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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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時熙坐在梳妝台前,
    在鏡子裏欣賞著自己姣好的容貌。
    窄額秀眉,如紙薄的眼皮上微微打了一個小褶,
    不笑時如晨露點珠,笑起來水光波動。
    她用一條薄紗遮住自己的臉,
    在那裏想象著如果出嫁,
    她可不用那厚厚的蓋頭,她就用這種薄紗,
    她這麽好看,
    那天再精細的打扮,
    一定驚為天人,
    她要讓整個蒼茫的人都看到,
    隻有她才配得上這蒼茫的主上。
    她對著鏡子咯咯地笑著,
    拾起一個步搖插在頭上,
    晃動了兩下頭,
    步搖嘩啦啦地動了起來,
    “不好看。”
    又換了一個花勝,
    她又開始咯咯地笑起來。
    感覺那個花勝活脫脫地被自己比了下去。
    “姐姐,沒聽說你今天要出門啊,這麽早,打扮這麽久?”
    任時姝從門外跑了進來。
    任時熙一時紅了臉,
    “誰說我要出門了。”
    “不出門,打扮做什麽?”
    任時熙一下來了興致,
    輕盈地跳到妹妹任時姝身邊問:
    “你聽說過嗎?像咱們四大家族的女孩子要出嫁,會有專門的婆婆娘來給裝扮。據說,那時候樂嫦女皇出嫁的時候,好漂亮的。她本人還算不得漂亮,據說就裝扮的和女神仙一樣。”
    任時姝以為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開始還饒有興趣的聽,
    聽到後麵低下頭擺弄起桌子上的發簪,
    “你說水牢裏那個‘姐夫’?沒興趣。”
    “誰讓你有興趣了,指婚的又不是你。”
    “我是連討論的興趣都沒有。”
    “功力的確是差勁了一些。”
    “一些?”任時姝怪聲怪氣地說。
    任時熙用力掰起妹妹的臉,
    極其在意地看著她的眼睛問道:
    “你不認為他認真起來很可愛,憨憨的。昨天還站在那裏發誓,傻裏傻氣的。”
    說到發誓,任時姝來了興致,
    “不會在水牢裏,他就發誓許你終生不二心吧。”
    姐妹倆分道揚鑣地想著,
    任時熙想到楠法在水牢裏說的話,
    眼神頓時暗淡了下來。
    任時姝自言自語的說:
    “感覺這樣一見鍾情的沒啥意思,一上來就發誓,這誓言長得了?都是些一時衝動的話。這種不是我的菜,消受不了,容易上火。”
    任時熙丟魂般地跑了出去,
    他要和楠法確認,那發誓不算數,
    他要肯主動改口,她就放了他,
    他要是不改口,她就永遠這樣關著他。
    不,關著他,她怎麽和他成婚。
    他要是不改口,她就真把那小狐狸燉成一鍋湯。
    看他昨天在意的樣子,
    一定會討好她改口的。
    水牢的門敞著,半個人影都沒有。
    她跑去找麻姑。
    麻姑剛找了幾個尚好的甕,
    讓下人給清洗好在那裏陰幹,
    自己找來幾張封簽,工工整整地寫著:
    “滿月泉極品冷月稠”。
    雖都叫冷月稠,
    冷月酒館大堂的是最低檔的,價錢也是最便宜的。
    樓上包房裏的,雖然比大堂的要貴,但是檔次和大堂的區別不大。
    除非懂行的客人有特殊要求。
    這單獨成小甕的就要高檔一些,
    如果封簽上寫:“冷月酒館冷月稠”,
    那就又是一個檔次了,
    “滿月泉冷月稠”凡間很難喝到,
    是四大家族大型活動時的特供。
    這“滿月泉極品冷月稠”是麻姑隻為自己調製的。
    說來這配置的材料裏有一味得來不容易——提純的陽魂陰魄,唯這‘精’方能駐顏。
    任時熙急匆匆地跑進來,
    大聲喊著:“媽媽——”
    嚇的麻姑手一抖,
    一個封簽就這樣寫廢了。
    她冷冷地看著任時熙,
    “不管遇到什麽樣的事情,定住,定住。你什麽時候能穩當一點兒。你這樣慌張,還沒開口,對方就把你拿捏的死死的。”
    任時熙不管這些,
    “楠法呢?”
