?刑部從肅親王府搜出了十幾箱的黃金!”
“何止黃金,還有鹽引!江淮鹽引!那都是該在戶部存檔的東西,怎麽會在王府?”
“這下肅親王怕是完了……這可是謀逆的大罪啊!”
青黛在馬車裏聽得臉色發白,緊緊抓著沈瓊音的手:“小姐,咱們府上會不會受到牽連?”
沈瓊音閉著雙目,指尖在膝上輕輕敲擊,那是她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
“會。”她睜開眼,目光清亮,“但未必是件壞事。”
“這還不是壞事?”青黛急得眼圈發紅,“老爺夫人把您許給肅親王,如今王爺出事,咱們沈家就是同黨!萬一刑部前來抓人……”
“抓人也要講證據的。”沈瓊音掀開車簾一角,看著外麵匆匆而過的行人,“沈家和肅親王的聯係,不過是場未成的婚事。婚書還沒進宗人府,聘禮也隻是些財物。這些,構不成謀逆的同謀。”
“可……”
“可父親不會這麽想。”沈瓊音放下簾子,唇角勾起一絲譏誚,“他現在一定在想著怎麽撇清關係,怎麽保住沈家的生意。”
話音剛落,馬車已到沈府門前。
還沒下車,就聽見裏頭傳來摔東西的聲音。
“廢物!一群廢物!”沈兆安的咆哮穿透院牆,“當初是誰說肅親王這棵大樹好乘涼的?現在樹倒了,壓死的第一個就是我們沈家!”
王氏的哭聲隱隱傳來:“老爺,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得趕緊想辦法啊……”
沈瓊音整了整衣裙,從容下車。
門房見到她,像見了救星:“二小姐您可回來了!老爺正發火呢……”
她點點頭,徑直走向正廳。
廳內一片狼藉。碎瓷片散了一地,沈兆安坐在主位上喘著粗氣,王氏在一旁抹淚,幾個姨娘和庶子女都垂著頭站在角落裏,大氣不敢出。
“父親,母親。”沈瓊音福身。
沈兆安猛地抬頭,看見她,眼中先是閃過怒意,隨即又變成一種複雜的情緒:“你……你今日在永昌伯府,彈了什麽曲子?”
“《廣陵散》。”
“你知不知道那曲子犯忌諱!”沈兆安拍案而起,“現在外頭都說,是你一曲《廣陵散》招來了刑部的人,是你害了肅親王!”
沈瓊音靜靜看著他:“父親真覺得,刑部抓人是因為一首曲子?”
沈兆安一滯。
“肅親王若真是清白的,別說一首《廣陵散》,就是十首《廣陵散》,刑部也動不了他分毫。”沈瓊音走到廳中,彎腰拾起一塊碎瓷片,“如今他入獄,是因為確鑿的證據。而這些證據,刑部早已掌握,今日不過是個收網的時機罷了。”
王氏止住哭,愣愣地問:“音兒,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沈瓊音將瓷片放在桌上,“肅親王這艘船,早就漏水了。沈家若還扒著不放,隻會一起沉下去。”
沈兆安跌坐回椅子裏,半晌,啞聲問:“那現在……該怎麽辦?”
“兩條路。”沈瓊音豎起兩根手指,“第一,立刻與肅親王劃清界限,退還所有聘禮,主動向官府說明沈家隻是被蒙蔽,願意配合查案。”
“這……能行嗎?”
“行不行,要看沈家能拿出多少誠意。”沈瓊音頓了頓,“比如,父親可以主動交出這些年與肅親王往來的賬目——當然,是經過篩選的賬目。”
沈兆安臉色一變:“那豈不是自曝其短?”
“曝小短,避大禍。”沈瓊音直視著他,“肅親王倒台,必有人要接替他留下的空缺。沈家若能在此時表忠心,或許能換來一線生機。”
“那第二條路呢?”
