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劍舞蒼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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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劍舞蒼穹
    霜降後的第十天,北境下了第一場雪。
    雪不大,細碎的冰晶在寒風中打著旋,落在焦黑的土地上,落在尚未清理幹淨的箭矢上,落在那些簡單堆砌的墳塋前。雲州城外的戰場,血跡已經被冰雪覆蓋,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焦糊味。
    城牆上,守軍正在修補破損的垛口。工匠們喊著號子,將一塊塊青石壘起;婦人們抬著熱粥和餅子,分發給忙碌的人們;孩子們在城牆下撿拾還能用的箭矢,小手凍得通紅,卻沒有一個人喊冷。
    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城牆最高處。
    她穿著簡單的灰色布衣,外麵套了件半舊的皮甲,頭發用一根木簪簡單束起,臉上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很特別的眼睛,清澈明亮,卻又深不見底,像是藏著許多故事。
    她叫曉月。今年二十一歲,是義商會雲州分會“疾風營”的營長,也是財武學院雲州分院的第一批畢業生。
    此刻,她正舉著一根特製的銅管,望向北方。銅管裏嵌著打磨過的水晶片,能將遠處的景物放大數倍——這是學院工科院根據《工巧集》改良的“千裏鏡”,雖然粗糙,但很實用。
    “曉月姐,有動靜嗎?”一個少年爬上城牆,喘著氣問。他叫石頭,十六歲,是疾風營最年輕的隊員。
    曉月放下千裏鏡,搖搖頭:“暫時沒有。但雪停了,蠻族可能會趁機南下。”
    她頓了頓:“石頭,你去通知各隊,按三號預案準備。另外,讓醫療隊準備好止血散和繃帶,這次恐怕……不會輕鬆。”
    石頭應了一聲,轉身要跑,又回頭:“曉月姐,你……不休息一下嗎?你已經三天沒合眼了。”
    曉月笑了笑,麵紗下看不清表情:“沒事,我扛得住。”
    等石頭離開,曉月重新舉起千裏鏡。她的目光越過茫茫雪原,望向更北方。那裏,是十年前她失去一切的地方。
    十年前,她還是個十一歲的小女孩,住在雲州最北的北山村。父親是個獵戶,母親采藥為生,日子清苦卻安穩。直到那個冬天的早晨,蠻族的鐵蹄踏碎了這一切。
    她記得火光,記得慘叫,記得父親把她塞進地窖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月兒,別出聲,不管聽到什麽都別出來。”
    她在地窖裏躲了三天。出來時,村子已經化為灰燼,父母和大多數村民的屍體堆在村口,被野獸啃食得麵目全非。她是少數幸存者之一,被路過救援的義商會發現,帶回了雲州城。
    那時她不會說話,不會哭,隻是死死攥著一把斷掉的木梳——那是母親留給她的最後一件東西。
    直到三個月後,財有武來到雲州。那是個下雪天,雙目失明的青衫先生站在廢墟上,對幸存者們說:“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她終於哭了,嚎啕大哭。哭完後,財有武摸摸她的頭:“孩子,記住今天的痛。但不要讓它變成恨,要讓它變成力量——保護後來人的力量。”
    後來,她進了財武學堂。學識字,學算術,學醫藥,也學武藝。她學得比誰都拚命,因為心中有個聲音在說:不能再讓別的孩子經曆她經曆過的。
    十八歲畢業,她主動要求加入疾風營——這是義商會最危險的一支隊伍,負責邊境偵查和緊急救援。三年下來,她成了營長,也成了雲州百姓口中的“鐵娘子”。
    “曉月。”
    一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曉月轉身,看見小蓮和念武走了上來。
    “蓮姨,念武哥。”曉月行禮。
    小蓮如今四十六歲了,兩鬢有了白發,但精神很好。她走到曉月身邊,也望向北方:“情況如何?”