    “沒在水牢裏嗎?”
    “你明知故問嘛!”
    “我為什麽要明知?”
    “你真的不知道?”
    麻姑不回答,重新找來一張紙寫封簽,
    “你這樣慌慌張張的性格,以後嫁給誰都是麻煩。”
    一句話捅了任時熙的肺管子,
    她還梗在昨天楠法發誓的那些話,
    “在你心裏我就是個麻煩,你終於說出真心話了,這些年養我麻煩你了。”
    “發什麽瘋!”
    任時熙蹲在地上委屈地哭了起來。
    “我聽時姝說,你昨天和楠法在水牢裏聊了好久。”
    任時熙蹲在那裏哭,不說話。
    “你倆的事情,以後都不要再提起了。”
    “為什麽?”
    風樂穀的所見所聞,麻姑和任水寒打算絕口不提。
    在一切變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守口如瓶。
    “我讓你去劫他,隻是想試探一下他是真的無能,還是裝的。現在看,他廢了。我不會允許你嫁給一個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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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功是可以練的,我也不是一生下來就會,我練水指柔的時候,你還說我的手指以後廢了,現在不是也練成了,再說,我喜歡也不是他的功法,嫁的是人。”
    後麵這一句話說的聲音特別小。
    “他人哪裏好,我倒是想聽聽你的標準。”
    “他人呆呆的,聽我話。”
    麻姑感覺好笑,幹脆不理她,繼續寫自己的封簽。
    “我這婚事不是主上指定下來的嗎?我聽到你們和司空默的對話了。”
    “沒有誰可以指定我的女兒嫁給誰,你嫁人的事情隻有我說了算。”
    “我的事情,我自己說了算。”說著跑走了。
    跑回屋子急匆匆地收拾東西,
    跑到門口時,
    麻姑帶著幾個人正在門口等著她。
    麻姑手指一出,
    一條水雲鎖緊緊地把任時熙困住了,
    叫身邊帶來的幾個人把她關起來,
    沒有她的同意,不許出來。
    話回那夜,
    兩個壯漢扛著楠法出了水牢。
    小東西在楠法的懷裏就揣著一萬個警惕,
    仔細地聽著兩個人的對話,
    辨別走的方向,每一個拐口,
    它都想方設法地留下一點味道或者記號。
    隻聽那兩個人口裏一直說著:主上讓如何如何。
    起初它以為是楠淩瀟派人來救他們了,
    可它也算是在火周山長大的,
    這兩人的模樣倒是從未見過,
    它偷偷地探出頭來分辨著方向。
    回火周山的路它認得,
    這條路顯然也不是。
    楠法這回有難,
    它心裏忽然冒出這麽一個念頭。
    “楠法說我有一萬個心眼子,提起來提起來。”
    它心裏這樣想著。
    兩個壯漢越走步伐越慢,
    它借機從楠法的懷裏偷跑出來,
    一步不敢疏忽地跟著,即便自己滿身的傷。
    一直走到一個大門口,
    它抬頭看到三個大字“風樂穀”。
    “風樂穀!”
    它簡直不敢相信。
    抓楠法少爺的人是滿月泉的小主子,
    拿走少爺抹額的是麻姑,
    半夜扛走少爺的是風樂穀派來的人。
    它遠遠地,等那兩個人扛著楠法少爺確定無疑地進了風樂穀的大門,
    確定無疑沒在出來。
    轉身,瘋跑回火周山,它必須第一時間把這件事傳回火周山。
    每次回火周山都是楠法帶著它,
    這次它獨闖,生死未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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