“第二條路,”沈瓊音微微一笑,“沈家什麽都不做,等著刑部上門。然後父親可以試試,看看肅親王在獄中會不會念及‘姻親之情’,把鹽稅案的責任全攬在自己身上。”
這話說得平靜,卻讓沈兆安冷汗涔涔。
他太了解那些權貴了。大難臨頭時,哪有什麽情義?隻有互相攀咬,拚命把髒水往外潑。
“可是……”王氏遲疑道,“咱們把賬目交出去,萬一官府深究,沈家的生意……”
“母親放心。”沈瓊音從袖中取出一本薄冊,放在桌上,“該交什麽,不該交什麽,女兒已經替父親理好了。”
沈兆安急忙翻開。
冊子上列著十幾筆賬目,都是這些年沈家與肅親王府的“人情往來”——端午送綢緞,中秋送香料,年節送珠寶,每筆數額都不大,加起來也不過萬兩銀子。完全符合一個商賈巴結宗室王爺的正常範疇。
而那些真正見不得光的,比如肅親王幫沈家壓價收購鹽場、打通江淮關卡、甚至分潤鹽稅利潤的記錄……一字未提。
“這……”沈兆安抬頭,震驚地看著這個一向溫順的庶女,“你何時……整理的這些?”
“從得知婚事那日起。”沈瓊音淡淡道,“女兒總要為自己,留條後路。”
廳內一片寂靜。
幾個姨娘看向沈瓊音的眼神都變了,有敬畏,有恐懼,也有隱隱的嫉妒。
“好……好!”沈兆安長出一口氣,將冊子緊緊攥在手裏,“就按你說的辦。我這就去寫陳情書,明日一早就去刑部……”
“父親且慢。”沈瓊音攔住他,“去刑部之前,還有件事要做。”
“什麽事?”
“退婚。”她一字一句,“沈家要主動退婚,而且要退得人盡皆知。”
次日清晨,沈府大門敞開。
十二箱聘禮原封不動地抬了出來,擺在門口。
沈兆安穿著素服,親自將婚書和退還禮單送到肅親王府——雖然王府已經被封,但他還是當著圍觀百姓的麵,將東西交給了守在門外的刑部衙役。
“沈家誤信奸人,險些鑄成大錯。”沈兆安聲淚俱下,“如今幡然醒悟,願將所有聘禮充公,以贖罪愆。小女與肅親王的婚事,就此作罷!”
這一幕,很快傳遍了京城。
有人說沈家見風使舵,無情無義;也有人說沈兆安識時務,保全了一家老小。
但無論如何,沈家算是暫時從謀逆案的漩渦邊緣掙脫出來。
然而,危機並未解除。
三日後的傍晚,雲錦閣掌櫃周伯匆匆趕到沈府偏院,臉色難看至極。
“東家,出事了。”
沈瓊音正在查看這個月的染色配方,聞言抬頭:“慢慢說。”
“咱們的貨源被掐斷了。”周伯擦著汗,“江南三大絲商,蘇家、顧家、白家,突然同時停止向雲錦閣供貨。說是……今年的生絲都被訂完了。”
沈瓊音放下筆:“違約金他們付了?”
“付了,三倍。”周伯苦笑,“可咱們庫存的生絲,隻夠支撐半個月。半個月後若無新料上架,雲錦閣就得關門。”
青黛急了:“他們怎麽能這樣?當初簽的可是長契!”
“長契又如何?”沈瓊音站起身,走到窗邊,“商人逐利,有人出了更高的價,他們自然毀約。何況……這背後恐怕不止是錢的問題。”
“東家猜得沒錯。”周伯壓低聲音,“我托人打聽了,是‘錦華堂’在背後搞鬼。”
錦華堂,京城最大的綢緞莊,東家姓徐,背後站著戶部徐侍郎。更重要的是,錦華堂一直專供宮中用度,在京城綢緞行裏是公認的龍頭。
“徐家……”沈瓊音指尖輕叩窗欞,“我記得,徐侍郎的妹妹,嫁給了肅親王的庶子?”