    “不太妙。”曉月實話實說,“斥候回報,蠻族在長城外集結了至少三萬大軍,還有攻城器械。這次……恐怕是衝著雲州城來的。”
    念武皺眉:“朝廷的援軍至少要半個月才能到。靠咱們現有的力量……”
    “能守多久守多久。”曉月平靜地說,“蓮姨,我有個想法。”
    “你說。”
    “蠻族擅長野戰,不擅攻城。”曉月分析道,“上次安平縣之戰證明,隻要組織得當,百姓也能守城。我想……把雲州城外的十八個村子,全部動員起來。”
    小蓮沉吟:“十八個村子,加起來有五六千人。但都是普通百姓,沒有經過正規訓練……”
    “不需要正規訓練。”曉月眼中閃著光,“財先生教過我們,守城不是打仗,是求生。百姓不需要學會衝鋒陷陣,隻需要學會怎麽守好自己的家。滾木礌石怎麽放,火油怎麽用,傷員怎麽救——這些,《應急手冊》裏都有。”
    她頓了頓:“而且,十八個村子呈扇形分布在雲州城外圍,如果能互相支援,形成犄角之勢,就能大大延緩蠻族的推進速度,為援軍爭取時間。”
    念武眼睛一亮:“這是個好辦法!但需要有人統一指揮……”
    “我去。”曉月說,“我對那片地形最熟,而且疾風營的隊員大多來自那些村子,有群眾基礎。”
    小蓮看著曉月,眼中閃過一絲心疼。這個當年蜷縮在地窖裏發抖的小女孩,已經長成了能獨當一麵的將領。但她也知道,這個任務太危險了。
    “曉月,你想清楚。一旦出城,就可能被蠻族包圍……”
    “我想清楚了。”曉月打斷她,“蓮姨,您還記得財先生墓碑上那句話嗎?”
    小蓮當然記得。她輕聲念出:“此人為民而生,為民而死,非神非魔,乃真俠。”
    “我也想成為這樣的人。”曉月說,“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更多孩子,不用經曆我經曆過的。”
    小蓮沉默了許久,終於點頭:“好。我支持你。但有幾個條件。”
    “您說。”
    “第一,不要硬拚,以拖延為主。第二,隨時保持聯係,情況不對立刻撤回。第三,”小蓮深深看著她,“活著回來。”
    曉月重重點頭:“我答應您。”
    當天下午,曉月帶著疾風營一百二十名隊員,出了雲州城。
    他們沒有走大路,而是鑽進了山林。疾風營的隊員都是邊境子弟,熟悉地形,身手敏捷。更重要的是,他們不是士兵,是百姓——這意味著他們知道百姓需要什麽,恐懼什麽,能做什麽。
    第一站是北山村,曉月的故鄉。
    十年過去,村子重建了,但規模隻有原來的一半。村民們看見曉月回來,又驚又喜。
    “月丫頭回來了!”
    “是曉月營長!”
    曉月站在村口的打穀場上,看著這些熟悉又陌生的麵孔。他們中有她當年的玩伴,有看著她長大的長輩,也有在廢墟上出生的孩子。
    “諸位鄉親,”她開口,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蠻族又要來了。”
    人群一陣騷動。
    “這次不一樣。”曉月繼續說,“他們有三萬人,帶著攻城器械,是要拿下雲州城。一旦城破,咱們這些村子,一個都保不住。”
    恐懼在人群中蔓延。
    “但是,”曉月提高聲音,“咱們不是十年前了!咱們有義商會,有民團,有《應急手冊》,有彼此!”
    她從懷中掏出一本小冊子:“這是財先生編的《守城要訣》。裏麵教了怎麽守村,怎麽互助,怎麽活下去。今天,我就把這裏麵的東西,教給大家。”
    接下來的三天,曉月走遍了十八個村子。每到一處,她都做三件事:第一,組織青壯年組建“護村隊”,按《要訣》訓練;第二,指導村民加固村寨,設置陷阱;第三,建立各村之間的聯絡網,約定信號。
    她教的東西很實用:怎麽用農具製作簡易武器,怎麽用日常物品設置警報,怎麽在巷道裏打遊擊,怎麽救治傷員……都是百姓能理解、能做到的。
    更重要的是,她傳遞了一種信念:我們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們是能保護自己的人。
    第四天,蠻族的前鋒到了。
    這次他們學聰明了,不直接攻城,而是先掃蕩外圍村莊,掠奪糧草,補充給養。
    第一個遭襲的是李家村。蠻族五百騎兵,以為能像十年前一樣,輕鬆踏平這個隻有兩百戶人家的小村子。
    但他們錯了。
    村口的瞭望塔提前發現了敵情,鍾聲響起。村民沒有慌亂,而是按演練的那樣:老人孩子躲進地窖,青壯年迅速占據預設位置。
    蠻族騎兵衝進村子時,迎接他們的不是哭喊逃亡,而是從屋頂、牆後射出的箭矢——雖然大多是獵弓,但距離近,精度高。更麻煩的是,巷道裏布滿了絆馬索、陷馬坑,還有從牆頭潑下的火油。
    半個時辰,蠻族丟下幾十具屍體,狼狽撤退。
    消息傳到其他村子,士氣大振。
    “原來咱們真能打!”
