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跪著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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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聿恒立刻撥通秦助理的電話,語氣冷硬如冰:“立刻去查安歌的行蹤和安危,五分鍾內,我要結果!”
掛了電話,他心神不寧地敲擊著桌麵,眉宇間滿是焦灼。
冷燁倚在一旁,似笑非笑地調侃:“口口聲聲說是普通朋友,這緊張的樣子,可半點不像。”
藺聿恒剜了他一眼。
“你懂什麽,她是祖母的小閨蜜,萬一出什麽事,我怎麽向老人家交代?”
冷燁低笑出聲,雙手舉起作投降狀:“好好好,你說的都對。”
想嘴硬就嘴硬去唄,他又何必揭穿。
不到五分鍾,藺聿恒的手機響起。
是秦助理的來電。
他馬上接起。
“藺總,安歌小姐淩晨一點進了顧家老宅,至今未曾出來。我們的人守在外麵,隻看到主宅的燈亮了整整一夜,可裏麵守衛森嚴,根本沒法靠近打探裏麵的情況。”
藺聿恒聽罷,沉沉地鬆了口氣。
卻又很快蹙緊了眉峰:“既在顧家老宅,性命暫且無憂,隻是……”
他對顧家和安歌的關係糾葛了解不多。
卻很清楚顧老太太慈眉善目的外表下,藏著一顆狠戾心腸。
僅他所見到的那幾次,安歌從老宅出來,身上都帶著傷。
就連上次她過敏發作,腿上都滲血了,險些丟了命。
還是他及時送她去醫院,才保住了小姑娘。
否則,恐怕……
藺聿恒喉結滾動,不敢再深想。
這漫漫長夜,她在顧家老宅裏,怕是難熬。
事實正如藺聿恒所料。
昨夜,顧知衡把沈寧溪送回家,轉頭找了個借口折回宴會廳。
想接安歌離開,卻從高會長那裏得知,安歌早就扶著酩酊大醉的藺聿恒先走了。
這話把顧知衡氣得太陽穴突突直跳。
瘋了似的給安歌打電話。
無人接聽。
他再打,一直打,卻始終無人接聽。
最後,他幾乎是咬著牙,把電話撥去了顧家老宅。
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戾氣:“安歌在不在?”
安歌沒回兩人的別墅,如果也不在老宅。
那就隻剩一種可能。
她和藺聿恒在一起了。
那頂綠油油的帽子,怕是已經穩穩扣在了他頭上。
而老宅那頭,童顏正跪在顧老夫人麵前,添油加醋地數落著安歌的不是。
顧知衡這通電話,無疑是火上澆油。
顧老夫人臉色陰沉恐怖,親自拿起了電話撥給安歌。
彼時,安歌剛從藺聿恒家出來。
先前一路開著陌生的車,又費力把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扶上樓,根本沒留意手機。
這一次,鈴聲終於鑽進了耳朵。
她剛接起,聽筒裏就砸來顧老夫人肅冷壓抑的聲音:“回老宅,現在,馬上!”
安歌心頭一沉,瞬間明白大事不妙。
可她沒有辦法。
她不過是顧老夫人手裏一枚任憑擺布的棋子。
指東不敢往西,哪有半分反抗的餘地。
她隻能咬著唇,攔下一輛出租車,朝著那壓抑得令她窒息的老宅趕去。
周管家還沒回來,守在老宅門口等候安歌的,是常年照料顧老太太起居的林媽。
她和周管家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做派。
半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隻朝安歌抬了抬下巴,便轉身走在前方引路。
身影繃得筆直,像一把不容置疑的標尺。
安歌垂著眸,腳步輕緩地跟在後麵,走入了主宅。
顧老太太端坐在客廳正中的主位上。
一身暗紋錦袍襯得她麵容愈發沉冷。
那雙渾濁的眼睛掃過安歌,沒有半分溫度。
隻從喉嚨裏擠出兩個字:“跪下!”