周伯一驚:“您是說,這是肅親王餘孽的報複?”
“或許不止。”沈瓊音轉身,“雲錦閣這三個月搶了錦華堂三成生意,徐家早就視我們為眼中釘。如今借肅親王倒台的由頭,聯合江南絲商斷我們的貨源,一舉兩得。”
“那咱們怎麽辦?”周伯急得團團轉,“半個月……就算現在去找新貨源,也來不及啊!從江南運絲過來,最快也要一個月!”
沈瓊音沉默片刻,忽然問:“周伯,京城周邊,有沒有桑園?”
“有是有,但規模都不大,產的絲也遠不如江南的細膩……”
“細膩不夠,就用別的東西補。”沈瓊音眼中閃過一抹光芒,“青黛,備車。周伯,帶我去看看京城最大的桑園。”
“現在?”周伯愣住。
“現在。”
城東三十裏,王家莊。
暮色四合時,沈瓊音的馬車停在了一片桑林前。這片林子占地近百畝,桑樹長勢正好,新發的嫩葉在晚風裏沙沙作響。
莊頭老王是個五十來歲的漢子,聽說雲錦閣東家親自前來,慌得手足無措:“柳……柳東家,咱們莊子產的絲,都是粗絲,織不出細綢的……”
“我不織細綢。”沈瓊音走進桑林,摘下一片桑葉,放在掌心細看,“王莊頭,你這片桑林,一年能產多少生絲?”
“若是好年景,能產五百斤左右。但都是三等絲,隻能織粗布……”
“五百斤……”沈瓊音沉吟,“若我全要了,什麽價?”
老王瞪大眼:“全……全要?柳東家,您不是在說笑吧?這些粗絲,錦華堂那樣的鋪子是看不上的……”
“他們看不上,我看得上。”沈瓊音從袖中取出一張銀票,“這是五百兩定金。從今天起,王家莊產的所有生絲,我全包了。價格按市價上浮三成,但有一個條件——”
她抬眼,目光銳利:“十日內,我要看到第一批絲,至少一百斤。”
老王接過銀票,手都在抖:“十……十日?柳東家,這得日夜趕工啊……”
“日夜趕工,工錢翻倍。”沈瓊音又取出一張圖紙,“還有,按這個法子煮繭抽絲。”
圖紙上畫著一套古怪的器具,有鐵鍋、竹輪、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漏鬥。
老王看了半天,不解:“這是……”
“照做就是。”沈瓊音沒有解釋,“另外,你認識其他桑園的莊頭嗎?幫我牽個線,但凡願意按我的法子產絲、十日內交貨的,我都按同樣的價格收。”
“有有有!”老王連連點頭,“京城周邊七八個莊子我都熟,我這就去說!”
送走老王,周伯終於忍不住問:“東家,您要這麽多粗絲做什麽?咱們雲錦閣向來隻做高端料子,粗絲……織出來的東西,賣不上價啊。”
“誰說要織布了?”沈瓊音抬頭看著桑林,晚霞透過枝葉,在她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周伯,你聽說過‘繭綢’嗎?”
“繭綢?”周伯一愣,“那是……前朝的古法,據說用未煮透的繭直接抽絲,織出的綢有特殊的肌理。可那工藝失傳近百年了,而且費工費時,根本沒人做呀?”
“失傳了就重新找回來。”沈瓊音轉身往馬車旁走去,“至於費工費時——錦華堂斷了我們的細絲貨源,我們就另辟蹊徑,做他們做不了的東西。”
周伯恍然大悟,隨即又皺起了眉頭:“可十日……太趕了。就算能做出繭綢,數量也是有限,撐不起雲錦閣的生意啊。”
“誰說我要用繭綢撐生意了?”沈瓊音上了馬車,掀開車簾,“繭綢隻是我的敲門磚而已。我要用這東西,敲開一扇錦華堂永遠敲不開的門。”
“什麽門?”