    “曉月營長教的方法管用!”
    曉月卻不敢鬆懈。她知道,這隻是試探。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麵。
    果然,三天後,蠻族主力到了。
    兩萬大軍,黑壓壓一片,在雪原上鋪開。中軍豎著一麵黑色狼旗,旗下是個獨眼巨漢——蠻族新任主帥,拓跋烈。
    拓跋烈用千裏鏡觀察著前方的村莊群,眉頭緊皺。他沒想到,這些中原百姓居然組織得如此嚴密。十八個村子,像十八顆釘子,牢牢釘在雲州城外圍。
    “傳令,”他沉聲道,“分兵三路,同時進攻三個村子。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撐多久。”
    戰鬥在三個方向同時打響。
    曉月在中間的李家村指揮。這一次,蠻族動用了攻城梯和衝車,攻勢比上次猛烈十倍。
    “放滾木!”
    “火油準備!”
    “醫療隊,東牆有傷員!”
    曉月的指令清晰而冷靜。她站在村中最高的屋頂上,手持令旗,調度著各處的防守。雖然隻有二十一歲,但三年的實戰讓她具備了超越年齡的沉穩。
    戰鬥持續到午後。三個村子都守住了,但傷亡不小。更糟糕的是,箭矢、火油等物資開始告急。
    “曉月姐,這樣下去撐不了兩天。”石頭滿臉煙灰,胳膊上纏著繃帶。
    曉月看著遠處蠻族重新集結的陣型,心中飛快計算。硬守是守不住的,必須出奇製勝。
    “石頭,你帶一隊人,去後山把那些‘大家夥’搬出來。”
    “大家夥?”石頭一愣,隨即明白了,眼睛一亮,“是!”
    所謂“大家夥”,是工科院根據《工巧集》改良的“霹靂車”。其實原理很簡單:用彈性極好的木材做成巨型彈弓,能把包裹著火油的陶罐投出兩百步遠。精度不高,但威力巨大。
    黃昏時分,蠻族發動了第三次進攻。
    這一次,他們誌在必得。拓跋烈親自督戰,騎兵在前,步兵在後,黑壓壓湧向村子。
    就在他們進入射程時,村中忽然飛出幾十個黑點。
    “那是什麽?”蠻族士兵還沒反應過來,黑點已經落下。
    “砰——砰——砰——”
    陶罐碎裂,火油四濺。緊接著,火箭射來。
    “轟——”
    衝在最前麵的數百蠻族,瞬間陷入火海!戰馬受驚,四處狂奔,衝亂了後續部隊的陣型。
    更可怕的是,火油中摻雜了辣椒粉和石灰粉,遇熱揮發,形成刺鼻的煙霧。蠻族士兵被嗆得睜不開眼,咳嗽連連。
    “撤!快撤!”拓跋烈氣得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
    第三次進攻,又被打退了。
    但曉月知道,這是最後的底牌了。霹靂車暴露後,蠻族會有防備。而且火油已經用完,再也組織不起這樣的反擊。
    夜幕降臨,戰場暫時沉寂。
    曉月召集各村民團隊長開會。油燈下,每個人的臉色都很凝重。
    “箭矢還剩三成,滾木礌石還剩兩成,火油用完了。”李家村的隊長匯報,“傷員一百三十七人,其中重傷二十八人。”
    “我們村也差不多。”另一個隊長說,“最多還能撐一天。”
    曉月沉默了片刻,忽然問:“如果……我們放棄村子呢?”
