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書閣。
    頂層，那片屬於柳瑩的清靜之地。
    當孫思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言簡意賅地敘述完畢後，整個閣樓的溫度，都仿佛驟然下降了十幾度。
    柳瑩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上，不見絲毫怒容，但那雙平日裏總是帶著幾分慵懶的鳳眸，此刻卻是一片冰寒。
    “捧殺？”
    她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動作依舊優雅，吐出的字眼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一個區區的二長老，也敢算計手持太乙令的人？”
    “看來，是老身太久沒有走動，宗門裏的一些人，已經忘了什麽叫規矩。”
    她放下茶杯，站起身。
    一股恐怖到讓空間都為之凝滯的氣息，一閃而逝。
    金丹之上！
    孫思的心頭，猛地一跳。
    這位看上去隻是個圖書管理員的柳瑩長老，其修為，遠比他想象的更加深不可測。
    “走吧。”柳瑩淡淡地開口，聲音恢複了平靜，但那平靜之下，是即將噴發的火山。
    “隨我去一趟。有些人安逸久了，是該敲打敲打，讓他清醒清醒了。”
    孫思，心中一片安然。
    告狀，果然是解決問題最快的方式。
    尤其是，當你告狀的對象，是整個宗門最不能惹的存在之一時。
    ……
    二長老洞府。
    當柳瑩帶著孫思，如同閑庭信步般出現在門口時，洞府外的禁製，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便如冰雪消融般，自行散去。
    洞府內，二長老正陰沉著臉，盤算著下一步該如何針對孫思。
    突然，他心神一凜，猛地抬起頭。
    當他看到柳瑩那張淡漠的臉時，整個人如遭雷擊，瞳孔驟然一縮。
    “柳……柳師姐！您怎麽來了？”
    他慌忙站起身，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姿態放得極低。
    柳瑩沒有理會他的問候，徑直走到主位上坐下，仿佛這裏才是她的地盤。
    孫思則安靜地站在她的身後，像一個最稱職的晚輩。
    “陳玄。”柳瑩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我的人，你也敢動？”
    二長老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穀底。
    他知道，事情敗露了。
    他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泥腿子孫思，竟然能請得動柳瑩這尊大神！
    “師姐說笑了，我怎麽敢……”他強自鎮定，想要辯解。
    “捧殺之計，借刀殺人。”柳瑩直接打斷了他，“引符篆門的天才前來挑釁，欲毀我太一仙宗弟子的道心。陳玄，你這長老，當得倒是好手段啊。”
    每一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二長老的心口。
    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在柳瑩麵前，任何狡辯，都顯得蒼白無力。
    “師姐，我……我隻是欣賞孫思這孩子的天賦，想給他一些壓力，助他成長……”
    “壓力？”柳瑩冷笑一聲，“你的孫子陳宇，技不如人，被他打敗。你便懷恨在心，暗中使絆。這點上不得台麵的東西，也配叫壓力？”
    “你這是在動搖宗門根基！”
    最後一句話，柳瑩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二長老渾身一顫，冷汗瞬間浸濕了後背。
    動搖宗門根基！
    這個罪名，他擔不起！
    “師姐息怒！是師弟我糊塗了！我……”
    “行了。”柳瑩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我今天來，不是聽你廢話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孫思的身上。
    “既然你這麽欣賞我這位晚輩，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
    二長老一愣，沒明白她什麽意思。
    柳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萬上品靈石，三瓶‘金髓丹’，外加你們陳家那份‘紫霄神雷符’的完整傳承符圖。”