“宮門。”
周伯倒吸一口涼氣。
馬車駛離桑林,暮色徹底籠罩四野。
沈瓊音靠在車廂裏閉目養神。
掌心還殘留著桑葉的觸感,粗糙,卻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如同她現在所走的路。
走不通陽關大道,就自己開一條荊棘小徑。
她正想著,馬車忽然急停。
“怎麽了?”青黛掀簾問道。
車夫的聲音發緊:“小姐……前麵有人攔路。”
沈瓊音抬眼。
暮色中,幾匹高頭大馬橫在路中央。馬上的人皆著黑衣,麵覆黑巾,手中鋼刀在殘陽下泛著冷光。
為首的漢子策馬上前,聲音沙啞:“柳東家,有人想請你去個地方。還請下車,跟我們走上一趟。”
青黛嚇得臉色慘白,緊緊抓住沈瓊音的手。
沈瓊音卻顯得異常平靜。
她掀開車簾,目光掃過那幾個黑衣人,最後落在為首那人的腰間。
那人雖然刻意遮掩,但她還是看見了半枚樣式眼熟的玉墜。
那是肅親王府的東西。
“好。”她下了馬車,對青黛低聲說道,“回府告訴周伯,按計劃行事,不必管我。”
“小姐!”
“快去。”
青黛含淚跳下車,鑽進路旁草叢。
黑衣人沒有阻攔,隻盯著沈瓊音:“柳東家請上馬。”
沈瓊音翻身上了一匹空馬,動作熟練得讓黑衣人微微一愣。
“走吧。”她勒緊韁繩,“別讓‘請’我的人等急了。”
馬蹄聲踏碎暮色,朝深山方向而去。
沈瓊音在馬背上回頭,最後看了一眼京城的方向。
燈火漸次亮起,像是散落的星辰。
其中一盞,來自鎮北侯府。
她收回目光,唇角浮起一絲極淡的冷笑。
陸珩,你說要護我周全。
現在,該你兌現承諾了。
深山,破廟。
沈瓊音被推搡著走進廟門。廟內燃著篝火,火堆旁坐著一個錦衣華服的中年人——雖然背對著她,但那身形,她一眼就認了出來。
肅親王的嫡子——蕭景明。
“沈二小姐,別來無恙。”蕭景明轉身,火光映著他陰沉的臉,“哦,不對,現在該叫你柳東家了。雲錦閣的生意,做得可真紅火啊。”
沈瓊音站定,拍了拍衣袖上的塵土:“世子爺如此大費周章把我‘請’來,不會隻是為了寒暄幾句吧?”
“自然不是。”蕭景明站起身,走到她的麵前,“我父親入獄,沈家立刻退婚撇清,這份‘果斷’,真是令人佩服。”
“沈家隻是不想被牽連罷了。”
“不想被牽連?”蕭景明的笑容變得猙獰,“沈瓊音,你以為退婚就能摘幹淨了?我父親這些年給沈家的好處,可不止明麵上的那些。鹽稅案一旦深挖,沈家一個都跑不了!”
沈瓊音靜靜看著他:“所以世子爺又想如何?”
“簡單。”蕭景明從懷中取出一本賬冊,“這是我父親與沈家私下交易的賬目,若是交到刑部,沈兆安至少是個流放三千裏。但如果你肯幫我做一件事情,這本賬冊……我可以當不存在。”
“什麽事?”
“陸珩。”蕭景明盯著她,“他現在是鹽稅案的主審官。我要你接近他,套出他手裏還掌握了什麽證據,最好……能偷出幾份關鍵的證供。”
沈瓊音笑了:“世子爺太高看我了。陸大人與我早已恩斷義絕,我如何能夠接近?”