    眾人都愣住了。
    “曉月營長,你的意思是……”
    “蠻族的目標是雲州城,不是這些村子。”曉月分析道,“他們掃蕩外圍,是為了清除障礙,補充給養。如果我們主動放棄,集中力量……”
    她走到地圖前,手指點在一個位置:“黑風嶺。這裏地形險要,易守難攻。如果我們能把蠻族引到這裏,利用地形阻擊,至少能拖延三天。”
    “可是村子……”有人猶豫。
    “村子可以重建,人命不能。”曉月斬釘截鐵,“財先生說過,真正的守護,不是死守一磚一瓦,是保住有生力量。隻要人還在,家就能再建。”
    眾人麵麵相覷,最終都點了頭。
    “那……怎麽撤?”
    曉月早有方案:“今夜子時開始,分批次撤離。老人孩子先走,由醫療隊護送;青壯年斷後。記住,撤的時候不要慌,按演練的來。每個村子留幾個人,在空房子裏布置陷阱,給蠻族留點‘禮物’。”
    方案確定,眾人分頭準備。
    子時,月黑風高。
    十八個村子,五千多百姓,開始悄無聲息地撤離。沒有哭喊,沒有混亂,隻有輕微的腳步聲和壓低的話語聲。這是平時演練的結果——每月一次的應急疏散,此刻發揮了作用。
    曉月留在最後。她站在李家村的牌坊下,看著空蕩蕩的村子,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這裏是她重生開始的地方,如今又要親手放棄。
    “曉月姐,該走了。”石頭輕聲提醒。
    曉月點點頭,最後看了一眼,轉身融入夜色。
    他們撤得及時。第二天清晨,蠻族發動總攻時,麵對的是一座座空村——以及各種意想不到的“禮物”:推開房門會觸發弩箭,踩到井沿會掉進陷坑,甚至有些房子裏,用竹竿支著鍋蓋,一碰就會砸下一盆石灰。
    拓跋烈氣得七竅生煙,卻不得不放緩推進速度,逐一排查陷阱。
    這為百姓撤離贏得了寶貴時間。
    中午時分,五千多人安全撤到黑風嶺。這裏是一處天然險隘,兩側是陡峭的山崖,中間隻有一條狹窄的通道。
    曉月立即組織布防:在山崖上堆放滾石,在通道設置路障,在製高點布置弓手。雖然條件簡陋,但地形優勢彌補了兵力的不足。
    一個時辰後,蠻族前鋒到了。
    看著險要的地形和嚴陣以待的百姓,拓跋烈猶豫了。強攻必然損失慘重,繞路又太費時間。
    “主帥,不如分兵。”一個謀士建議,“主力繼續前進,留三千人圍住這裏。他們沒多少糧草,困幾天就完了。”
    拓跋烈想了想,點頭:“好。留三千人,給我困死他們!”
    蠻族主力繞開黑風嶺,直奔雲州城。留下三千人,在山下設營,把黑風嶺圍得水泄不通。
    曉月站在山崖上,看著下麵的營寨,眉頭緊鎖。困守不是辦法,糧食隻夠三天,而且傷員需要藥品。
    “必須突圍。”她對眾人說,“但不是硬衝,是智取。”
    她召集各隊長,製定了一個大膽的計劃。
    深夜,黑風嶺上忽然響起喊殺聲,火把晃動,人影憧憧,像是要趁夜突圍。
    山下的蠻族立刻警戒,弓弩上弦,嚴陣以待。
    但等了一夜,山上隻是虛張聲勢,並未真正出擊。
    第二天白天,又是如此。時而鼓聲大作,時而號角連天,但就是不出來。
    蠻族被搞得疲憊不堪,精神緊張。
    第三天夜裏,真正的突圍開始了。
    但不是從正麵,是從後山——那裏有一處幾乎垂直的懸崖,蠻族認為不可能有人能下去,所以隻派了少量兵力看守。
    曉月親自帶隊。一百名疾風營隊員,用繩索和鉤爪,悄無聲息地滑下懸崖。落地後,迅速解決了看守的蠻兵,然後兵分兩路:一路襲擊蠻族糧草營,一路製造混亂。
    “走水了!糧倉走水了!”
    “敵襲!敵襲!”