    “就當是你這位長輩，給晚輩的見麵禮了。”
    什麽！
    二長老的眼睛，瞬間瞪圓了。
    這哪裏是見麵禮！這簡直是割他的肉，喝他的血！
    那一萬上品靈石，是他近半的積蓄！
    金髓丹，更是金丹期修士用來精煉法力的珍貴丹藥！
    至於那紫霄神雷符，更是他們陳家賴以立足的底牌之一！
    “柳師姐，你這……這是不是……”
    “嗯？”柳瑩的眼睛，微微眯起。
    一股無形的恐怖威壓，瞬間籠罩了整個洞府。
    二長老隻覺得一座太古神山壓在了自己神魂之上，雙腿一軟，差點直接跪倒在地。
    他毫不懷疑，如果自己敢說一個“不”字，柳瑩真的會當場拆了他的洞府！
    屈辱，憤怒，不甘……
    種種情緒在心中翻騰，最終，都化作了深深的恐懼。
    他咬著牙，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給！”
    他顫抖著手，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個儲物袋和一枚玉簡，臉上寫滿了肉痛和屈辱。
    孫思接過東西，神念一掃。
    分毫不少。
    “多謝二長老賞賜。”孫思對著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在二長老看來，充滿了無盡的嘲諷。
    “滾吧。”柳瑩站起身，看都未再看他一眼，帶著孫思，轉身離去。
    “砰！”
    兩人走後，洞府內傳來一聲歇斯底裏的咆哮和器物破碎的巨響。
    ……
    回到符籙堂。
    柳瑩身上的那股煞氣，才緩緩收斂。
    她看了一眼符籙堂內熱火朝天的景象，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幹得不錯。一潭死水，是該有人來把它攪活。”
    “多謝長老誇獎。”孫思恭敬道。
    柳瑩點了點頭，隨即臉色一正，嚴肅地看著他。
    “孫思，你要記住。整頓堂口，打壓對手，這些都隻是修行路上的風景，是術，不是道。”
    “你的根基，永遠是你自身的修為與實力。切莫因這些旁枝末節的勝利，而迷失了本心，耽誤了修行。”
    這番話，如同暮鼓晨鍾，讓孫思的心神，為之一清。
    他躬身一拜，真心實意。
    “弟子，謹遵教誨。”
    柳瑩見他目光清明，沒有半分驕縱之氣，滿意地笑了起來。
    這樣的弟子，當真是省心。
    孫思趁機問道：“長老，弟子想問一下，符嶽師兄所說的‘萬宗試煉大會’，是何事？”
    “哦，那個啊。”柳便詳細解釋起來。
    萬宗試煉大會，乃是太一仙宗牽頭舉辦，廣邀東域各大宗門參加的盛會。
    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年輕一輩的弟子們，有一個相互切磋，展現實力的舞台。
    大會分為內門與外門兩個戰場，其中機緣無數，獎勵豐厚，若能脫穎而出，便可名揚整個東域。
    ……
    次日。
    天光微亮，孫思盤坐在堂主之位上。
    “係統，簽到。”
    【叮！符籙堂簽到成功！】
    【恭喜宿主獲得獎勵：功法——風雷呼吸法！】
    【風雷呼吸法：吐納之間，可引天地風雷之勢入體，淬煉肉身，凝聚法力。修行至深處，一呼一吸，皆有風雷相隨，威勢無匹！】
    好東西！
    這功法，正好印證了柳瑩長老昨日的教誨，修行才是根本！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細細感悟。
    堂外，便傳來一陣陣壓抑不住的議論聲。
    昨日柳瑩帶他殺上二長老洞府，逼得二長老大出血的消息，已經在整個外門傳得沸沸揚揚。
    “聽說了嗎？孫師兄的靠山是藏書閣的柳長老！昨天直接讓二長老賠了一大筆！”
    “太猛了！有這麽護短的師尊，誰還敢惹孫師兄啊？”
    羨慕，嫉妒，敬畏。
    種種目光，都匯聚在這座曾經破敗的符籙堂上。
    就在這時。
    嘈雜的人群，忽然安靜了下來。
    一股冰冷刺骨的殺意，如同寒潮般，席卷而至。
    人群自動分開。
    隻見一名身穿黑色勁裝，麵容冷峻，背負長刀的青年，正一步步走來。
    他每走一步，身上的刀意便淩厲一分。
    “是……是他！奪命刀，方恨晚！”
    “外門真正的第一人！他怎麽來了？”
    “我聽說……二長老，曾對他有救命之恩！”
    議論聲中，名為方恨晚的青年，已經走到了符籙堂的門前。
    他停下腳步，目光如刀，直直地刺向堂內主位上的孫思。
    噌！
    長刀出鞘，刀鳴如龍吟。
    冰冷的刀鋒，遙遙指向孫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