“恩斷義絕?”蕭景明嗤笑,“沈瓊音,你真當我是傻子?永昌伯府的賞花宴,陸珩特意為你鋪路,讓你當眾彈《廣陵散》引我父親入套。這份‘心意’,可不像是恩斷義絕。”
他湊近一步,壓低聲音:“我知道你恨他三年前負你。我父親倒台,他是最大的功臣。你若想報仇,這可是最好的機會。接近他,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捅他致命一刀。”
篝火劈啪作響。
廟外傳來夜梟的啼叫,淒厲瘮人。
沈瓊音垂眸,看著地上跳動的火光。
許久,她抬起頭:“賬冊給我看看。”
蕭景明將賬冊遞了過去。
沈瓊音翻開,一頁頁看過去。越看,心頭越沉。上麵記錄的,確實是沈家與肅親王私下交易的鐵證——壓低鹽價、虛報損耗、甚至偽造鹽引……每一項都夠沈家滿門抄斬。
“如何?”蕭景明得意。
沈瓊音合上賬冊,抬眼望去:“我可以答應你。但有兩個條件。”
“說。”
“第一,這本賬冊的原本和所有抄本,全部都交給我。我要親眼看著它們被燒成灰燼。”
“可以。”蕭景明毫不猶豫,“第二呢?”
“第二,”沈瓊音一字一句,“事成之後,我要蕭家保沈家無恙。不是口頭承諾,是白紙黑字的契約,蓋上蕭家的印章。”
蕭景明眯起眼:“你信不過我?”
“我信不過任何人。”沈瓊音將賬冊丟回給他,“答應我就做。不答應,你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或者把賬冊交給刑部。但我保證,沈家倒台之前,我會先把你蕭家這些年幹的勾當,全抖出來。別忘了,我父親手裏也有你蕭家的把柄。”
四目相對,空氣中火星迸濺。
良久,蕭景明笑了。
“好,沈瓊音,你果然不是尋常女子。”他從懷中取出印鑒,“契約我現在就寫。至於賬冊……十日後,老地方,一手交契約,一手燒賬冊。”
“一言為定。”
蕭景明揮手,黑衣人遞上一包東西。
“這裏麵是陸珩的喜好、習慣,還有他這些日子的行程。”蕭景明說道,“三日後,城西玉清觀,他會去上香。那是你接近他的最好機會。”
沈瓊音接過包袱,沒有打開。
“現在,我可以走了嗎?”
“請便。”蕭景明側身,“不過沈二小姐可別忘了,你我現在可是綁在一條船了。”
沈瓊音沒有回答,轉身走出破廟。
夜風呼嘯,吹起她的衣擺。
她翻身上馬,獨自馳入黑暗。
直到離開那座山很遠,她才勒住馬頭,回身看向破廟的方向。
那裏已經看不清了。
隻有滿天星鬥,冷冷地俯瞰人間。
她從懷中取出那枚碎玉戒指,借著月光看了一看。
待我。
陸珩,你到底在等什麽?
而我,又該走向何方?
馬蹄聲重新響起,沈瓊音的身影消失在夜色深處。
而在她離開後不久,另一隊人馬悄無聲息地包圍了破廟。
為首的玄衣男子下馬,走進廟中。
篝火還未完全熄滅,隻是蕭景明和他的手下已經離開。
玄衣男子正是陸珩,他的唇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
“蕭景明……,你果然還是沉不住氣了。”
身後,陳鋒低聲問道:“大人,要追沈二小姐嗎?”
“不必。”陸珩轉身,“派人暗中保護,別讓她發現。”
“那蕭景明那邊……”
“讓他再活幾日。”陸珩翻身上馬,“釣魚,總要舍得魚餌。”
馬蹄聲遠去,破廟重歸寂靜。
隻有篝火殘餘的灰燼,在夜風中打著旋,像一場未卜的劫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