這三個字,沒有質問,沒有斥罵,卻帶著不容違抗的威嚴。
在顧家這些年,安歌早已摸清規矩。
她讓跪,自己便隻能跪,連問一句“為何”的資格都沒有。
她撩起裙擺,雙膝穩穩地跪在冰涼的地板上。
動作恭敬。
膝蓋與地麵相觸的瞬間。
一股寒意順著骨骼蔓延開來。
和心口的冷意交織在一起。
顧知衡和童顏就站在老太太身側。
一左一右。
安歌這一跪,不僅跪在了老太太腳下,也矮在了他們兩人麵前。
顧知衡的臉繃得緊緊的,下頜線鋒利如刀,看不出半分喜怒。
安歌悄悄抬眼瞥了他一瞬,又迅速低下頭。
她太了解他了,此刻的坦然自若。
或許正是因為看到自己受罰而心生快意。
不然,怎麽會連一句假裝的求情都不肯說?
比起顧知衡的隱忍,童顏的得意就藏不住了。
她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著幸災樂禍的光。
看向安歌的眼神裏滿是炫耀。
想來,宴會上被安歌搶走的那些風頭。
終於在這一刻盡數討了回來。
讓她覺得解氣極了。
顧老太太扶著扶手緩緩起身。
冷傲地睨著跪在地上的安歌。
聲音冷得像結了霜:“就在這兒跪著反省,想清楚自己錯在哪,下次再敢如此肆意妄為,後果你擔不起。”
她話鋒一轉,對身側人吩咐:“童顏,你先回房休息。知衡,你隨我來。”
話音落,老太太轉身邁向旁側的茶室。
青灰色的衣擺掃過門檻。
顧知衡斂了神色,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將內外隔絕成兩個世界。
茶室裏,茶香嫋嫋。
顧老太太在木椅上坐定,原本緊繃的麵容添了幾分沉凝。
不複方才對安歌的厲色。
顧知衡在顧家向來受寵,在祖母麵前從無拘謹。
不用吩咐便自行拉開對麵的椅子坐下,姿態放鬆。
“季向東破產的事,你聽說了?”
顧老太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霧模糊了她的眉眼。
“鄭助理第一時間就匯報了。”
顧知衡語氣輕描淡寫,帶著幾分幸災樂禍,“純屬自找,放著好好的發妻不要,非要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如今落得個鋃鐺入獄、踩縫紉機過下半輩子的下場,活該。”
“嗯!”顧老太太重重哼了一聲。
茶盞往桌麵一磕,瓷釉相撞發出清脆的響。
她抬眼看向孫子,眼神的失望毫不掩藏。
這便是她親手教出來的繼承人。
竟隻看到表麵的情愛糾葛,抓不住半點要害。
“一個男人身邊有幾個女人,算得了什麽大事?”
她的聲音陡然沉了下來,字字戳心,“真正要他命的,是財務總監的反水!自己的命脈被人攥在手裏,卻連製衡的手段都沒有,這不就是把脖子伸出去讓人砍?隨時都可能萬劫不複!”
這話如驚雷炸在顧知衡耳邊。
他臉上的輕慢瞬間褪去。
終於反應過來關節所在。
忙不迭附和:“祖母說得對。我聽鄭助理說,這事是高會長的手筆,聽說就隻讓手底下人打了個電話,季向東苦心經營了三十年的集團公司就塌了。”
“既知如此,你就沒學會由彼思己?”
顧老太太眼神銳利如刀,直刺向他。
“顧氏集團裏,管錢、管物、管人事、管安全的那些核心經理人,你有多少能拿捏住他們的手段?”
顧知衡下意識挺直脊背。
語氣卻沒了底氣:“我們有完善的公司製度,還有績效考核和定期稽核,再說公司一直合規經營,這些風險……”
“糊塗!”
他的話還沒說完,顧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茶水都濺出了杯沿。
“你說的這些糊弄人的東西,季氏難道沒有?管用嗎?他現在是什麽下場!”
厲聲的訓斥讓顧知衡渾身一激靈。
後頸的冷汗瞬間滲了出來,順著衣領往下滑。
他僵在原地,先前的不以為意徹底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意。
原來自己一直依賴那些死板的規則,毫無掌控人心的手腕。
早已把自己和顧氏都置於風口浪尖上,被動又危險。
茶室的木門並不嚴實,祖孫倆的對話伴著拍桌聲,隱約飄了出來。
跪在冰冷地麵上的安歌睫毛猛地一顫。
原本空洞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
想到了解脫困局的辦法。