    蠻族大營亂成一團。就在他們忙著救火、迎敵時,山上的百姓主力從正麵衝了下來!
    裏應外合,三千蠻族被徹底擊潰。
    曉月沒有追擊,而是帶著百姓迅速轉移。等拓跋烈得到消息派兵回援時,黑風嶺已經空無一人。
    而此時,距離蠻族圍城已經過去了五天。
    雲州城下,戰鬥進入了最慘烈的階段。
    蠻族動用了所有攻城器械,日夜不停地進攻。城牆多處破損,守軍傷亡過半。楊振武左臂中箭,簡單包紮後繼續指揮。連小蓮都上了城牆,帶著醫療隊救治傷員。
    第六天清晨,蠻族發動了總攻。
    拓跋烈親自擂鼓,兩萬蠻族如潮水般湧向城牆。雲梯搭上,衝車撞擊城門,投石機將火球拋入城中。
    眼看就要城破,忽然,蠻族後方響起了喊殺聲!
    是曉月!她帶著五千百姓,從後方殺了過來!
    雖然都是普通百姓,雖然武器簡陋,但五千人的衝鋒,聲勢駭人。更關鍵的是,他們不是亂衝,而是有組織的:前麵是拿著簡易盾牌的壯漢,中間是長槍手,後麵是弓手和投石手——完全是按照《守城要訣》裏的陣型。
    蠻族腹背受敵,陣腳大亂。
    城牆上,楊振武抓住機會,下令打開城門,守軍全線出擊!
    內外夾擊,蠻族大敗。
    拓跋烈在亂軍中身亡,兩萬蠻族死傷過半,餘部潰散北逃。
    雲州城,再次守住了。
    戰後清點,百姓傷亡兩千餘人,守軍傷亡三千。但蠻族的損失更大——留下了一萬五千具屍體。
    皇帝下旨,嘉獎所有參戰軍民。曉月被特封為“巾幗校尉”,是開國以來第一個獲此殊榮的女子。
    但曉月沒有接受封賞。戰事一結束,她就帶著疾風營,回到了北境那些被摧毀的村子,幫助重建。
    這天,她站在北山村的重建工地上,看著村民們熱火朝天地幹活。新的房屋在廢墟上立起,新的田地已經開墾,孩子們在臨時學堂裏讀書。
    石頭跑過來:“曉月姐,蓮姨和念武哥來了。”
    曉月轉身,看見小蓮和念武走了過來。小蓮手裏捧著一件東西,用紅布蓋著。
    “蓮姨。”曉月行禮。
    小蓮看著她,眼中滿是欣慰:“曉月,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她揭開紅布,裏麵是一柄劍——不是神兵利器,隻是一柄普通的鐵劍,劍鞘上刻著兩個字:“護生”。
    “這……”曉月愣住。
    “這是財先生用過的劍。”小蓮輕聲說,“不是那柄赤霄,是他平時教學生用的普通劍。他去世後,我一直收著。今天,我覺得該傳給你了。”
    曉月雙手接過,沉甸甸的。
    “財先生說過,劍不在手,而在心。”小蓮說,“但你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手裏也該有把劍。不是用來殺人,是用來守護。”
    曉月拔出劍。劍身光潔,映出她堅定的麵容。
    “我會的。”她說,“不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更多孩子,不用經曆我經曆過的。”
    遠處,臨時學堂裏傳來孩子們的讀書聲:
    “劍不在手,而在心裏;財不在囊,而在手上……”
    曉月收劍入鞘,轉身望向北方。
    那裏,長城蜿蜒,冰雪覆蓋。
    但她知道,春天總會來的。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守住這片土地,守住這些聲音。
    風揚起她的發絲,拂過麵紗下的臉龐。
    那上麵,有一道淡淡的疤痕——是十年前那場大火留下的。
    但她不再遮掩。
    因為這道疤,不是恥辱,是勳章。
    是一個幸存者,變成守護者的證明。
    她握緊劍柄,大步走向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們。
    背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堅定。
    像極了當年的財有武。
    又像極了一個全新的開始。
    遠處,銀杏樹的影子投在地上,斑駁而溫柔。
    仿佛在說:去吧,孩子。你找到了自己的路。
    而這條路,會越走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